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能 和 功能!那一波一波缓缓冲刷的海浪,在清晨的阳光下,显得特别的顽皮。
而天空亦是那样的高,那样的蓝。举头望时,人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季雨动一动脖子后,发现身上的衣服,更是不爽到了极点。
虽然是干过了。可是那沾过汗与脏海水的布料,自然是结得厉害。
一定得洗洗了。她拨开树叶,朝南边走去。
现在是初夏。但是不少植物已经开得非常茂盛。
尤其是这种野外的树种们。更是生长得肆虐。
季雨慢慢的拨开横长竖飞的枝与叶,尽量不让尖刺们伤到自己的手。
经过一夜的休整后,她的体力已经恢复不少。
也并未再想昨夜的那场摊牌与交代。只是举手起来撩树枝时,
看到手腕上的一圈青黑,她还是陷入了沉默中。
这是那个男人留下来的印迹。竟然是对她的伤害……
刚刚在耳畔隐隐有传来的水的流动声音,季雨在仿佛是有前人已经开好的路下,
走得越来越顺利。
因为越到后面,被砍掉的枝芽就越多。挡路的东西也就越来越少。
当水声越来越大。眼前的视野越来越开阔的时候,
季雨就在一片树叶的后面,看到了在河边洗东西的香芝。
她蹲在小小的河边。手上有着一堆湿物。有鞋,有衣服,也有包包等。
而她一手按住,一手抬脸与人讲话。准确的说,与夏冰讲话。
她的脸,迎着阳光仰着。在清晨的清亮的光线与明媚的照耀下,显得那般的生动与活泼。
她远远不是季雨前几天刚见到的香芝了。那时她萎靡、消沉,两眼无光。
一双眼晴里心是哀怨与忧愁。但也只几日。如今的她,
在阳光中对心上人,欢快的笑着。脸上流转着一种生动的光彩。耀眼得夺目。
季雨看着夏冰也在对她笑。末了还低俯下身,拾起她耳畔的发丝。帮她绕到耳后缠好。
而香芝则是娇羞似的低下了头。再继续搓着手中的衣物。
夏冰是彻底蹲了下来。靠着她。手中拨着水。脸不时侧过去,与她讲话。
季雨看着眼前这无比和谐的一幕。遂放下了要拨开树叶去河边的手。
她还没有这种勇气。至少,现在没有。
何必呢?何必去做电灯泡。而且,她发现,这点曾经的危险恋情,不算得什么。
如果真要在后面的路途中,拔得头筹,或许,靠……夏举,才更合适。
当然,也更有挑战性。季雨叹了一口气,放下手,转身准备回去。
一回头,却发现徐志东则是在身后,有些担忧的看着她。
季雨紧张起来。至少刚刚她没有自言自语。遂也镇定许多。但是她并不打算开口。
徐志东禁不起她耗,顿了一下开口道:“……水,已经打回来了。你……可以去洗脸了。”
气氛貌似有些小尴尬。季雨傻傻的“哦”了一声。
见他未动。可能是想她是主人,得先走。季雨只好迈开了步子。
只得身后的树叶被风吹得沙沙响,季雨边走边想,何时起徐志东竟然这么不礼貌了?
直接连称呼也没有的与她说话。还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叫她?
季雨揣着兜里那块下水前夏冰放到她手里的玉。本来是清脆透亮的,
现在却在她的手心里觉得灼热得难受。她握了又放,放了又握后,终是……松开。
她停下脚步,转身对刚刚被她穿过身边的徐志东说道:“这个……帮我还给,你们二当家。”
季雨倒也真是敢。这不明说着她与夏冰有关系了嘛。
而且这块玉这么特殊。徐志东肯定认得出。
难怪看着他犹疑的眼神,以及几度的欲言又止。季雨就有些后悔起自己的大意起来。
虽说他的确是夏冰的心心腹,不过大家都从未挑明过。
她现在名义上还是夏举的女人。拿着夏冰给的疑似定情信物,叫他还,的确有些不妥。
徐志东一直看着她。表情也几度变化。
季雨倒也无畏的回望他。手还向他伸着……
她伸展着的手心里,静静的躺着那块据说是夏家传家宝的玉。
据说,一共有三块。
徐志东看着她本来十分漂亮的秀发,被无穷烂臭海水泡过,却没有得好好一洗的。
虽然依旧乌黑,却毛燥起来。他吞了吞口水说道:“还是您亲自还给二当家比较好。”
季雨冷笑,这时候又变成了“您”啦。
她正准备收回手掌。徐志东却猛然伸出手来,
再飞速的将她手心里的那块玉拿起,收进自己的口袋里。
然后交代道:“我帮你。”
季雨猜不透他什么意思。便也懒得理,回身走开去。回去洗脸吧。
徐志东则看着她走得缓慢的步伐,以及挺得傲然的脊梁,心中一阵佩服。
不过,当他掰开季雨刚刚察看的那片树叶,对上河岸边夏冰扫过来的凌厉眼神时,
心中则是一片感慨。这复杂的多角关系啊。
三角关系中的人与人,都这么的敏感,这么的不肯……低头。
季雨走在前面。不知徐志东与夏冰打了照面。
她心里只想着一件事。刚刚徐志东从她手里拿走玉,
手指碰到她手掌的时候,她想起了昨晚夏冰说的话——
“我知道她不是我妹妹,就算她是我妹妹,我也要跟她在一起!”
