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旁人学生还真有些顾虑,可若是海大人——”徐渭打了个哈哈,不动声色的拍了下海瑞的马屁:“就算海大人真的要三五千两去,也是为了百姓,学生就算出了血,也是心甘!”
“哈哈哈!”海瑞大笑了起来,平日里总是严峻清瘦的面容,此时却笑的喘不过气来:“好,既然有你这句话,那本官今日就狮子大开口一次,一千两,一年一千两,你看如何?”
海瑞话一出口,屋内顿时静了下来,全清脸色微变。海瑞开的这个价码着实不低,须知当时天下第一的临清运河钞关一年下来也才二十三万两左右,而金山卫这里不过是刚刚开埠不过一年,若是让官吏来收,一年能交上去三五百两银子顶天了{实际收上来的钱肯定不止}。徐渭微微一笑:“海大人既然您开了口,那学生托个大,两千两一年如何?”
“两千两?”
“不错,不过学生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治河!”
“治河?”
“不错,学生的条件就是要把这笔钱花在治河之上,奉贤这一带地势低洼,河流湖泊纵横,每当太湖上游涨水,这里便受害极重。若是能够清理河道,不但可以避免水害,学生的船只也可以直入太湖,生意也可以做的更大。大人若能在任期内清理奉贤县内的河道,敝社也能从中获利,出些钱也是心甘情愿!”
海瑞站起身来,沉声道:“徐先生请放心,兴利去害本就是本官的分内之事,莫说得了贵社的钱,就算是没有,这水利之事也是要做的!”
堺。
呜呜呜呜!
船舱外传来连绵不绝的号角声,刘沿水知道漫长的旅程终于到了尽头。
他企图站起身来,腿脚却因为长期躺卧而麻木,他只得弯下腰去,用力揉搓筋骨,妈的,我下船的时候可不想从绳梯掉进海里。
经过几年忠诚的服务,刘沿水已经成长为了一名兰芳社的步兵联队长,用米兰达的话说,就是一名“maestrodecampo”{西班牙语方阵长}。他已经懂得根据号声和旗帜的变化了解上司的命令,根据战场上的形势让部下变换队形,让矛手队和铳手队相互掩护,占据高处发挥火力,挖掘胸墙等一系列的战术动作。按照兰芳社内部的等级,他的官阶和收入应该和一套双桅纵帆船的船长同等。因此在通常情况下,船长都会给他在艉楼给他安排一个舒适的单身房间,吃饭时也会一同在军官餐厅用餐。但是这一次不一样了,船上的每一个缝隙都被塞的满满当当,甲板下面的底舱有战象、马匹、武器、huo yào桶、铅块,他不得不和几只装满了咸鲸鱼肉的木桶分享房间,屋子里满是腌制品特有的臭气。他抽了抽鼻子,站起身来。
要打大仗了!有时候刘沿水也很惊讶自己此时的镇定,很难想象当初自己在家乡时看杀头都吓得手脚发凉,什么时候自己变成这个样子了。不过刘沿水很清楚自己如此镇定的原因,他很清楚己方的士兵们在踏上战场前受过更好的训练,手持更精良的武器,这种优势很容易让人产生勇气。但是他更清楚己方最大的优势并非训练和武器——而是他们永远也不用担心被包围,永远也不用担心被切断补给,永远会攻击敌人的薄弱环节,舰队永远在他们的身后,如果说他们是拳头,那么舰队就是那支挥舞拳头的有力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