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开会了开会了!我们这是头一次遇上了前所未有的劲敌,所以这次行动我命名为除魔天师天雷降灵威震京都法道场盛会让我们同心同德,为斩妖除魔,捍卫皇室而战。努力——!
手一挥向上摆出个奋进的姿态,牛青云乱振奋的。
可惜……无人响应。
阿吊恹恹地看了他一眼,完全不搭腔中。
两个小道童一个在算帐,一个打瞌睡。
王小二在跟胖小元讨论能不能拿回部分属于他的私家藏货。
左静言在仔细观赏牛青云一开始交予他的一张图,眉头紧皱。
小元,给红鼻子爷爷鼓鼓掌!
没奈何,牛青云只能涎着脸鼓动最小的盟友给点卖力的支持。
红鼻子爷爷好棒——!
小元听话地鼓掌,一边奇怪地问爹爹为什么要这么说。
咳!
那个昧着良心教导自己儿子说谎话的教书先生咳嗽了一声,赶紧转移话题:牛道长,您叫我看的这一张是你新创的符吗?有什么功效?
一句话就让本来还在振奋中的牛青云脸黑了一大半,半天,吶吶道:这是人像画,是我昨天晚上看到的那个很有嫌疑的青年。我想我们按图索骥会比较方便些。
呃……
看着画上勉强才能认出来的纠结在一起的五官,左静言心想人要长成这样倒也真不容易。
根本就是鬼画符嘛!牛鼻子你符写多了连画画也不会是不是?
阿吊感了兴趣,凑过来一看,立刻不吝赐讽。
不然你画?你画?我看你能画得比我高明多少!?
牛青云不服气了,奉上笔黑纸砚,让阿吊挥毫献艺。
唔……这个,他果然是长这样的么?
被强拉来担任评委的左静言很仔细地观看了阿吊的大作,不得不怀疑是他们的水平问题还是那个人真的就长这样——见过他的两个人,呃,一人一鬼,都画出了如出一辄的画像,而且这般相似,是同一个人。
才不是,他有着高高的鼻子,大眼睛,像这样……
第三个见过本人的正义使者不得不站出来说话了。
左翊元站起来比划着,拖着他爹爹的手要爹爹画。
对喔,这书生以前自命风流,自然是什么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啦!或者能通过小元的口述完整的把昨夜那人的面貌重现。
把就连王小二都分不出个高下、比了又比也实在称不上高明的两张画放一边,牛青云和阿吊一起挤在了左静言身边,看他作画。
果然人家读书人就是不一样,拿笔添了添墨,一边听着,一边动手,三下两下,就把小元形容的那个男人画出来了,果然是个漂亮男人,而且很有可能比他们见到的本人漂亮多了……
只是,这幅画怎么左看右看……都这么像是微笑着的五皇子轩辕凤辰呢!?
唉!
尽管画得很成功,可又是一幅失败的寻人之作。
呃……
左静言脸红地把自己的画收进怀里。
可是听小元的形容,那陌生男子的确有几分像凤辰的感觉嘛!顶多是高上几许,大上几岁——
咦,对了,这样一说他心目中倒跳出个人选来了。
长相与凤辰相似,又比阿吊还更高(身兆)的青年,这不是自己在北行宫有过一面之缘的二皇子轩辕凤翔吗?
把怀疑和怀疑的理由说出来后,阿吊第一个拍手赞同!
心狠手辣,毒如蛇蝎!这样的人最招恶鬼的喜欢啦!所以说不定他就是藏鬼意图对皇宫不利的那个y谋家。
可是,二皇子是出席了婚宴的啊……
牛青云摸摸自己的大鼻子,努力回想这两个人的感觉,说起来,除了衣物和气势完全不一样,他们的面容好像还真的可以重合在一起,至少可以说是极为神似耶!
说不定他出席不久就偷偷溜掉,然后跑到回廊上意图不轨正好被小元撞见呢?
幸好大家都平安回来了!王小二感谢上天厚德。
不过这个心头大患也一定要尽快去除,所以也凑过来努力地出谋划策中。
唉,真难定断,如果能去试试他的真伪就好办了。
牛青云不无遗憾。他是用了天眼看,可是也看不出什么端睨,但阿吊一只鬼说对那个害怕也就算了,就连小元都怕成这样,那人绝对有问题。可恨他藏得倒好,表面上看半点都看不出来,他总不能在宫里也像在民间一样,见个值得怀疑的对象就先给人家上符纸,喷符水,实在弄错了赔个罪认个错就算吧?
