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从何说起呢!”周可成赶忙侧过身子,让开这一揖,笑道:“小弟还想着兄台豪气过人,是哪位海上豪杰,却不想是许四爷,当真是有眼不识泰山!”说罢拱手便要下拜。许梓赶忙伸手扶住,笑道:“什么许四爷不许四爷的,一点虚名罢了,今日重逢实在是快活的紧,来,进屋来共饮一杯,叙叙别情!”说罢他便引着周可成进了里屋,众人分宾主坐下,早有美婢斟酒布菜,两人一边吃酒一边说些海上的趣事,倒也畅快。酒过三巡,许梓突然叹道:“我与兄长辛苦半生,去过南洋、日本,好不容易在这双屿整治下一番基业,却不想遇到朱纨这个杀星,弄到今日这般田地,实在是可恨的很!”
“许四爷,世间事皆有波折!”周可成笑着劝解道:“以小弟愚见,这禁海之事恐怕也长久不了!”
“哦?为何这般说?”
“小弟方才从码头那边过来,一路上看到市井萧然,与往日完全是另外一番景象。沿海百姓不知有多少人是依靠海贸之事活命,那朱纨行保甲,废渡船,也不知道得罪了多少缙绅官宦。故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孰为此者?天地也。天地尚不能久,而况于人乎?朱纨以一己之力,与闽浙两省百姓缙绅相抗,弄到最后只怕连自家性命都难保!”
“好,好!”许梓听了周可成这番话,不由得连连击掌:“兄弟果然是有见识的,若是这般说,那还要撑多久呢?”
“兄弟又不是神仙,这个如何知道!”周可成笑道,旋即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不过以小弟所见,还是要先准备一条退路为上!”
“退路?你莫不是以为这双屿并非久留之地?”
“话也不是这么说!”周可成笑了笑:“若是小弟猜的不错,当初您选择双屿,也是花了不少心思的吧?”
“嗯!这个决定是家兄做出的,当初也是的确花了好一番力气,看了不少地方,最后才选择这里的!”
“其实令兄的眼光颇有独到之处!”周可成伸出手指,沾了点酒水便在桌子上一边写画一边解说起来:“这双屿比邻浙东,距离长江入海口也不远,东南物产丰茂,士民殷富,生丝、瓷器、茶叶、蔗糖等夷商所求之货物皆产于此地,湖广、江西等地的商贾,也可乘舟东下,直接在岛上与外商交易。而且无论是前往倭国、琉球、南洋,从此地出发都不远。相比起来,月港一来港口容易淤积,而来九龙江虽然可以上溯到连城,但无论是同通航的长度,可以通航的船只都远不如长江,浙江的河流;福建也远不如浙江、南直隶、湖广、江西等地富庶,这么看来月港是远不及双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