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因为那清虚是圣上身边的人,您才不能去那里。若是圣上知道了,他会怎么想?您是国之储君——”
“高先生!”裕王终于按奈不住,冷声打断了高拱的苦口婆心:“我不是什么国之储君,国之储君是太子,而父皇还没有册封我为太子!高先生你要慎言!”
“这个——”高拱顿时哑巴了,片刻后他才低声道:“圣上只是还没有册封太子罢了,殿下您在圣上诸子之中年龄最长,又德行醇厚,天纵英睿,大位非殿下您莫属!”
“是吗?可是大哥刚刚出生就被立为太子,二哥三岁也被立为太子,我今年已经快二十了,父皇还是没有立我为太子!”
“这,这也许是因为圣上觉得二位先太子皆早亡,为了殿下您的安康,所以才先不册封您为太子,百年之后大位依然还是您的!”
“那为何父皇封四弟为景王,服色依仗与我无别,且久久不就藩,这又是何故?”
高拱终于再也说不出话来,裕王朱载垕的最后一个问题击中了要害。古时上下等级森严,太子与诸王虽然都是皇帝的儿子,但太子是储君,是君,诸王是臣,君臣之别宛若天堑,在登基之前就是看所穿着的衣服,配给的仪仗、待遇乃至王府的规模。一般来说都是有明文规定的,太子都要超过诸王。而且按照礼仪,被封王的皇子一旦成年就必须就藩,离开京城去自己的藩国居住,以免对太子造成政治上的威胁,除非被封王的皇子被视为潜在的继承人{比如后来的崇祯}。而景王朱载圳只比裕王小一个月,早已成年应该就藩,显然嘉靖的这种做法是不符合礼仪的,身为儒家士子的高拱,自然对其无法赞同,但身为臣子,在皇子面前又无法直接指责君父的过错,只能闭口无言。
“高先生!”裕王看到高拱这般模样,口气也和缓了些:“我也知道您说的乃是不错,身为储君应该务在修德,而不应该包揽政事,我也知道交结这些方外之人不好。但问题是现在我还不是储君,母亲去世的早,宫中无人,父皇深居西苑,一心只求长生,又对四弟这样,我不能不为自己多打算一点。高先生,你也要体谅寡人的难处,生于天家不易呀!”
听了裕王这番开心剖腹的话,高拱也只有慨然长叹,他既然做了裕王的老师,可以说下半辈子的政治生命已经与其完全连在一起了,要么成为帝师,登上帝国权力的巅峰,要么前功尽弃,甚至被灭门,绝对没有中间道路可以走。裕王仁善爱人,聪慧纳谏,若是登基比起眼下这位整天躲在西苑修道求长生的圣上那是高到天上去了。问题是人家是君,而裕王只是臣呀!
“殿下!”高拱叹了口气:“这件事情臣也不好多说什么了,不过对于白云观这位您须得万分小心!”
“高先生您放心!寡人心里自有主张!”裕王笑道。
这时门外传来了太监尖利的通传声,裕王点了点头,道:“传静音道长进来!”
静音进得水阁,只见屋内只有裕王与高拱两人,裕王身着一件明huáng sè的锦袍,坐在当中,面带微笑,高拱站在一旁,脸上却有点郁郁,目光偏过自己,看着窗外的景致,好似刚刚有什么不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