对方有可能是权倾朝野的皇子耶!他可不想从捉鬼道士变成鬼道士。
试他那好办啊,随便一只鬼去他面前晃晃就知道,如果能顺便在他身上挂个符提醒闲鬼勿近就好了。
那一双笔直对视的眼睛,看得他心头如受巨撞,说什么也不敢去轻捋其缨。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令阿吊畏惧的对象,除了阎王判官之外,那就是噬魂鬼了。
这倒是个好主意!
王小二大力赞同。
这个……谁去贴呢?
左静言的反问直接让大家都沉默了。
这情形,好比旧时的寓言。有一群老鼠,深受猫害之苦。每次猫都不打招呼就悄然而来,搞得大伙儿想跑都来不及。于是,鼠头儿召集开会商量对策。有人提议,给猫脖子上挂个铃铛,猫一动铃铛就会响,老鼠便可及时逃走。众鼠一致鼓掌通过,但高兴劲儿过去之后大伙儿都发愁了,谁去给猫挂铃铛呢?
叮叮——
正想着铃铛问题,室内倒还真的响起了两声轻脆的铃声。
情未了·第五章(2)
左静言不由得一怔,却见大家都循声向自己看过来了,猛地省起一事,从腰间提起个朱红色的铃铛来,那小小红铃正无风自动地轻摇,发出叮叮脆响。
这个是苗族的鸳鸯铃铛?
阿吊也看了一眼,却是个识货的,不由得大摇其头。
鸳鸯铃铛由双绦天蚕丝所系,浸在蛊血中养就铃铛内的一对小虫儿,一金一银,此动彼动,相互呼应,不管相隔多远,都能彼此感应。
完了完了,你居然还被系上了!可怜哦!
看看那个同心结,一旦被绑上,除亲手系上之人外,无人可解,阿吊对这种作茧自缚,甘愿被限制自由的举动无法认同。
是宝贝吗?宝贝在哪里?
法器狂的牛青云立刻蹦了过来,眼中放s中狂热的光彩。
这我想,对道长您没什么用……
左静言赶紧委婉地杜绝牛青云的觊觎之心。这是他和凤辰的d房后,凤辰从一堆礼物里挑了,亲手给他系上的,说什么现在他是鬼了,老是神出鬼没的,让他找不到,不放心。拴着这个,至少要找他的时候,有个讯息。
另一只自然在凤辰身上,现在铃儿摇响,是他在呼唤自己么?
叮叮——
那铃又自响了两下,再等了一阵子,又响两下,再等没响应,突然间铃声大作,大约可以想象是那个小皇子久候之余,又生气了,所以把铃儿摇得又密又急。
那铃儿偏又是个有法力的,一声声,催魂般响,听得阿吊头痛,只好挥挥手道:去吧去吧,你的小情人找你这么急,还真一晚上不见就不行了!
小元也要找凤辰哥哥玩!
胖小鬼举手,昨天他还为此差点迷路,今天要巴着爹爹一起去。
这……大家见谅。
见好好一个讨论大会因为自己的私事而中断,左静言有点尴尬,不过也挂心凤辰找他所为何事。
道了歉,抱起小元潜身遁去,不料还没进门,却看到里面有人。
赶紧隐了身形,如旧时一样先躲到镜子里去避一避。
把手指竖在唇前示意儿子也别出声,左静言向外张望时,却是他们刚刚还在讨论的二皇子,那个气势凌人的俊俏青年正懒懒地与凤辰一同坐在桌边,似在闲话家常。
五弟,你最近可是安好了?
