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继光又等了一会儿,始终没有人来,他便推了门,向外间寻去。唐家并不大,不过三重院落,不一会儿便找到了书房外,远远的便听到说话声。戚继光放轻脚步,走到窗旁,听到里面传出一个颇为熟悉的声音:“具体情况都在信中,唐兄你看看就都知道了!”
随后窗内便传出纸张的摩擦声,显然是唐顺之正在看信,片刻之后便听到唐顺之剧烈颤抖的声音:“这,这信中写的都是真的?”
“张大人的笔迹你也是认得的,难道他还会写信来骗人不成?再说了,他如今身在万里之外,写信骗你我又有何用?难道朝廷还会给他加官进爵不成?”
“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不过这信中写的也未免太过骇人听闻了些吧?周可成遣兵攻陷倭人旧都,平定一国之地,斩首千余,大小贼首二十余皆毁堡寨,献甲仗,俯首听命。舟楫横行海上,如入无人之境。倭人之酋首与其联盟,割国家以半,为西国之探题。这,这若是真的,那朝廷靡饷百万,打了这么多年还解决不了倭乱,他一介商贾竟然就把倭国给平了,这也未免太过不可思议了吧?”
“唐兄,你若是还将周可成只当成一介商贾,就只能说你眼瞎了!”屋内那人冷笑道:“此人的才具你没有看到吗?就拿那个吴伯仁来说吧,你觉得如何?”
“文武兼备,胸怀宽广,乃是当今少见的人才!”
“那吴伯仁对其可是钦佩不已的,唐兄,周可成在我大明是收敛了的,他在海外可不是这幅做派。倭人之酋首今川义元求其以舟师相助,他便索倭人之旧都为其妻子之汤沐邑{是指诸侯朝见天子,天子赐以王畿以内的、供住宿和斋戒沐浴的封邑。后指国君、皇后、公主等受封者收取赋税的私邑。},若是我料的不错,一两年内,这东南之倭乱当不战自平!”
“什么?”
墙外的戚继光几乎叫出声来,如果说前面说的那些他还听得似懂非懂,但最后一句话他可是听得清楚明白。这一年多来,他在胡宗宪手下与倭寇大战小战十余次,倭人之凶悍狡诈他可是深有体会,好几次就连他自己都差点死在倭人刀下,所以他才这么热衷改革明军战术体制,以他个人的体会,光是整训新军,扭转局面就至少要一两年时间,至于剿灭倭寇,平定东南倭乱那更是遥遥无期。而听墙内的对话,竟然一两年内倭乱就可以不战自平。听到这里,戚继光对这个神秘的说话人的身份越发好奇,便小心的贴着墙靠到窗户边,透过窗缝向里看去。只见一个青衣小帽的人背对着自己,正与唐顺之说话,看背后露出的花白头发应该年纪与唐顺之相仿,看其身形举止颇为熟悉,自己应该见过。
“倭寇的来源无非九州之平户对马;西国之周防、长门等地,若是周可成成为西国之探题,这些地方自然是一鼓荡平。其源头被禁,倭寇自然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又有什么好担心的!”项高说到这里,已经是志满意得:“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张大人才忍辱负重,出逃海外为周可成效力。非其畏死,只是畏不得其死而已!”
“张大人这番苦心,着实难得!”唐顺之点了点头:“若是倭乱因此而平,我等哪怕一死,也要上奏朝廷,为张大人申明冤情,使其大白于天下。不然无以激励志士之心,忠臣之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