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这个——”面对徐阶的诘问,李春芳顿时张口结舌,他乃是状元及第,然后便沿着翰林修撰、翰林学士、太常少卿、礼部侍郎、吏部侍郎、礼部尚书等一路升迁上来,虽然道德文章天下知名,但于兵事上着实知道的不多。他思忖了半响之后叹道:“若是依照徐公这么说,那王本固的确不是周贼的对手,不过若是能够预先提醒王本固,局势应该还有挽回的机会!”
徐阶摇头叹道:“我能够想到的,那周可成岂会没有想到?从京城到杭州有两千里地,现在还要绕远路,等到我们的回信到了,杭州早就已经陷落了!”
“啊?那杭州若是失陷,那岂不是只剩下浙东了?”
“照我看,浙江福建都难保!”徐阶叹道:“周可成举事之后并没有立刻渡江北上,反而在江南一带盘恒。他也是久经兵事的人,岂不知道谋乱之人当直取腹心?显然此人是打算先以舟师隔断长江,取东南之地深固根本之后然后做打算。他在南直隶、两浙、福建经营多年,一旦发作起来,必然如雷霆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李春芳听到这里,正想说些什么,却看到黄锦从外边急匆匆的进来,脸上又是惊恐又是愤怒,一进门便连声道:“不知道谁放出了这等混世魔王出来,难道真的是气数使然?”
“黄公公您这是怎么了?”李春芳赶忙将黄锦扶住:“出什么事情了,让你这般着恼?”
“徐先生,李先生!”黄锦叹了口气:“二位知道吗?三天前,那周贼拥立伪王在孝陵祭拜太祖皇帝,在孝陵前登基为帝。这也还罢了,你们知道伪王的第一封诏书是什么吗?”
“第一封诏书?”李春芳想了想之后答道:“应该是敕封百官吧?”
“错了!”黄锦冷笑道:“南边那位第一封诏书一不是祭祀天地,二不是敕封百官,而是一封告天下士民书,里面不消说是把咱们骂了个狗血淋头,这也还罢了,在这封告天下士民书的末尾还列出了好长一份名单,说限十日之内必须改旗易帜,否则便贬为朝敌!”
“贬为朝敌?”徐阶皱起了眉头:“那要如何处置这些朝敌?”
“免官夺取功名是不必说了,子孙三代以内也不许科考,除此之外,族中田产全部入官!”
“啊!”李春芳听到这里突然惊叫一声“徐公,那你的——”话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住了,不过屋内三人都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徐阶正是松江府人,他的家产族人已经落在了周可成的手中。
“这厮好生恶毒,竟然株连家人!”李春芳低声骂道,他此时对于徐阶的同情倒是非常真实的,因为他的家乡扬州其实与常州也只有一江之隔,而且他祖上是句容人,就在南京附近,不光有许多亲戚好友,也还有不少田产留在那边。
“既然周贼打出了奉天靖难的旗号,那本来就是你死我活的事情,这些倒也是早晚的事情!我辈为人臣者须得以国事为重!”徐阶很快的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向黄锦问道:“那名单你手上可有,让我先看看!”
“好,好!”黄锦见徐阶如此快的镇定下来,也不禁暗自钦佩,他从袖中取出名单递了过去,徐阶接过名单用手指点着细细的看了一遍,到了末尾却又从头细看起来,倒像是在找谁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