人也不晕蒙了,心眼也清亮了,审视地看着自己瘦了一圈儿但现在精神还可以的弟弟,轩辕凤翔多少有点信了太后信奉的鬼神说。
劳二皇兄牵挂,基本没事了。
凤辰低着头,不是很敢正视自己的皇兄。
毕竟当初他和左静言搂抱在一起时让这皇兄撞个正着,还引发了后面这么多事,不说别的,光是少年人对情事的羞惭心理就已经让他无法像以前那样抬头正视自己的皇兄。
这样很好,如你没什么大碍了,明天开始过禁军营来帮我的忙吧,顺便学一点正事。我跟母后商量了,以后你早上到军营中,跟我学c练兵士和习武,下午到太傅那边去,念一、两个时辰的书。你是成了亲的人了,是大人了,以后可不能任你天天玩闹。
他们轩辕家的天下,可得有劳于轩辕子弟的勤勉维护。这最小的弟弟也成人了,虽然说他大病初愈就这样对他,要求未免苛严些,但却是为了他好。
轩辕凤翔也心知皇帝和太后到底不放心五弟的事,尤其是皇帝,他不说归不说,可是知道的事肯定并不比自己的少,总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讨厌神情,他却偏不想叫自己看重的五弟让那个人看不起。
什么!?
正低头偷着打瞌睡的轩辕凤辰听到这样的时间安排,差点没像被櫈子咬了一口p股地跳起来!
苦着一张小睑尽是悲戚:二皇兄,我可不可以不要!人家的病还没有完全好……
左静言现在只能晚上出现,他为了配合时间,晚上玩得狠了,白天却都是借着生病这个借口补眠,现在二皇兄要求他做到这样,岂不是要他的命!
再一次感觉到了人与鬼居然连相处的时空都存在问题,轩辕凤辰这下想不头痛都不行。
乱讲!你就是不出去勤锻炼才容易生病,天天窝在房间里,我们轩辕家可没你这么不争气的子弟。
下定了决心要把他往正途上引,轩辕凤翔看着这小弟弟立刻拉着自己的手撒娇,死活赖皮着不肯吃苦的样子不禁失笑,却记得提醒自己不可心软。
那我也可以在宫里跟拳师学武,练累了就去练字,不用跟你到军营去啊。
眼见得二哥是铁了心无可回转,轩辕凤辰退而求其次——反正他是皇子嘛,那些什么太傅、太师、拳师、护卫,有哪个敢管到皇子头上来的?应个景就够了。
不、行!就你那混世魔王的脾气,他们制得住你才怪!母后也交待了,我可要亲自看着才放心。
他那点花花肠子轩辕凤翔岂有不知之理,曲起手指在他头上轻轻敲了一下,杜绝他偷懒的一切可能。
二皇兄,我都已经是皇子了,我就不能自在点过日子嘛。有你和大哥在,这宫里什么都好好的,干嘛非要我去学这学那的……
轩辕凤辰的想做个逍遥王爷的如意算盘,在二哥严厉的目光下自动消音。
凤辰!听到他这没出息的打算就生气!转念一想都是自己和太后太宠着他了,也难怪这从来没吃过什么苦的小皇子啥都不在乎。
当年皇叔起兵,生灵涂炭,他亲历了。跃上城头,狂风烈烈,火光熊熊,触目所及之处,金戈、铁马,尸山、血河,那一幕悲凉的场景,那一份壮烈的情怀,现在想来,真恨不得也让轩辕凤辰去亲历一下。
这江山来之不易,这平安来之不易,轩辕一家已经走在了权力的最顶峰,一个不慎,摔下去便是尸骨无存。
你可知道为什么民众要服从我们?让我们拥有这样的权势和地位?
也是时候该让他担任起皇家成员的重要角色,并告之他所应尽的责任了。轩辕凤翔不动声色地笑着,顺了顺他的头发,掂起他明黄色外披的流苏在手中把玩。
因为大哥是皇帝,掌握着全天下最大的权力!
这是他从小的认知,轩辕凤辰对有些事并不是完全不明白,只是从来不去深思。
他掌管天下的权力又从哪里来的呢?
上天赐给我们轩辕家的!
轩辕凤辰答得理直又气壮。天子嘛,上天委派下来管理一方的天之骄子。
上天恩赐的机会只有一次,如果轩辕家的不勤勉,不奋进,那么他就有可能把这个恩赐转送给别的人、别的家族。这也就是朝代之所以会更迭,天下之所以会有纷争的起源。而且,上天给我们这样的权力不是没有代价的。代价就是要我们管理好这天下,不能因一己之私让天下,生灵涂炭,民不聊生,怨声载道。我们是代表天来管治这个国家,所以哪怕是牺牲掉自己,也不能把责任推卸不管。否则,上天很快就会把这权力收回,让我们轩辕家接受处罚与教训!你看看……说着,轩辕凤翔把自己的手摊平在他面前,让他仔细看。
乍一看纤长秀美的手上,由手至肘处竟然疤疤痕痕,上面深深浅浅的伤口,竟有些是平复不了的旧伤。二皇子得到皇上、太后器重,掌天下兵权,他竟是没有丝毫怠慢。在军中并没有刻意摆出皇子架子,战场上身先士卒,很得军将们敬爱。
二皇兄!这可是在皇叔……的时候受的伤?
