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经之所以受到几次挫败,也不过是因为前任朱纨获罪之后,费尽心力才建立的海防系统又崩坏了。他要重建海防,选拔得力的将官需要时间,而且他刚刚从其他地方调任,对两浙的明军系统不了解,随他而来的狼兵与当地明军配合也不够默契,急于求成之下吃了两次亏。只要给张经足够的时间熟悉情况,选拔人才,整练jūn_duì ,军事上取得成果不过是时间的问题,张经的问题是朝廷是否有足够的耐心。
因此胡宗宪考虑假如自己易地而处,恐怕九分心力要花在应付闽浙两地的缙绅和朝廷上,只有一分才用来对付这些倭寇。所以他希望能够在自己的幕府里多招募几个熟悉军事,了解倭寇情况的人才,操持军务,自己好把主要精力用来应付和朝廷和当地缙绅,这唐顺之就很不错的人选。想到这里,他捋了一下胡须,举起酒杯对唐顺之道:“唐兄,学生方才看您以长枪使得精彩,不知这枪法从何处习来?”
“不敢!”唐顺之赶忙举起酒杯:“在下自从十余年前免官回乡之后,便游历四方,在枪法上学过沙家杆子、马家枪等诸路枪法,后来又遇异人yáng song,向其学的杨家枪,博采诸家之长,得其妙。”
“哦?那这各路枪法又有什么不同?”胡宗宪问道。
“沙家杆子乃是长一丈八尺{按明造尺,约576米},竿为竹制;杨家枪,长一丈四尺{约448米},马家枪,长九尺七寸{约31米},杆皆用木制。竿子最长,枪腰软,枪头重,动作扩展大开,行枪粗疏缓慢,强调步法的运用,以跳、闪、进、退、步法迅如奔鹿、身法快如闪电为极致。马家枪,枪身短重,枪腰刚劲有力,枪头轻巧,动作紧密迅速,强调手法的运用,以杆子吞吐变化、身似轻云随风、手臂如同活蛇凫水为最极。而杨家枪兼有步法,手法之妙,须得将马家枪、沙家杆子都练熟了,也就自然而然就会了!”
“嗯,想不到枪法虽然是小道,也有这么多奥妙!”胡宗宪露出了惊异的神色:“唐兄,你既然深得枪法中的奥妙,为何不将其编印成书,广为流传呢?”
“学生在拙作《六编》中的《武编》中就有记录,只是这枪术若是让歹人学了,不免为害一方,所以——”说到这里,唐顺之停住了,众人也都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得纷纷点头。胡宗宪笑道:“唐兄考虑周全,果然不愧为前辈。不过我在湖北时,发现军中少有武艺精熟的,唐兄可否愿意屈身学生幕中,教习武事呢?”
“这个——”唐顺之犹豫了一下:“胡大人相召,本来学生应当从命。只是如今倭寇横行,唐某略有薄技,希望可以为乡里出力一二,只得多谢了!”
“唐兄说的也是正理!”被唐顺之拒绝,胡宗宪也不着恼:“不过若是如方才刘公所言,胡某他日来两浙御倭,还要请唐兄于幕下出力呀!”
唐顺之慨然道:“若是如此,自然义不容辞!”
“好,好!”胡宗宪笑道:“今日来见诸位乡里,想不到竟然遇上二位贤才,实在是不胜之喜。”说到这里,他的目光扫到一旁的香二娘,便笑道:“这位小娘子,你今日来这里,却还未曾祝酒一杯,这却不能少了!”
香二娘笑道:“诸位大人老爷们方才说的都是大事,奴家一个小女子如何敢打扰了,既然您开了口,奴家自然少不得!”说话间,她便从一旁的婢子手中接过一只白玉酒盏儿,倒满了来到胡宗宪面前,婷婷嫋嫋的屈膝福了一福,便要敬酒。却被胡宗宪拦住了:“且慢,我等桌上这么多人,你岂能只与我一人对饮,若是让你尽数对饮,只怕又不胜酒力。这样吧,你便在我桌上选一人便是,不过这酒也不能白白喝了,须得有个说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