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无戒愣了好久,不知道那蒙面女子会不会答应自己的请求。那蒙面女子也是渐渐缓过神来,偷偷看了色无戒一眼,而后把目光转开,强自镇定道:“大僧伯,替那小姑娘解药。”众人无不“啊”的一声,不敢相信一个魔女,竟然会答应色无戒的话。心云也是愣了片刻,他虽是出家人,但必竟是个男人,也是个过来人,表情微微一僵,也看了色无戒一眼,没有任何异议,替令儿解开了毒。
色无戒确认令儿没事之后,慢慢的站起身来,一步一步的朝着那蒙面女子走近。那女子低着头,色无戒每走近一步,她的心跳便快一点,到得后来,竟是站立不住,退后几步,坐回了靠椅之上。这个时候四僧六尼上前一步,拦住了色无戒。
色无戒停下脚来,只道:“多谢了,色无戒的命是你的了,你要什么时候拿去,就什么时候来拿。”蒙面女子想不回答他的话,但凡是心虚惊张之人,便更加会想讲话,她也不例外,只道:“我……我拿命来作甚?”抖抖颤颤的讲出这句话来,谁都听得清清楚楚。
令儿虽身体能动弹了,心中却显得空虚,呆在一边,却也不敢走近色无戒的身边。场上人数虽多,可却是寂静的很,众人几乎都把目光盯在色无戒与那使者身上,只见色无戒深情看着那蒙面女子,那蒙面女子却是低着头不敢对视,如此沉默良久,却谁也没有讲出一句话来。
心云见到如此,走到色无戒身边,只道:“这里不关你的事了,你退到一边去吧,带着你身边的姑娘快点离开华山。”他知道使者对色无戒已经心有所动,可能会因此坏事,所以想让色无戒尽快消失。色无戒怔怔回神,看着软躺在地上的众群豪,何况还有少林同门的人在,哪里肯就这么离去了,但他知道,若让魔教中人就此离开,那也是不可能的事,于是道:“大丈夫一言即出,四马难追,刚才我们说好了,我赢得了出来挑战的人,你们就会离开华山,不会动在场众人一根毫毛,小弟不才,静候赐教。”
心云一气,扯着噪子压低声音道:“别再逞强了,你也别忘了,你的命已经是我们的了,我们让你什么时候死,你就活不过明天。”他似乎不想让人听到他的话,不过众人又怎么会听不见呢。色无戒道:“你错了,我的命不是在你们手上,而是在那位姑娘手上。”抬头瞧了一眼那蒙面女子。
心云喃喃的道:“你……”下面的话还没讲出,只听使者阻止道:“还有谁想出来比试?”如今的语气已经镇定之极,恢复了原状。心云见到了如此,只以为是自己想错了,高兴的退到了一边。色无戒又瞧了一眼使者,只见她似看非看的瞧着众人,刚才秋波流转,温柔的表情也不覆存在,心中一愣,变换的这么快,还真一时难以适应。
在场群豪纷纷议论,知道答应出来挑战,就可吃得解药,但见色无戒武功高强,左破弦都不是他的对手,只怕一开口,不但没命活着下华山,还会身败名裂,又都踌躇不前。那使者又连续叫了几声,依然没有人应和。
过了良久,群豪中忽有一人道:“我,我出来挑战。”众人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讲话之人正是秦萧疏。云千载一气,竟忘记了他已被自己逐出师门,责备道:“孽徒,休得胡言,还不赶忙闭嘴!”秦萧疏露出喜意,道:“师父,你还认我是徒弟,你答应让我回北岳派了,好,我什么都听你的,你让我闭嘴我就闭嘴。”
云千载方使回过神来,道:“我是怕你丢了北岳派的脸,你只要不使北岳派的武功,你爱做什么事,就做什么事,我不想再管你,也管不着你了。”秦萧疏听云千载讲出如此绝情的话,又是灰心不已,只觉活着也是无意,喃喃的道:“师父虽不认萧疏为徒儿,可徒儿依然当你是师父,请不要怪徒儿做出不敬这事。”云千载转头不理,只当没有听着。
秦萧疏眼含泪水,大喊道:“快拿解药来!”郝三通在旁冷笑道:“就凭你,哪里可能会是敌手?就别出来丢人了。”凌霄花接道:“若不是色无戒出手相救,你早就死在了我二哥的擒龙焰下,如今你却忘恩负义,还要不要脸了?”秦萧疏不理会这两个老小孩,对着蒙面女子道:“我愿意出来挑战,你们到底给是不给解药?”