轩辕凰辰一向觉得皇子就应该养尊处优,上天对轩辕家的厚爱,恩赐给他们权利,让他们高高在上地统治那些愚民愚妇,所以一切的得来都是理所当然的。在宫廷动荡那八年,太后密令把他送到偏僻简陋的行宫去都置得忒委屈了,直到后来遇上左静言,耐心教导,才算是比较能近人情,懂一点民间疾苦。但那一份天生优越的骄傲却还是根深蒂固的。
知道为什么会有这八年之乱吗?
见轩辕凤辰吃惊,轩辕凤翔只是淡淡一笑,对区区小伤并不在乎。
因为皇叔……起兵谋反?
轩辕凤辰歪着头,并不肯定。皇叔他极小的时候见过,记忆中是一个极可亲的人,会把年幼的自己抱得高举过头顶,然后跑得快快的叫他小小的身子也快在空中飞起来,逗得他哈哈大笑。
错了。是因为我们的父皇……有了私心。
虽然是禁忌,下人们是不许说的,但这却是他们轩辕一族血的教训,轩辕凤翔在言辞中保留了对先帝的敬重,可是指摘他的错误却是一针见血,毫不留情。
他把应该恩泽天下的爱自私地给了一个人,天下万民失怙,宫中次序失调,兄弟手足离心,所以我们得到了惩罚。
……
你要知道,我们是站在一个由民众、大臣们所搭乘起来的高塔上,我们站在这狭窄的顶峰。在这上面的人,一举一动都要分外留心。一个行差踏错,脚下支持你的塔身就会崩溃,就会把你从最高的高处摔下来,万劫不复。我们没有回头的路,要付出的代价就是血!
以前你还小,现在你已经成亲了,是个大人了,有些事、有些青任,不是我和母后疼你,就能代你完全承担的。你能投生到皇家来是福气,但这福气不是不必再争取就能这样伴你一辈子的,所以,你自己必须要懂得奋进,不可行差踏错,知道什么是你该做的,什么是你不该做的。一番话,语重心长。
……
挨了一通训的轩辕凤辰低了头垂首在桌上画圈圈,他又一次感觉到了二皇兄,及他背后的权力所给自己带来的沉重压力。
他知道皇兄说得有道理,这和左静言在世时教自己的民贵君轻、政在得民有异曲同工之效。
皇兄是爱护他的,左静言也是爱护他的。不过这两种爱却截然不同:皇兄希望他尽早长大,明理,担负起自己的责任来,这样才叫他这做兄长的放心;左静言却用一种宠溺的态度,尽自己的力量去化解他和周围的矛盾,希望他别太快长大,让他不经世事的快乐多保留几年。
他自己……也不知道该取舍哪一种才是好的。
好了,夜深了,你早点睡。明天不准迟到!
见自己最宠的弟弟平白挨了一顿训后心有不快,轩辕凤翔也不去管他,只道他渐渐长大,又已经回到宫中,自然就会很快明白的。
一笑拿起自己的佩剑准备回他的别院,临走注意到这里的墙上光秃秃的,倒是皱了皱眉:你这里不贴些符么?国师这阵子老说宫里不太平静,还是要多加小心。
我知道了。
皇兄知道自己是个不长进的皇子会生气、失望,可是左静言却不会。
轩辕凤辰也只希望在母亲和兄长的守护下,当一个无甚大忧虑的太平王爷就好。
在心中吐了吐舌,轩辕凤辰不把二哥最后一句的提点当一回事——贴了符万一左静言不能来了怎么办?
唯唯诺诺地送走了二哥,看看倏然冷清下来的这里,轩辕凤辰坐在灯下,发了一会儿呆,一突儿又伸手去弹那铃铛。
叮!!
回应声极近的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