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半年多来京中还真是风云变幻呀!”看着黄锦远去的背影,李春芳突然低道:“先是高拱入阁,所有人都以为裕王继位不过是时间的问题了,可转眼之间高拱已经化为穴中枯骨,景王重新回京,裕王又出京就藩,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呀!”
“是呀!”徐阶也叹了口气:“可是李大人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一切都是某个隐藏在幕后操纵的结果呢?那岂不是更加可怕?”
“操纵的结果?”李春芳身体一颤,转过身来问道:“徐大人您说这一切都是某人所为?”
“这都是我的猜测罢了!”徐阶笑了笑:“否则的话,你不觉得这一切也太巧了吗?是不是呀,严大人?”
严嵩没有说话,不过从其颤抖的须发来看,他也处于极为震惊的状态。
“这怎么可能?”李春芳急道:“高拱乃是裕王的老师,入阁的辅臣,裕王和景王更是圣上爱子,这些都关乎到朝廷、大明、乃至整个天下的安危,谁有这么大胆子,有这么大的本事操持其中?再说了,他搞出这些事情来又有什么好处?”
“是谁我现在也说不准,但若说没有好处就不一定了!”徐阶冷笑道:“天下如此之大,有几个好乱乐祸之人也没有什么奇怪吧?”
李春芳禁不住悚然,他也是饱读诗书之人,自然知晓徐阶这句:“好乱乐祸”乃是出自《晋书七十列传》,却是相士董仲道对王弥的评价“君豺声豹视,好乱乐祸,若天下骚扰,不作士大夫矣”,这王弥虽然出自官宦家庭,但在八王之乱后,竟然率领家中部曲起兵作乱,后来他领兵攻破洛阳,擒拿晋帝,侮辱皇后,杀皇太子,发掘陵墓,焚烧宫庙,可以说是统治阶级内部野心家的代名词,显然徐阶这番话是暗有所指。
“若正如徐公所言,擒拿住此人,当将其碎尸万段!”李春芳斩钉截铁的说道。
“嗯!”徐阶点了点头:“李大人,你是文章圣手,草诏的事情就劳烦你了!”
“好说!”李春芳也不推让:“那学生就献丑了!”
依照大明的惯例,内阁草拟的诏书送往司礼监,经过其批红,然后转由中书舍人写轴用印,这就是正式的圣旨了,由于预先沟通好的缘故,李春芳草拟的圣旨午饭时分送到司礼监,下午就送到中书舍人那里用印,可谓是神速了。这对于京城中的大多数人来说不过是一块石头落了地,而对于裕王府中人来说却无异是晴天霹雳。
“殿下,殿下!”冯保跪伏在地上,想要说些什么劝慰裕王,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不住的磕头。
裕王坐在椅子上,双目无神,泪水滑下双颊,虽说自己早已有了这样的预感,但事到临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从今往后,自己与那座至高无上的宝座之间便有了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自己再也不是天位的继承人,而只是一个小小的裕王罢了。
“殿下!静音道长来了,正在外面等候!”一个婢女在门外禀告道。
“请道长进来吧!”裕王叹了口气:“果然是淳厚之人,这个节骨眼上愿意来看望寡人的也只有他了吧!”
“殿下!”静音向裕王敛衽下拜:“贫道听到消息便赶来了,殿下都还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