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
胡宗宪聚精会神的看着面前的塘报,不时提笔记录几下。自从出仕以来他就养成了一个良好习惯,那就是每天都要亲自塘报。身为一方督抚,最让他头疼的事情不是别的,就是从下属的公文后找出真相。他当然清楚塘报中有不少信息是混乱的,甚至虚假的,但与其他下级呈送给上级的公文不同的是,塘报的时间性很强,而且来源很复杂,所以不存在一个统一编造的谎言,只要将这些塘报综合起来,就可以分析出很多有用的信息,对于面对的情况有一个正确的了解。因此他到任以后,除了去了一趟金山卫见周可成,便躲在行辕之中,不见外客,一头扎进最近两年如山一般的塘报之中,如同淘金的工人,寻找有用的信息。
“老爷,吴公子求见!”
胡宗宪从塘报中抬起头来,家仆赶忙低下头,他很清楚主人在这个时候很不喜欢被打扰,但是这位吴公子却与他人不同,老爷是将其当子侄看待,自己若是不替其通传,只怕事后老爷知道了要倒大霉。
“是伯仁吗?你请他去花厅,等我把这些看完了!”
“是,老爷!”
胡宗宪翻阅完了桌面上的那些塘报,又沉思了一会,方才起身向花厅走去。他走进花厅,吴伯仁赶忙站起身来,躬身行礼道:“学生拜见老师!”
“免礼!”胡宗宪在花厅首座坐下,道:“伯仁,有什么事情吗?”
吴伯仁垂手而立:“老师,周可成让我来告诉您,他已从中左所调配八条快船前来,最晚下个月十五前便能赶到!”
“哦?”胡宗宪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笑容:“这么主动?他那边出事了吗?”
“周先生真是神机妙算!老师的问题与他预料果然一样!这样如何斗得过他?”吴伯仁压下内心的惊讶,笑道:“老师果然是神机妙算,兰芳社从中左所来的商船最近多次遭到倭寇的袭击,损失颇大!”
“这也说不上什么神机妙算!”胡宗宪自得笑了笑:“那周可成先前还推三阻四,现在主动调兵船来要攻打沥港的倭寇,其中必有原因。果然是个唯利是图的商贾,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为了一己之利!”
“老师说的是!”吴伯仁应道:“那周可成的确是个商贾小人,他来找我的时候还带了两千两银子来,请我在老师面前美言几句!”
“哦?他倒是不小气!”胡宗宪笑道:“你收下了?”
“收下了!”吴伯仁笑道:“他让学生在老师面前美言几句,学生也美言了,并无欺心的地方!”
“收得好!”胡宗宪笑道:“伯仁你这就是把圣贤书读透了,圣人有经权之道,我辈读书人又岂能画地为牢?君子可欺之以方?我等虽然是圣人门徒,但面对小人的时候比小人还要小人,这不义之财与其在他手里害人,不如在你手里买酒喝!”
“老师教训的是!”吴伯仁低下头,心中暗自感叹,周可成当时就好像在场一般,将胡宗宪的反应描绘得丝毫不差,当吴伯仁询问应当如何应答时,周可成笑道:“胡宗宪估计会拖延一段时间,让我难受些,这正合我意?”
“倭寇抢劫商船,怎么会合您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