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娜你想想,如果我们可以在巽他海峡附近获得一个港口,哪怕只是一个商站,那么每年我们就可以派出一个满载着生丝、白糖、瓷器等货物的舰队前往那儿,在那儿与印度和ā lā bo商人直接交易,你说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我们会赚很多很多的钱!”
“没错,但不仅仅如此!”周可成笑了起来:“你看,虽然葡萄牙人走马六甲的路线会更短一点,但相比起前往明国的航程来这点距离算不了什么。他们要想获得东方的商品,就必须从我这里进货,我完全可以把价格抬高到让他们的贸易商无利可图的地步!没有利润,葡萄牙人就必须缩减在马六甲和果阿的jūn_duì 数量,而没有足够的jūn_duì ,他们是无法在满怀着恶意的当地人中间生存下去的,而我就可以一点点的把葡萄牙人的势力排挤出去了!”
“排挤出去?”莫娜重复了一遍周可成的话,她对这个陌生词汇背后的意思还是有些不明白。
“对,是排挤,而不是夺取!兰芳社与葡萄牙人存在竞争关系,但主要还是合作关系,我们要排挤他们,但并不打算消灭他们,因为这对我们更不利!”周可成开始耐心的向自己的部下解释起来:在西班牙人抵达马尼拉之前,葡萄牙人是唯一一个来到东亚的欧洲商人。显然在短时间内周可成没有能力派出舰队前往欧洲,更不要说新大陆了。但兰芳社要想发展壮大,却有一个巨大的拦路虎摆在前面——缺乏通货,或者说缺乏货币。
对于生活在信用货币时代的现代人来说,缺乏货币是一件荒谬可笑的事情——货币不就是zhèng fu印钞机印出来的纸吗?对于普通人来说也许会缺钱,但市场怎么会缺钱?中央银行有无数种办法无中生有的变出钱来!但许多人却忘记了在人类历史的绝大部分时间里货币等于贵金属,至少与贵金属是挂钩的。直到本世纪七十年代布雷斯顿森林体系崩溃解体之前,占据世界主要经济地位的西方国家的货币都是与美元挂钩,而美元则是与黄金挂钩,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些货币都可以认为是一种黄金兑换卷,既然黄金是有限的,那么货币自然也是有限的了。
如果翻开一本十六世纪西方关于当时中国社会的书籍,在开头作者都会异口同声的惊叹这个国家的富裕,市场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精美的商品,而且价格便宜的惊人,只要运回欧洲立刻就能大发其财。然后他们就会感叹生活在这样一个国家将会多么幸福云云。这里面固然有我国当时手工业水平冠绝全球,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中国自古以来就是一个贵金属匮乏的国家,相比起刚刚发现新大陆,将海量的金银运回,发生了价格革命的西欧,在大明贵金属的购买力要高得多,自然这些欧洲商人们会觉得这里的商品物美价廉了。
但这对于周可成来说就是一个dà má烦了,要进行大规模的商品交易,就必须有一个稳定的货币体系,物物交易是走不远的。但问题是任凭周可成有天大的本事,他也没办法在十六世纪的东亚从无到有建立一个信用货币体系——拜大明所赐,纸钞在全体大明人民的心里和白抢没区别了,周可成又没有后世美帝那样有一打航母在为自己的印钞机做信用支撑,摆在他面前的路只有一条——铸造贵金属货币,从中间揩油,收点铸币税。但要这么做,首先就要有足够的贵金属储备,相比起大明海量的经济规模,仅凭日本和tái wān这点金银矿不过是杯水车薪,大头还是得指望欧洲商人从新大陆运来的白银,所以周可成最多只能把葡萄牙人排挤走,却不能与其撕破脸——谁知道荷兰人和西班牙人啥时候才来中国的,要真撕破脸了,他从哪里找这么多金银来铸币维持自己的贸易体系呢?总不能一路杀到新大陆自己开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