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胡宗宪冷哼了一声:“周可成的船队最大不过是夹板大船,料其不过二十,苏南两浙州县,令其每县出船一条,便有四十,以二击一,又有何不胜的?”
俞大猷顿时哑然,他想了想之后答道:“胡大人,周可成的那夹板大船恐怕没有那么简单的,其用材皆是上等良木,寻常铳子即便击中亦不得入;其铳炮皆用精铜铸造,轻便力大,又可及远。缆绳、船帆、漆料等无不用精材实料,所耗用的资财更是不可计数,其造船法式又与我大明不同,岂是仓促造出来的船只可与之抗衡的?”
“这么说来你觉得就没有办法对抗周可成的船队了?”
“世间万物,生生相克,岂有无法对抗的东西?只是周可成这些船队并非一日之功,耗费又极大,若想用仓促拼凑出来的船只与其交战,只怕是自取其辱!”俞大猷说到这里:“再说此人素来对朝廷恭顺,又何必一定要把事情弄到动武的地步呢?”
“我明白了!”胡宗宪叹了口气,从俞大猷的口中他终于明白短时间内自己无力建立足以抵抗周可成的水军,那摆在自己面前的也就只剩下一条路可以走了。他拿起茶杯,示意俞大猷退下,走到书桌旁,摊开纸笔挥毫写道:“…其舟长五十丈,横广六七丈,名曰夹板,内有三层,皆置大铳外向,可以穿裂石城,震数十里,人船当之粉碎,是其流毒海上之长技有如此者。虽有百万之众,蒙冲斗舰亦难与其相抗。如今之计,当放归其使团,册封其名号,允其通商,方为上策。如若不然,只恐其舟船驶入大江,隔断漕运,惊动留都,后悔莫及!”
写罢书信,胡宗宪从头到尾细细看过两遍,确认没有问题之后,方才唤来幕友:“你将这抄录一遍,明日发往京中,给严首辅!”
北京。
“爹,胡汝贞又来信了!”严世蕃笑嘻嘻的:“我敢和您打赌,肯定又是催着放倭人使团的,他这信里就只说这一件事情了,真不知道他是去御倭的,还是去讨好 倭人的!”
“你这话也未免太刻薄了!”严嵩替爱徒辩解了一句,一手接过书信:“你是不在他那个位置,说到底,打还不是为了和?难道还真的一下子杀到海那边去不成?”
“爹爹说的是,不过您不是已经在信里和他说过了吗?这使团确实是惹了dà má烦,不是那么容易脱罪的!”严世蕃笑道:“他应该明白背后的关系了吧!”
严嵩没有说话,他拆开书信看了几行,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恐其舟船驶入大江,隔断漕运,惊动留都?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什么?”严世蕃赶忙接过信,刚看了两行笑了起来:“可以穿裂石城,震数十里,人船当之粉碎,是其流毒海上之长技有如此者。胡汝贞是在编笑话吗?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铳炮?这不是妖术吗?那周可成要有这个本事,干嘛不打进北京城当皇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