这是一个尘封得太久的秘密了——用手随意挥打着路边重重的树叶,季雨胡乱的这么想到。
身后,是徐志东那规矩得快成方程式一样的步伐。她则是慢慢梳理着这复杂的关系。
季雨明知道,即使没有香芝。她也不会得到他,再得到过更加多个这样美好安宁的夜晚。
葛英、蒋之、杨目,都死了。夏举到底知不知道真相?
低头洗脸的时候,季雨抬脸望着天空,任水流得肆虐及狼狈。
也不理会徐志东惊讶的眼光。季雨只是想到一种可能。就算——
就算夏举知道真相,怕是也不能阻止他拆散他们的决定吧。当年。
时至今日,怕是大当家对女人的控制欲望,将更强烈。
而阻碍他征途上的每一花每一草,可能他斩草之外,也一定要把根除死!
季雨心中引起一阵后怕……水从她脸上肆虐的流下,滴得她胸前都是。
旁边的徐志东不住的咳嗽了几声,她才意识到。
然后赶紧的再把水泼到自己脸上。不停的用水刺激眼口鼻。
看来自己以前真的是太天真了。哪能将夏举轻易的玩控在掌间。
一个夏冰,就可以让自己动心动身再动情。
倘若夏举也真心对她,她能抵抗得住吗?
或者,夏举真心用武力对付,她又得抵挡得了吗?
旁边不时传来徐志东叹息的声音,季雨才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把一小半桶水给浪费了。
她抱歉的向徐志东笑笑。他脸有些冷,但却不介意。提着水走开了。
不知他们从哪弄来了这一小烂桶。大半边桶壁都缺掉了。
季雨正对着不再柔和,开始渐猛的阳光发呆时,眼前竟然又出现了一桶水。
她抬头疑惑的看看徐志东。阳光从他背后s来,将他环成一个y影。
季雨抬头,看不清他的脸。只听得他有些停滞的声音:“那个……擦擦吧。”
她闻到自己身上剧烈的味道,脸臊起来。
刚刚是的确想去河边干脆洗个澡算了。哪知领地被占。
想不到徐志东竟然又提着一桶水走了回来。
他倒是背过身,又补了一句:“你放心。我……帮你看着。”
季雨叹了一口气。
这本该是由夏冰来做的事,现在竟换成了徐志东。
接着,等她在树丛中慢慢抹干了身子。准备晚些时候一定要找个时间去洗一洗时,
又听到徐志东的声音:“可以……吃东西了。”
季雨慢慢穿好衣服。想到从前,是夏冰吩咐他照顾她。可能直到现在,也是吧。
因为夏冰对她不能实现承诺,有内疚。或者直到现在,也还没取消叫这个吩咐。
只是,季雨把衣服套进头时,手不顺。她差点被呛到时想——
其实……他不用内疚。因为,她也没打算要实现过她对他的承诺。
吃完东西后,徐志东又主动的收拾那些东西。季雨也乐得轻闲,便到树木里随意走走。
走着走着,她在这茂密的林子里越走越深。终于,在几颗大树的交叉之下,
看到香芝蹲在地上。两只手上全是泥。她专注的看着地面下的那个坑。
双手仍是不停的飞舞,似在埋,或是在挖什么东西。
如果失去是苦,你还怕不怕……付出? 139 炮灰
她挖得那样的全神贯注。根本就没注意到季雨的靠近。
香芝专注十足的神态,甚至真的很容易会让人误解……
误解她挖埋的,可能正是一具……尸体!
