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到处都是碎石,黑huo yào燃烧的呛人味道让人窒息,硝烟还没有散去,士兵们便一拥而上,用铁铲和鹤嘴锄将缺口处的碎石清除到一边,好让臼炮和拖运dàn yào的毛驴通过。由于采用轮班制度的缘故,士兵们的精力都十分充沛,他们已经从第一波退下来的同伴们的口中听到了战斗的情况:一切都进行的十分顺利,无需攀登高耸的城墙,也无需翻越壕沟,只需要先竖起遮挡箭矢和qiān dàn的挡牌,填平城壕,等待大筒轰开在敌人的石墙上打开一个缺口,然后冲进去就好了,每个人都渴望自己能够立下攻克本丸,斩杀敌将的大功,获得丰厚的赏赐。而对三之丸的轻易攻克更印证了他们的乐观情绪,城里的守军比四之丸还要少,转眼就被如潮水一般涌入的士兵所淹没。
“距离本丸不远了!”军官高声激励着士兵们:“称霸山阴山阳近百年的尼子家的本城就在前方,等到轰开缺口,大家就勠力向前,建立战功呀!”
“板载!”士兵们发出整齐的应和声。
隔着厚实的城墙,尼子经贞只能依稀听到城外传来的叫喊声,虽然他无法辨别具体的词句,但是大概的意思也能听到七七八八了。这些激励的话语他并不陌生,只不过昔日多半是自己喊给己方的士卒听,而这一次是自己身处孤城之中,胆战心惊的等待城外的敌人发起进攻了,其中的滋味实在是难以表述。他露出一丝苦笑,回过头对身后的儿子道:“该走的路也已经走了,这条路终归也是有它的尽头,只是你的路才刚刚开始,真是有些遗憾呀!要不然你就从地道逃走吧?”
“父亲您说笑了,失去了这月山富田城,又算什么尼子家的人呢?孩儿宁愿与您一起战死在祖先留下的居城之中!”
“呵呵呵呵!”尼子经贞笑了起来:“你说的也有道理,失去了这月山富田城,尼子家也就不再是称霸中国的尼子家了,与其逃走苟活下去,还不如就战死在这里,将这座城作为尼子的葬身之地吧!”
仿佛是为了回答尼子经贞的话,一发臼炮炮弹划了一个高耸的弧线,狠狠地砸在了三之丸的石墙上,上半部分的城墙终于再也无法忍受炮弹的撞击,崩塌下来溅起漫天的烟雾,当烟雾散去,尼子经贞大量的碎石倾倒下来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斜坡,足以供敌人徒步通过。他站起身来,举起到来:“让他们看看尼子一族奋战的勇姿吧!”说罢,便第一个带着向斜坡冲去。
刚刚登上缺口的士兵们赶忙下蹲,好让身后的铳手向冲上来的敌人开火。但让他们惊讶的是这些敌人甚至拒绝躲避迎面射来的qiān dàn,迎面猛冲上来。即便被击中的人,也用尽最后一口力气向前爬行。激烈的白刃战刚刚一开始,兰芳社的士兵们就意识到了面前的这些敌人与先前遇到的那些完全是两回事。这些敌人就好像疯癫了一样,从不格挡或者闪避砍刺来的武器,只求砍杀对手。有的人甚至丢下武器,把敌人扑倒在地,用手指挖出敌人的眼睛。这些人与其说是想要取得胜利,不如说是想在临死前索要尽可能多的代价。
面对这样的恶鬼,缺乏准备的兰芳社士兵很快就被压倒了了,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从精神上根本没有做好准备。就好像崩溃的河堤,一开始是一个人,两个人,很快越来越多的人丢下武器,转身逃走,他们互相推挤,践踏,争夺着逃生的去路,留下一片狼藉的尸体。
“怎么回事?”周可成站起身来,通过城内传来的喊杀声让他觉得有些不对,怎么声音越来越近了。
“我们被打败了!”一个联队长气喘吁吁的跑了出来,他的脸上满是血迹,不过更多的是羞愧和恐惧:“那些尼子家的像疯了一样,迎头一刀砍来也不格挡躲闪,很多士兵被吓疯了,请您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