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是老了,如果年轻十岁,不,哪怕是五岁,我根本不会受伤!”唐顺之黯然的叹了口气,时间不光偷走了他的体力,更偷走了他的反应和速度,让他的动作变得迟钝,不再准确有力,这在战场上几乎就是致命的。
“幸好船上的护卫和水手们都很勇敢,回旋炮和鸟铳效果也很好,俞大猷说的不错,海上就是大船胜小船,大铳胜小铳,如果那些海贼遇上的是周可成那些战船,根本不会有打接舷战的机会!”唐顺之的眼前又浮现出不久前与遭遇海贼时的场景,在舷墙和藤牌的保护下,受过良好训练的水手和护卫们用鸟铳和装在船首与船尾的回旋炮轻而易举的将四面八方围攻上来小船上的敌人射杀,而海贼们只能徒劳的向船上射箭和投掷标枪。即使是水战中最常见的杀手锏“火攻”也失去了原有的效力,水手们在看到海贼后立刻就将甲板上大多数易燃品收藏了起来,然后在甲板上撒上沙子,即便是浸透了油的火把,用很快就熄灭了。如果不是海贼在数量上占有巨大的优势,他们根本无法踏上甲板,但即便如此,侥幸登上甲板的几个海贼也很快就在武装水手的围攻下被斩杀,唐顺之的伤只不过是在与海贼厮杀中不小心被箭射伤罢了。相比起船舶与火器结合的巨大威力,唐顺之视若珍宝的枪术简直是不值一提了。
“荆川先生!”
一个熟悉的声音将唐顺之从回忆中惊醒了过来,只见周可成站在门口,面上满是关切的神色。唐顺之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却被周可成赶忙按住了:“千万别动,您伤势要紧!”
“哎!”唐顺之叹了口气:“老了,不中用了,竟然为贼人射伤,让周先生见笑了!”
“荆川先生说的哪里话!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嘛。”说到这里,周可成从由衣手中拿过一个布包,交给一旁的仆妇:“这些是些参茸,给先生补补身体!”
“周先生,这如何当得起!”唐顺之正要起身推辞,却被周可成按住了:“您押运粮食,金山卫这里数千军民,皆赖先生而活,功莫大焉呀!我这点参茸又算得了什么?收下便是!”
俗话说伸手难打笑脸人,固然唐顺之对眼前这个男人颇有戒心,但人家又是看望又是送药,唐顺之的心中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叹了口气,苦笑道:“周先生,其实你那些手下训练精熟,又有如此厉害的火器,即便遇上海贼,有我没我也都差不多!”
“荆川先生,您这话可就是过谦了!”周可成笑道:“眼下江南两浙沿海到处都是倭寇海贼,哪里不是严加防备?要是没有您在船上坐镇,我的人去了不被当倭寇打出来就不错了,哪里能贩来粮食?”
“这么说来,老朽还是有点用处的啦!”唐顺之笑了起来:“周先生,你和俞将军做得那些事情我也有所耳闻,着实是立了大功。不过说到底眼前倭乱的根源还是在海上,陆上打赢了一百次,他们还是可以卷土重来。我这次一路上也都看到了,贼船横行,商旅裹足,形势可以说是越来越糟了,你有何良策呢?”
周可成摊开双手,摇了摇头。
“没有?”唐顺之怀疑的看了看那个男人。
“是的,至少我拿不出办法来!”周可成道:“江南两浙靠海吃饭的至少有两三百万人,朝廷海禁之后,这当中有许多人衣食没有着落,所以出海为寇,所以徐海他们才能聚集这么多人,谁也没法和这么多人对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