心云听刚才郝凌二人的讲话,知道秦萧疏并非色无戒的对手,不想浪费这个时间,只道:“你既不是对手,也不必多此一举……”刚讲到这里,那蒙面女子突然道:“不,给他解药替他解毒。”心云一愣,不知使者的用意,那蒙面女子接着道:“只要是谁,无论武功高低,只要有这个胆量就行,给他解药吧。”她心里的想法是,多一个人出来,色无戒就多耗一分力气,就算他武功再高,到时也会力竭,况且秦萧疏出战,北岳四剑的其他三人也不可能袖手旁观。
心云略略有些领会,上前替秦萧疏解了毒。雷轲道:“二哥,你还好吧,我也来帮你。”心云也替他解了毒。色无戒报拳道:“二位何必如此?”秦萧疏道:“我们是不得已,你的救命之恩还没有报答,如今却与你生死相斗,秦某委实不是人。”说着叹了一口气,看似很不情愿。
色无戒不解的问道:“既然如此,二位大可以站在一边旁观,何苦要受人摆布呢?”秦萧疏又叹一口气,道:“师父将我从小养大,我一直当他为我的爹爹,北岳四剑情同手足,秦某就算是舍命不要,也要替他们着想,只要我打赢了你,那位使者姑娘就会答应放过北岳派所有的人,到时秦萧疏再自尽在你面前,将命还给你,到时我们两不相歉。”
听了秦萧疏的话,不但色无戒感动,连云千载等人也出了意料,转头只看着他。吴里醉心情澎湃,叫着:“师父,二弟的心你该听到了吧?”云千载兀自拉不下面子,冷哼一声,心中却是不舍:“萧疏,都怪师父平时教你不严,以至你走上了歧途,你也不能怪师父绝情了,师父不当场废你武功,以算是仁至义尽了。”
色无戒感叹道:“既然如此,兄弟我也无话好讲了。”秦萧疏一摆手中的长剑,道:“那就得罪了。”正欲进攻时,吴里醉大喊一声:“且慢。”秦萧疏愣了一下,道:“大师兄,你也觉二弟做的不对吗?”吴里醉看了云千载一眼,只道:“不,你做的很对,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北岳派的生死存亡,大哥我……我也同你一起战斗。”
第155章
秦萧疏一听,心中激动不已,可又不想他如此,只劝道:“不要,我和四弟已不是北岳派中人不打紧,师父不会让你这么做的,你不能违了他老人家的意。”吴里醉看了师父一眼,只道:“就算师父把我也赶出北岳派,我一样也要这么做,我们四兄弟生一起生,死一起死,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们生死搏斗,而无动于衷呢?”重行行身体魁梧,平日却少有主见,听大师兄都这么说了,他也是唯唯答应。
那蒙面女子鼓掌道:“说得对,真是让人感动,大僧伯,给他们两人解药。”心云遵命而去。秦萧疏拦道:“不要,我和四弟已经足够,不要再让人帮了。”吴里醉接道:“不行,快给我解药,这是北岳派的事,不能少了我。”一时间两人争持不下,弄得心云也是不知所措。
蒙面女子淡淡的道:“看来事情得问云掌门了,云掌门,你怎么看?”云千载刚才假装不说话,便是默认了吴里醉出去帮忙,如今却也是不讲话,意向更是明显。吴里醉大喜道:“二弟四弟,你们看到没,师父也同意我们帮你,多谢师父了,徒儿一定不会让师父失望的。”心云替吴里醉与重行行解毒。北岳四剑一起跪在云千载身前,磕了几个响头。
吴里醉对色无戒道:“兄弟刚才略显武技,吴某很是佩服,你救了我两位兄弟,我更不知怎么报答才好,就希望你不要与我们为难,认输算了,不然一旦动起手来,伤了谁都不好。”色无戒微微笑道:“其实和你们一样,我也是身不由已,既然都是天崖沦落人,那就痛痛快快的打一仗吗?”吴里醉见色无戒心境如此轻松,不由的佩服,也是哈哈大笑道:“好,侠气甘云,舍英雄其谁,就痛痛快快的打一仗。”当先挥剑朝色无戒攻去,剑招狠辣人,不像是吴里醉以前的性格。
色无戒举剑相格,其他三人也便抢上,使出北四脚剑阵,与色无戒对敌。色无戒与吴里醉就好似遇到知己一般,虽是以性命相拼,却不时的发出笑声来,你夸我一句招数厉害,我夸一句反应够快,边打边讲话,真是不易乐乎,众人在旁听的,也不由的神为之往,嗤的一声,色无戒划开了吴里醉胸口一衣裳,鲜血渗将出来。群豪一惊,不敢相信他们谈笑之间,所出的每一剑,都是要人命。
