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周可成在“暴君”号宽敞的船长室安睡时,海瑞却在知府衙门里忙碌。这段时间可能是他这辈子最为忙碌的一段了,每天只要一睁开眼,他就被无数的案件包围了,各种各样他平生未曾想到过的纠纷和冲突出现在他的面前。如果依照传统儒家学说的做法就应该以教化为先,让民众知道礼义廉耻,耻于为利益争讼,以理义为先,相互谦让来化解矛盾。但最近一次与周可成的交谈让海瑞意识到江南地区百姓生活水平的提高和无数的诉讼是一而二,二而一确切的说,包围着他的无数案件本身就是松江府繁荣的商业活动的副产品,而正是如此繁荣的商业活动提高了全体人民的生活水平,如果地方官希望人民过上富足的生活,那他就必须完成自己的职责,公平快捷的处理这些案件,而不是用破坏商业活动为代价,和稀泥敷衍过去。
幸运的是陈宣平并没有离开松江府,上一次与周可成的交谈虽然让海瑞有些不快,但是对方表现的还是像以前那样慷慨打赌。他让陈宣平留在松江府,帮助海瑞处理政务,薪俸却从自己的私囊发放。这让海瑞不由得暗自感叹“卿本佳人奈何为贼!”随着共事的时间越来越长,海瑞对陈宣平的学问和才干也越发钦佩,这天在审案的间隙,海瑞问道:“俗话说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贤弟你既然有这等才学为何不考一个功名?却在松江府屈身下僚呢?”
“考一个功名?”陈宣平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海大人您忘记了吗?在下可是出身讲谈社的!”
海瑞脸色微变,少有的露出尴尬的表情,经由对方提醒他也想起来讲谈社一口气考上了三十多个举人的故事,自己和张居正还为了这件事情与兰芳社恶斗了一番,莫非面前这人当初就是那些举人之一?为何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
陈宣平看出了海瑞的心思,笑了笑:“海大人请放心,当初学生并不在那批举人之中。其实学生觉得比起四书五经来,民法典要有趣的多,于国于民也有益得多?显然让学生去皓首穷经写八股文,我宁可把心思花在这些法典之上,上可以奉养双亲妻儿,下可以服务江南百姓,何乐而不为呢?”
面对陈宣平这番颇有些离经叛道的发言,海瑞并没有反驳,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改变了不少。正当他想着找一个比较轻松的话题来活跃一下气氛时,一名衙役神情诡秘的进来,看了海瑞一眼,凑到陈宣平身旁附耳低语起来。
“贤弟有什么事情吗?”海瑞问道。
“哦,没什么,没什么!只是学生家里有点琐事,找到衙门来了,我先出去处置一下,下午便回来,大人请慢用!”陈宣平强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