若足够了解香芝的人,自然不会这样想。
可是季雨职业敏感,加上这逃难中的重重事故,让她很难不往这边想。
并不是说要制服香芝。只是季雨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把事情弄明白,是她的天性。
脚步放轻,慢慢靠近中……季雨感觉小腿边的那把军刀,仍是相当牢靠。
这是夏举送她的。这是上把材质与工艺打造的。
重要的是,夏举不知已用它征服过多少灵魂,沾了多少冤魂的血。
季雨,也用它,亲自砍了王西的五个手指头……
是了!想到正是如此。季雨慢慢靠近,看不见香芝手上的具体事物。
但是一想到王西,还有香芝在下水前,曾瞒着夏冰捡起了王西的残指。
她明白了。可惜她在树叶掩映下,背着光冷冷的站姿,让察觉到转过头来的香芝,大叫了一声!
“啊!”不大不小,不高不低。但明显已经超过了她平时的肺活量了。
季雨张张口,又收了声。真不懂要如何安慰眼前这只竖起耳朵警惕的小兔子。
季雨失笑。她并不是要与她抢什么东西啊。而且,说要抢。也不用,某人自动让出了不是吗。
摘下树旁的一片树叶,季雨拎着放到鼻子边闻了闻。很清新,很湿,很……嫩。
或许香芝有很重的心理负担。她自卑、忐忑、犹疑、顾虑重重,还有……怕。
香芝站起来了,捧着手中的手帕。警惕的眼神闪过之后,是有些忧虑的看着她。
只是那两条略略有些在发抖的细腿,泄露了她的心事。季雨不懂得该如何与她靠近了。
一道明晃晃的阳光,刚好打在季雨的脸上。她眼睛有些吃痛,多往前走了两步。
刹那之间,她已经明白了一件事!夏冰定是与香芝说过了。表明了他的态度!
所以香芝是在为她担心?季雨低头一笑。
刚刚阳光的那一刺,让她这一走动,刚好掩盖了她的这一份小尴尬与酸涩。
可惜香芝误会她了。
她以为季雨是要来抢自己手中的东西似的,警觉又慌张的退后了两步。
“小心!”季雨扔掉手中树叶,眼明手快的想要拉住她。可惜没有成功!
因为香芝忘了她后面两步,明明就是她刚刚挖好的那个坑。
她一个脚陷了进去,另一条腿也踉跄着要跌倒……还好季雨拉住了她的一只手。
不过也幸亏坑不深。只是滑倒时容易跌倒。还有季雨又往前冲了两步,再扶好了她。
不过香芝仍是吓得心惊。她被季雨拉上来后,眼神闪烁,带着惊慌。
季雨心中不忍,拍拍她的肩膀。本来那句已经到嘴边的“在挖什么呢?”始终没有问出口。
可惜她的轻拍也引得香芝不好意思了。微微侧脸抬头看她,再尴尬的低下脸去。
季雨轻轻叹了一口气。收回了手。然后走到旁边,离她远一点的地方。
总算是明白以前夏冰老对她叹气是为何了。因为实在是拿她没有办法的意思。
想起来,又想笑。不过季雨一般不怎么笑。这微微触动的嘴角,却是更引得人怀疑。
这下季雨打断了香芝的步骤,搞得她站也不是,继续干下去也不是。
季雨已经看出香芝应该是在埋葬王西的手指……
或许她是在凭吊,或许她是在纪念,也或许是在与过去做个了结。
也或许,她只是一个好人。见不得那些残指无安身之所。
如果是最后者,反而衬得季雨不是个好人似的。毕竟,是她砍下了王西的手指。
不过当时情况紧急,季雨的心情因为杨目的离去,也不好。总之,y差阳错罢了。
但现在,无论是怎样,季雨这样打扰了人家做事释放自己的心事,总有点不妥。
可惜,季雨并不打算走。她逮住了这样的一个机会。“我们谈谈。”
看着香芝脸色变白。季雨忽觉自己的口气,好像领导吩咐下属一样。
就改成了更为柔和的询问:“我们聊聊?”
或许是她轻柔的声音,真诚的声音,打动了惊慌的香芝。她慢慢的坐了下来。
季雨瞥了瞥香芝刚刚坐的那一块凉石,想提醒她石头冰凉,
她身体刚经大难,还是不要直接坐的好。不过,嘴巴张了又张,仍是没有说出口。
沉默的空气在两人之间轻轻流动。季雨前面也坐了下来的。
她坐在一堆叶子堆满的沙石上,看着一直在悄悄打量她的香芝。
香芝手中仍捧着那块帕子。只不过已经很脏了。
季雨有些想笑。想必王西可怜的手指头们,也跟着他们游了上万米吧。
不过再看看香芝低垂的眼眸,善良的眼神,她又有些笑不出了。
这为爱而受折磨的孩子啊!
