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南塘?”看着戚继光目瞪口呆的样子,唐顺之笑道。
戚继光摇了摇头,他此时已经心乱如麻,身为胡宗宪的心腹,他当然知道唐顺之方才说的那些话有相当成分是真实的,甚至他在私底下和上司、同僚闲聊时也听到过类似的话语,但那些都是感叹、忧虑乃至沮丧,像唐顺之这样直接的斥责却是头一遭,他做梦也没想到这样的话语会出自一个士大夫的口中。
“荆川先生,这些暂且不论。你方才说周可成绝不会篡夺大位,有什么理由?”戚继光强压下心中的震惊,问道。
“南塘,周可成在日本、东番、朝鲜、南洋都颇有势力,他可曾谋求过当地的王位?”
“这个——”戚继光犹豫了一下答道:“那些地方都不过是些蛮荒之地,怎能与大明相比?”
“南塘这话可就差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那些地方虽小,也不能以蛮荒之地视之,就算是琉球那样的小国,也是一呼百应,锦衣玉食,子孙绵延富贵不绝。以周可成之才具,海外称孤道寡易如反掌,可是他为何不这么做呢?”
戚继光顿时语塞,唐顺之的问题非常尖锐直指人心,周可成想当皇帝在日本、东番、南洋早就当了,何必拖到现在?
“兴许是时机未到?德望不够?”戚继光勉强的答道。
“时机未到,德望不够,那就应当累积德望,剪除异己,以待时机。可是周可成连日本都只占了半个,就忙着用兵南洋,这是想当皇帝的样子吗?”
说到这里,戚继光已经是理屈词穷,他无声的嘟囔了几句低下了头。唐顺之笑了笑:“南塘,早些年我也像你这样,觉得此人居心叵测,城府深沉,现在也逐渐明白了,人家根本就没往这方面想。他要是登上了大明皇帝之位,光是应付九边、西南土司和内地州郡的事情都会精疲力竭,海外的那些领地、贸易线路又怎么保得住?他之所以不谋求日本、东番等地的王位,估计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毕竟做生意、开矿山、建庄园、码头还好,要当列国之主就太难了。”
“荆川先生就是因为这个才出任讲武堂大祭酒的吗?”戚继光默然了半响,低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