萧言已然下了宣德楼,早有从人将其座马牵来,萧言翻身上马。与张显并列在队前。上百部下。正涌在城门洞中拼命搬运着堵门条石。眼见就要清出通路。
而在萧言身后,近两百骑甲士肃然而立,就等着冲杀而出的那一刻。
萧言默然从马鞍袋中取出一张铁面,扣在自己脸上。而又伸手向张显要过了一杆马槊。
若说据守宫城,击破乱军,则已然是胜局已定。
可是自己想要的,岂止是这么一点而已?
穿越而来,但为挽回天倾。却不是让大宋自家打成一锅粥!
每一场拼杀。每一次谋算,每一次冒险,都只为挽回这气运。为此自己军行途中,可以忍饥挨饿。临阵之际,可以冲杀在最前。谋算冒险,可以让自己两鬓如霜,心力皆竭。
纵然居于汴梁,萧言也可称得上传厨萧然,自奉甚薄。小哑巴那点折腾,比起汴梁豪门富户。都远有不如!
萧言从来没想到过自己会变成这样一个人,可是身在此间。无数健儿在自己身边大呼死战,一个个倒下。在这千年前真实的噩梦中苦苦挣扎,在富丽中总是看到无边血色。怎么能让萧言不变成这样一个人?
历史重重天威,直是如此强大。自己拼命挣扎,在今夜成败还在未定之天。而汴梁现今骚乱,也是自己一手引发。
这贼老天,难道就是想冷笑着告诉自己,不论怎么反抗,总是徒劳的么?
比起没有你的时空,你这一番努力,大宋反而要陷入更为惨烈的内争,在女真铁骑面前更无抗手的能力,提前百年,就有亡天下之祸,而更多汉家子民,就要沉沦血海么?
铁面之下,萧言只是不住的问着自己,这一路行来,是不是做错了。第一次恍惚觉得,自己在这贼老天面前,就要垂下头来。
纵然自己坐拥强兵,控制汴梁,也足可为一军阀,要是在勾连女真上比蔡京他们还要卖气力。凭借自己手中强兵,也足可有刘豫等辈地位,一生荣华富贵,差堪自保。
可是这样,我又此来为何?
乱军崩散,萧言第一次站在了汴梁城中无可置疑的巅峰位置,可是却第一次,觉得惶惑不安。
自己真的做错了么?
如果蔡京与赵桓逃出生天,另立中枢,大宋陷入惨烈内战。那自己就算还有点权势地位,那还有什么意思?
不如就在这贼老天冰冷目光的注视下,痛痛快快的战死了也罢!
堆门条石,终于搬开,而十几名甲士,将沉重的宣德门向两边推开。满城火光,就尽入眼中。
萧言回顾身后甲骑,想说什么,却哽在喉头。
是说我们去杀光乱军,然后在汴梁作威作福?然后再打一场内战,让女真鞑子来捡便宜,将这个帝国彻底覆亡?
还是说我萧言对不起大家,我这次冒险行事,终究有可能失败了?以这一二百骑——就算将所有宫城守军都撒出去,擒住蔡京与赵恒的可能性,也已经是极低微!
张显在侧低低叹息,垂下头来。而萧言犹自最后倔强的扬着头,哪怕这沉重的历史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却仍然不肯软一下脊梁!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就听见一阵极为轻微的呼喊声在远远响起。
这一点呼喊之声,连耳聪目明,敏捷机变的张显,都未曾听见。可在萧言耳中,却如轰雷一般震响!
萧言浑身一颤,向外而望。
这呼喊声持续响起,由轻微变得低沉,转眼就变得响亮。一浪接着一浪也似,向着汴梁城涌来!
“燕王大军回师,平乱汴梁!”
张显垂下的脑袋,一下抬起。眼中迸出泪花,望向萧言,喉结滚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萧言却只是默然的坐在马上,做侧耳倾听的姿态。
呼喊声渐渐清晰响亮,在汴梁四下响起!这雄壮的呼喊声,似乎就形成了一个钢铁的圈子,将汴梁城紧紧锁住。还越逼越紧,不留一点缝隙!
呼喊声之中,更有马蹄声如雷,轰鸣响动,似乎在下一刻,这座虽然富丽堂皇,却只是显露出末世腐臭气的大宋禁中宫墙,就要在这挟着千年边塞死战汉家战士风刀霜剑而来的雄壮马蹄声中,轰然崩塌!
张显终于挤出一句话:“大军至矣!”
幸得有铁面遮挡,不然数百甲士,就能看到一向被他们视为天神的燕王,第一次露出了软弱之态,眼角也沁出了一点泪光!
我没有做错,我没有做错!
我的出现,是给了历史上这些好男儿一个机会。让他们可以在我举起的旗号之下,从太原最终陷落的孤城跃起,从汴梁的血海中重生,从风波亭中的黑暗中爬出,从河北陕西两淮大地上无数积尸万千的战场上复活,甚或从崖山前那深深海底浮出,向着他们千载前未能达成的心愿,发出再一次决死的冲击!
正是因为如此。
才有这么多好男儿听我这个小记者的调遣,面对如此强大的敌人,舍死忘生的燕地苦战,云内孤军深入,汴梁之外千里奔走调动。才让这历史的轨道,有了一点点偏移的可能!
贼老天,我就在这里,我就在这里!
我是一个小记者出身,麾下健儿,也是**凡胎。可我们就是不惧你这沉重的天威,不惧强大的外敌,不惧大宋这延续了百余年的文臣士大夫统治体系。还有什么手段,你尽管使出来就是!
萧言放声大笑!
“将那两个皇帝带上,随我而战,将这汴梁敌手,彻底铲平!”(未完待续。。)
ps:奥斯卡燃了。
读者诸君,你们燃了未曾?
这样心潮激荡的章节下,讨月票什么的,只是亵渎吧?
在今后的情节当中,还有更多这样的热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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