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银子太多了!”全清答道:“您看,金山港出去的船里装的有铁器、生丝、棉布、药材、蒲草席等等各色货物,但是进来的船里却多半装的是白银,便是大掌柜那里是金山银山也给搬空了,不是长久之计呀!”
“大掌柜那里还真的有金山银山!”徐渭心中暗想,这句话没说出来,他倒是知道全清这话说的不错,与中左所不同的是,金山港面对的是江南地区,其手工业水平远远超过日本、朝鲜、tái wān以及东南亚这些兰芳社贸易触角所及的地方,更要紧的是,江南地区通过便利的太湖水系、运河和长江,可以轻而易举的获取广大内地提供的廉价原材料和劳动力,而不像中左所面对的闽南地区的经济腹地十分狭小,许多货物还要通过海路输入。换句话说,兰芳社所能提供的货物,除了南洋香料、樟脑、硫磺、日本纸扇、朝鲜人参、鲸脂少数几种货物外,其他商品在江南地区都是没有任何竞争力的。用现代国际贸易的术语来说,兰芳社的海外领地是巨大的入超的,中间的差额必须用大量的贵金属——也就是白银来补足。
当然,这对于周可成来说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毕竟在击败大友、毛利、尼子三家之后,他就将控制产量高达当时世界总产量三分之一的石见银山,加上佐渡金山、tái wān金瓜石金矿和与葡萄牙人海上贸易的贵金属收入,足以支付这笔流出的白银。但这样一来就会有大量的白银囤积在金山港,很容易成为官府攻击的目标。说到底对于官府来说,一堆生丝和布匹回去远不如几十万两白银有吸引力。
“那你的意思是?”
“须得想办法把这生意给做平了,你要我的,我也要你的,才是长久之计,像现在这个样子,早晚要出问题!”
“道长说的不错,可问题是始终找不到呀!”徐渭苦笑道:“我大明物产丰饶,无所不有,要想做出一两件没有的东西来还真不容易。”
“不,是有的,比如米!”
“米?”徐渭一愣:“道长你莫不是说笑吧?我江南乃是鱼米之乡,如何会没有米?”
“贫道已经算过了,一亩桑田所获可抵稻田五亩,若是种棉花可抵稻田三亩。之所以先前无人毁稻种桑、种棉,无非是纺出来的棉布、丝帛不一定卖得出好价钱,反倒没有了自家的食米。但金山港开埠之后,棉布、丝帛有多少都卖的出去,依我看,用不了几年,江南肯定会有许多农户会将稻田改为桑田、棉花田。这样一来,米价肯定会涨!若是兰芳社有大量稻米输入,便可抵消不少了,而且官府也会多一层顾忌!”
“嗯,道长你所言甚是!”徐渭点了点头:“不过这件事情干系太大,非我一人可以决定,待我写信禀告大掌柜,再做决定!”
“那是自然!”全清站起身来:“这不过是贫道的一得之愚,献芹于徐相公。只要不嫌贫道粗陋便是,告辞了!”说罢,他向徐渭躬身一拜,便转身离去。徐渭赶忙将其送出门外,看着对方远去的背影,目光中越发充满了疑惑,口中自言自语道:“此人难道真的是一个游方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