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法?”徐海冷笑道:“家有千口,主事一人。王亚六,当初你也是在龙王爷案前斩过鸡头,烧过黄纸,喝过血酒,发过誓言的。我问你,那誓言里可有我必须给你一个说法的?”
“这个——”王亚六顿时哑然,当初群盗在海上设香案,请来龙王爷做见证,歃血为盟,他也是与事之人。盟约里以徐海为盟主,同进退,共祸福,徐海自己也在拓林镇中,衣食与众人相同,抢来财物分配也公平的很,便是不违誓言,自己若是跳出来yào shuo fǎ,对方确实用不着理会。
“不过既然身处盟中,你王亚六yào shuo fǎ,我徐海就给你一个说法!”徐海提高了嗓门:“诸位,我在这拓林镇筑寨子自守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为了长久计,从这里无论是前往嘉兴、松江都是只有一步之遥,若是走水路通太湖,更是可以直抵湖州、苏州、宜兴、乌程城下,这些地方盛产生丝、棉布、茶叶、瓷器,都是倭国、南洋急需的货物,列位想想,若是我们能在这里扎下根,赚的钱还不是海了去了?当初许氏兄弟和李光头何等威风?凭的是什么,还不是有双屿港这个聚宝盆,可十个双屿也及不上拓林镇?”
围观众人纷纷点头,他们都是都知道在双屿陷落之前许家兄弟和李光头的财势,只凭双屿上抽头和做葡萄牙人、倭人的贸易,每年都有二三十万两银子的进账,这差不多等于北方一个大省一年的货币税收了。两家海商能够吃下去,富可敌国说不上,富可敌省肯定是有的。若是真的能如徐海说的,能在拓林镇立下脚跟,那和周围这些生丝棉布产地只有一步之遥,那能做起来的生意简直大的不敢想象。即便是要在场的众人分润,也可以盆满钵满的。
“哼!赚的再多也得有命花!”王亚六冷笑了一声:“当初许家兄弟和李光头是得意,可是他们都是啥下场?徐海你想在拓林开港设埠,可也得看朝廷答应不答应。照我看你这就是水中花,井中月,不过是虚幻罢了。还是抢一点是一点,官军来了,咱们就换个地方就是了,何必在这里死熬着?胳膊还能拧过大腿不成?”
围观的人群中一阵骚动,不少海盗都已经被王亚六这番话说动了。众人就算是最狂妄的,也不认为自己能和朝廷扳手腕子,吃几天煮豆子没啥,跑海的哪有不能吃苦的?但和朝廷对着干把小命都搭上去可就糟了,说到底大伙儿聚在一起是求财而不是打江山的。
“徐头领!”一个中年汉子走出人群,笑道:“王亚六这厮虽然话说的不中听,但有句话说的不错,胳膊拧不过大腿。咱们虽说有权有人,但和朝廷比起来又算个啥?你说要在拓林开港设埠,他说不成,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咱们这些大老粗哪里分得清?要不你也说道说道,让兄弟们吃颗定心丸?”
“是呀,你说道说道?”
“不错,咱们倒不是咽不下着煮豆子,只是手下兄弟们心思不定,说明白了也好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