她们所处的是一处大树交叉融合下的一个小空间。
枝繁叶茂,遮挡得差点把阳光都隔绝在外。
幸好浓重湿腻的土地气息中,仍能感觉到高处洒落下来的点点星辉。
季雨坦然挺立的坐着。即使p股决定着脑袋,
即使她现在坐的地方,不是那么干净,也很咯人。
不过她仍是坐得笔直,目光正视。表情很淡。
她不是一个很古板的人。只是坐直了容易塑身形。
小时候她还与邻居小孩打架,活蹦乱跳时,
一回家也是瘫倒在桌在,乱敲打着碗筷等吃饭。
姨妈看她坐没坐姿,最主要的是她老驼背。
这么漂亮的一个小姑娘,长得高点不是错。但是如果成天驼背,
到时可就嫁不出去啦。姨妈曾经常常这样恐吓她的。
可惜小季雨因为无父无母,对这种破碎的婚姻充满恶感。
自是对姨妈说的结婚,一点儿也不感兴趣。
后来姨妈又换成了各种各样的理由来激她。
说是别的男生看了不喜欢、老师也不会高兴的、不利于升高等等。
小季雨无动于衷。快小学毕业时,她仍是微微驼着背。
那时姨妈为了她这个难看的站姿与坐姿,甚至开始打她。
那时的季雨是仍未想通的状态。她小小年纪,竟然觉得很累。没意思。
朋友少、无父无母、被男生调戏、她会跆拳道,所以常常跟人打架。
直到有一次,季雨不小心听到姨妈挨在聂叔叔的肩头哭泣,
埋怨她也勤做家务功课也好,可为什么就是爱与人打架呢?还驼背,还不肯听。
这一点,怎么劝也不听。压根儿就没听见过去过……
季雨不记得当时自己是如何蒙住了。只记得姨妈很可怜,聂叔叔也只能轻拍着她的背,不能……
不能狠狠的搂在怀里,亲她……当年的季雨断定,一定是自己。
一定是自己拖累了姨妈。害她不能嫁给聂叔叔。
因为自己已经无父无母。姨妈怕嫁了后,对她不好。姨妈也会生自己的孩子的……
想想就害怕!小季雨觉得自己不能再不听姨妈的话了,
于是天天把背挺得直直的,也比以前更加倍的勤快的干家务活。
也不再与调戏她的众男孩们打架。对于嘲笑她身世,有个坐牢的老爸的人,她也不再用拳头教训。
沉默、收敛,她会害怕。还怕被姨妈舍弃……被这个世界所抛弃。
她独立、坚忍的个性,恐怕就是从一个驼背开始练就的。
其实也是为了不让姨妈担心。也为了不让姨妈嫌弃自己是一个不听话的孩子。
姨妈真的是很可怜的。30几岁快40岁了,还没有结婚。
不是守着她是守着谁?所以她得快快懂事,快快长大。
虽然很多年以后,季雨明白了姨妈与聂叔叔因为表兄妹的关系而守身的缘由。
可是仍是高兴自己在y差阳错之间,还是做对了事。
想来姨妈去世之前,也一定不会有遗憾。因为她真的把季雨教得很好。
且不论当年她与聂叔叔的那场伏肩哭泣,是不是真的无意所为,
还是就是要让她看到。那已经不重要了。主要是她抓住了季雨心软的这根点。
为自己亲人的无保留的付出。这正是因为她这般重视亲情,
所以才会为自己父母失踪死亡的那些口实而气愤恼怒。进而打架,不知克制。
想来姨妈之前的以暴制暴,并没有让倔强的小季雨屈服听话。
反而是这一场轻柔无助的哭泣,深深打动了本已内疚兼内心深处恐惧被抛弃的小季雨。
以柔克刚。姨妈倒是会啊。今日,坐在这缅甸境内不知名的海岸边的乱林里,
季雨微笑的想起旧事。盯着明媚的阳光,她忽然觉得香芝很可怜。也是相当的值得夏冰去爱。
她自身的经验就已经能知道,亲情如此的重要。
自己当年小小年纪能坚持着改变,亦是因为自己只有姨妈,怕不听话姨妈不要自己。
而姨妈也是珍重这份感情,可怜她这一个孩子。这唯一妹妹留下来的唯一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