吴里醉一惊,而后笑道:“好剑法。”又是连挥三剑。北四脚剑阵虽是厉害,不过白氏剑法更有其惊人的力量,打到数十回合,色无戒已经稳占上风,可北岳四剑依然拼命强攻,剑招也是凌利之极,众人只看的五把长剑飞舞,都有点眼花缭乱了。
又斗几招,色无戒横扫一剑,转身直刺,清脆的一响,只刺入重行行的左臂之中,长剑抽出,一丝鲜血随即洒了出来。重行行强忍巨痛,重新抢上。色无戒左手捏住雷轲的左手,向着秦萧疏的剑上凑去。秦萧疏一收长剑,左手来抓,色无戒便挥剑向他手上削去。秦萧疏收手稍慢,被划出了一条血痕。
北岳四剑不断变换方位,色无戒却应付自如,一柄长剑舞得神乎其乎,众人看得张目结舌,华山上大多是使剑高手,但看到色无戒所使的招式,不由的自惭形秽,只觉无地自容,有的甚至不敢抬起头来看。
情境越斗越是紧张,色无戒每出一剑,几乎都会伤到人,眼见北岳四剑伤痕累累,身上被划的已经不成样子。云千载起初不想看,不过不断听到徒儿的惨叫声,又怎么忍得下心来,偷偷看了几眼,不由的心痛的很,北岳四剑是他一生中最得意的四个弟子,要将秦萧疏与雷轲逐出师门,他已经万分舍不得。如今见他们身上伤痕累累,就好似自己身上都中剑了一样,无不心痛。忽听旁边一个苍老的声音安慰道:“云兄,你有四个徒弟如此,也该知足了,他们很是敬重你,又都是铁铮铮的汉子,你该老怀安慰了。”讲话之人正是泰山派的蒋名嵩。云千载点了点头,愁云兀自未退。
“啊”的一声,吴里醉腰间中了色无戒一脚,再是站立不住,想要站起,那是千难万难了。重行行一见,双手挥着重剑,便即向色无戒砍去。色无戒挥剑去格,当的一声,双剑相交,由于重行行的重剑着实坚硬,色无戒的手被震的发抖,手中的长剑差点就被震断,知道与重行行的剑相交,等于是以软击石,哪有不败之理。眼见重行行又挥剑砍去,身体一旋转,刺尖正好削到他的手臂,重行行一吃痛,重剑便欲出手,色无戒在他手上补上一腿,重剑顿时脱手而去,只c入了地面,重行行也是站立不住,身体倒在地上,一时却也全身软弱无力,站不起来了。
北岳四剑已有两人倒在地上,秦雷二人一看,心中怔怔,不知不觉中,又使出了一招白氏剑法。他们本来不想用白氏剑法,不过被的不行,知道不用此剑法,不出五招便会落败,所以铤而走险,再用此招。云千载在旁看着,想起秦雷二人偷学别派高深剑术,心中气愤,刚才还怜惜他们,这时却又痛恨起他们来。
色无戒这时记起,还没有问他们白氏剑法从何学来,起初以为剑术相像有的是,不过到得后来,只见秦雷二人所使的剑术,其中一招“天旋日转回龙驭,到此踌躇不能去。”连破自己三招险招,这不是白氏剑法又是什么,心中奇怪,欲知之心更烈,白氏剑法对白氏剑法,斗过十几招,却谁也伤不了谁。
色无戒渐渐看到,秦雷二人虽会使白氏剑法,可大多只懂得表面功夫,而且招数有限,来来回回不过十几招,不过这十几招已算是当真一流的剑法了。雷轲使剑从斜里向色无戒攻到,色无戒身子一低,左腿便即向他腰眼踢去。雷轲大吃一惊,见大师兄吃了他一脚,便是倒地不起,自己更加吃受不起,腰一扭闪了开去。随知色无戒脚底一低,踢在他的膝盖之上,雷轲“唉哟”一声,膝盖脱臼,顿时动弹不得,如今已剩秦萧疏一人了。
秦萧疏瞎了一只眼睛,行动已颇为不便,见师兄弟接连被打败,心里也是害怕,身体下蹲,剑势随着下行,待得身体站起,长剑向上一削,左右的挥个不停。色无戒看到这里,知道他要使一招:“排空驭气奔如电,升天入地求之遍。”,于是也学他的样子,使出这一招来,双剑一交,两人几乎同时跃起,丁丁当当连续交击,两人的身体便是越腾越高,最后竟是破顶而出,众人无不仰头而望。
两人落在屋顶上,色无戒左手一带,已经抓住了秦萧疏的手臂。秦萧疏挥剑来砍,色无戒挥剑一格,秦萧疏的长剑被砍为两断。他一灰心,只道:“兄弟佩服,我输了。”色无戒低头一望,见众人正抬头看着,拉着秦萧疏跃到一边别人视线看不到的地方,左右又是看了看。
