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百户,看这架势这次上头是要下狠手呀!不过呢,这对于咱们倒是个好机会!”身后传来同僚的低语声。
刘守有没有说话,不过他倒是清楚同僚的意思:上头越是要下狠手,他们就越容易借机生事,替自己捞好处,说到底大家在北镇抚司当差,也没人就是为了那点俸禄,好不容易来了一趟江南,不替自己捞好处岂不是傻子?
“明天一早,就兵锋两路!”陆炳厉声道:“一路去苏松常,一路去杭州,一定要把这件事情稽查清楚!都明白了吗?”
“属下明白!”刘守有赶忙叉手行礼,大声应道。
南京,都察院。
“刚峰兄,刚峰兄!”张居正满脸兴奋的走进花厅:“你知道吗?缇骑明天就要出动了,一路去苏松常,一路去杭州!”
“嗯!”海瑞的脸上倒是有些郁郁寡欢:“他们可有什么方略?”
“那倒是没听说!”张居正笑嘻嘻的坐了下来:“刚峰兄你知道吗?这次朝廷派来的是陆炳陆大人和提督两厂的李芳,他们两个到了留都谁也不见,立刻召集东南锦衣卫百户以上头目,将那些懒散惯了的家伙打了几十脊杖,这才是做事情的样子嘛!你记得我说过的吗?恶人自有恶人磨,这次恶人终于来了!”
“太岳兄!”海瑞叹了口气:“你有没有想过,这些缇骑此番出去,也不知道有多少良善人家会被株连,他们又有何辜呢?”
“何辜?”张居正冷笑了一声:“你也都看到那些揭帖,说书人说的东西了,那么大逆不道的东西他们听了却不向官府出首,怎么可以说无辜?照我看,江南那边就没有一个无辜之人,这次就是要让他们知道,朝廷的威严,不要拿了兰芳社几个臭钱就无君无父,坏了世道人心了!”
“太岳兄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海瑞一听急了:“江南百姓何止数百万,岂能尽数诛除。再说若是任凭那些缇骑横行,岂不是把江南的人心都往周可成那边赶?”
“江南的人心早就在周可成那边了!”张居正冷笑道:“你忘了讲谈社那次的事情了,你我明明是为了朝廷,为了大明,可结果呢?说白了,比起收买人心,朝廷是肯定比不过周可成的。他可以出钱搞讲谈社,豢养文痞;可以从海外运来一船船的米粮、香料、鱼干,白银;运出一船船布匹、生丝、茶叶、陶瓷,无论是官绅百姓都蒙其利,朝廷做得到吗?雷霆雨露皆为君恩,若无雷霆之怒,江南百姓又怎么知道雨露之可贵?刚峰兄,在这件事情上,你还是太过迂腐了!”
面对张居正的这番辩驳,海瑞禁不住哑口无言。张居正的这番话虽然听起来有些偏激,但无意识间却向海瑞指出了一个事实——对于江南社会来说,兰芳社所建立的与海外密切经济联系所带来的各种利益,已经超过了位于北方的朝廷。换句话说,在比拼收买民心方面,帝国是无论如何也不是兰芳社所代表的海外领地的对手,在这场竞争中胜利的唯一办法就是用暴力手段狠狠的惩罚得利之人,然后重新加强海禁,恢复帝国的统一性。虽然不那么政治正确,但这是帝国维护自身统一唯一的选择!
海瑞神色变幻,半响之后方才叹了口气:“太岳兄,你这番话倒也有道理,只是若是如此的话,那朝廷做的还远远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