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海瑞听到这里,联想起自己贫寒的家世,心里也不禁有几分戚戚然:叹道:“以你之才具,若是生在一个中等人家,只怕现在已经中了举人、进士,为朝廷牧民,又怎么会落得今日的处境!”
“大人此言差矣!”陈宣平笑道:“学生倒也不觉得现在有什么不好的,我虽然不能考功名,出仕为官,但我现在所做之事也是与民有利的,这几年来我做法官,行事公允,松江府这一带经济蒸蒸日上,远胜大明其他地方,这也有我的一份力,又何必一定要出仕为官呢?”
听陈宣平说到这里,海瑞心中咯噔一响,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情。他来松江府之前已经预料到周可成可能会在哪里给自己设下圈套,也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但直到现在为止都未曾发现。不过陈宣平方才那番话却让他突然明白过来,这松江府就是周可成给自己设下的圈套——这里的远胜大明其他地方,治理所需要的手段自然也远胜大明其他地方,仅凭自己一人,就算坐上了这松江知府的位置上,恐怕也未必能治理好这里了。不说别的,光是这民事法庭自己如果不从兰芳社哪里要人,恐怕就得关门。
“陈书吏!”海瑞思忖了半响,终于长叹了一声:“你离开之前帮我办一件事情!”
“请大人吩咐!”
“你去金山卫,禀告你们上头一句,就说我海某人想要见你们周大掌柜一面,请他三日内来松江府一趟!”
两天后,松江知府衙门,花厅。
“周先生!”海瑞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倦意:“我今天请你来,都是在你的意料之中吧?”
“呵呵!”周可成笑道:“不敢,只是以周某看来,在海大人的心中百姓还是重过大明的,现在看来周某没有看错!”
“那倒也未必!”海瑞冷笑了一声:“海某今日请你来只是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难道海大人没有看到吗?”周可成笑道:“您来江南也不是一两天了吧,苏松常这一带的变化您难道没有看到吗?周某一张嘴又怎么及得上您自己看呢?”
“自古大奸大恶之人,必有过人之处!谁又知道你是不是行小惠于民,收买人心,欲行大奸大恶之行呢?”
“这个周某倒是不敢苟同了!”周可成笑道:“在周某看来,好就是好,坏就是坏,只要是百姓得了实在的好处,哪怕是此人是为了一己之私,也是好事。至少总比那种嘴上冠冕堂皇,而一意玄修,侈兴土木,二十余年不视朝,弄得吏贪将弱,民不聊生,水旱靡时,盗贼滋炽、赋役增常,万方则效,却室如县罄的要强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