秦萧疏见色无戒神色有异,不明的问道:“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我兄弟四人已经落败,要杀要剐,都听你吩咐就是了。”色无戒道:“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其他的绝不会为难于你。”秦萧疏一愣,心道:“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只道:“请说吧。”色无戒也便问道:“你刚才所使的可是白氏剑法?”秦萧疏一惊,见色无戒问这一点,也不由的问道:“难道你使的也是白氏剑法?哈哈,我真是多此一问,你取去了白氏剑谱,当然练会了。”
色无戒问道:“那你的剑法从何学得?”秦萧疏全身一颤,就好似晴天打了一个霹雳一样,脸色变得铁青,也是左顾右盼,神色极是慌张。色无戒见他这个样子,更觉事情不寻常,又道:“请你快回答于我。”秦萧疏连连摇头,道:“我不知道,我是胡乱学来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向前便跑,色无戒忙道:“站住!”右手一探,抓住他的背心,谁知他的衣服已经被自己割的不成样子,这么一扯,顿时扯了下来,同时有一书籍从他的身上掉了下来。色无戒捡起来一看,竟是半本白氏洛中集。
这一下,色无戒觉得事情更加不寻常了,他清清楚楚的记得,那天晚上,他从雷轲身上抢得白氏洛中集,在九曲回廊上遇到香山九仆,动手之际被他们撕去了半本,可如今这半本又怎么会在秦萧疏身上,一时回神,想要再向秦萧疏问清楚。抬头一看,只见秦萧疏害怕的向前跑,由于眼神不好,又由于太过紧张,竟没注意脚下,一时踩空,从屋顶掉了下去。
色无戒大喊一声:“小心哪!”抢上前去欲待救他,却是晚了一步,秦萧疏害怕的没有防备,一声惨叫,脚朝地下,顿时摔得脑浆迸烈,就此死去。
第156章
地上众人本来仰头看着,几乎看着秦萧疏摔了下来,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而见秦萧疏并不是泛泛之辈,几丈高的屋檐能将他摔死,更是出了意料,都觉非常吃惊。北岳四剑其他三人一愣,待得回神,纷纷哭喊着爬到秦萧疏身边,将他的尸体抱起,不断的呼喊着他的名字。吴里醉泪水不断,哭道:“怎么会这个样子?二弟,你怎么会就这么死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云千载看到这里,见人都已经死了,自然不再怪他,喊着:“萧疏,萧疏,是谁将你害死的,你快说出来。”这个时候,色无戒从屋顶慢慢的跃了下来,看到秦萧疏的惨状,眼睛一酸,忍不住道:“秦大哥,都是小弟害了你。”
众人见秦萧疏与色无戒突然消失在屋顶,又见秦萧疏竟就这么摔死,人人都想到是色无戒所害,如今听他自己都这么说了,便更加肯定了。
吴里醉朝着色无戒怒吼道:“我们四兄弟已经输,你何必……你又何必再致他于死地?他眼睛已经瞎了一只,已经可怜的很了,如今……”到得最后,竟是泣不成声。色无戒知道他们误会了,想要开口解释,却也不知道解释什么好。
连四僧六尼与蒙面使者也都出了意料,纷纷心想:“他怎么可能会将秦萧疏杀死,他处处留手,哪里看不出来,可秦萧疏明明从屋顶上摔下来,若不是中了色无戒的攻击,又怎么这么轻易就摔死了?”也都是漠然不解。
雷轲与秦萧疏平流时最为要好,他虽为最小,可经常喝斥秦萧疏,秦萧疏只因他有主见,所以都很顺从。雷轲的性命也是由秦萧疏的一只眼睛换来的,如今看着他惨死,哪里忍的下这口气,捡起长剑,忍痛站起来道:“我要替二哥报仇,我要报仇。”谁知膝盖疼痛异常,刚一站起,马上又摔倒在了地上。雷轲还待站起,吴里醉阻止,道:“四弟,不要白费力气,你哪里会是对手,况且咱们技不如人,又到哪里说理去,我们只有练好武功,十年后报仇又哪里晚了?”雷轲听了,怒气稍稍减了一些。
吴里醉看着师父眼中也为秦萧疏含着泪,知道他的心意,便求道:“师父,徒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