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精致俊朗,举手投足都带着贵族的优雅,唯一跟传说契合的,就是他冰冷的气
质,让看到他的人都感到一阵阵彻骨寒意。
忍冬欠身下拜,口中道:“参见毗伽王。”
“公主远来辛苦。”磨延羽用回鹘语说着,声音听不出任何喜怒。
他抬手扶起忍冬,他的手掌是灼热的,而忍冬的指尖冰凉……
第六章 断筋
派给公主的内侍总管是个不到三十岁的回鹘女人,叫乌兰洁。虽然只是中人
之资,却是个直爽麻利,又心思聪慧的女子。更难得的是,她讲的一口流利的汉
语。
“你的汉话说得很好。”她给忍冬梳回鹘盘辨发的时候,忍冬夸奖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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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我第一个男人,是唐人。”乌兰洁笑说。
“哦?”忍冬惊异。
“是啊,那些年打仗,家里房子烧了,亲人都没了,只剩下自己一个跑到山
上,饿得要死。谁知就碰上我原先那口子上山打柴,他看我可怜,就每天路过给
我东西吃。开始两个人j同鸭讲,都不知道互相说的是什么,后来慢慢就懂了,
再后来,就嫁给他做娘子。”
“可,你怎么会又回到回鹘了?”忍冬问。
“结了婚才两年,他征召从了军,回鹘大军又杀过来,就战死了。我也被当
成俘虏掠回来。到了龟兹才知道我本是回鹘人,就嫁给了现在的丈夫。”
“原来是这样。”忍冬黯然道。战争给每个人的生活都带来了这样或那样的
伤痛,“你不恨他们么?那些杀了你家人的唐人,那些杀了你丈夫的回鹘人?”
“咳,”乌兰洁笑道,“打仗是朝廷的事儿,与老百姓什么相干,谁死谁活都
是命,有什么好恨的。”
没什么好恨的么?忍冬自问,却找不到自己的答案。
“乌兰洁,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公主说哪里话?公主吩咐奴婢做什么,奴婢就做什么!”乌兰洁应道。
“能帮我打听一下,唐送亲队伍里,一个叫胡大的轿夫现在在哪里么?”忍
冬已经让小蓝探听到,杜若就是应了这个人的名字混入仆役中。
“听说公主来的时候,遇到了突厥的流寇,送亲使死了好些人?现在没在公
主身边服侍的,不是伤了,就是……我去打听打听吧。”乌兰洁应着退出去。
可乌兰洁打听了几天,收回来的死尸和伤病里都没有胡大其人。直到磨延羽
派人来请公主前厅一叙。
回鹘人喜欢开阔的居所,所以行宫的前厅,高高的穹顶,无遮无拦的大堂,
有一种空旷庄重之感。
忍冬来到这里,磨延羽示意请她坐在自己身旁。然后对下面人说:“带他上
来。”
几个侍卫拥着一个五花大绑的人走过来。
“啊!”一边的小蓝轻呼出声,被押上来的竟是杜若!
“为什么捆绑唐史?”忍冬向磨延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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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延羽没有看忍冬,只打量着被押上来的杜若,半晌,慢慢的说道:“为什
么来这里?”
忍冬和杜若都怔住,不知该如何回答。
“为什么来这里?左先锋官杜将军?”磨延羽悠悠道,看不出他的表情,甚
至声音也是平缓的。
忍冬的心却一凉。他已经知道了。本以为在到达高昌以前,让杜若离开,就
可以不被发觉,她太低估磨延羽了。
“护送公主和亲回鹘。”杜若答道。
“冒充轿夫的名义?”磨延羽仍然只是淡淡地,却不给人以争辩的余地。“不
管你是j细,刺客,或者只是一个身份可疑的轿夫,共同的结果就是处斩!”
“不,” 忍冬站起身,走到磨延羽的面前,她必须得做点什么,不能让杜若
就这样白白送死,“杜若是先父的旧部,他只是按照家父的遗愿,来保护我而已。
虽然不是受朝廷的指派,也决非j细,刺客之流。”
“哦?弃官为奴,千里随行,也算忠义。”磨延羽看向忍冬,却对杜若说道:
“从现在起,我会保护公主,你可以走了。”
“不,我不走。”杜若朗声道。
忍冬狠狠地回头看他。
“请毗伽王允许我留下来,做公主的仆役。”杜若继续说。
磨延羽冰冷的目光盯着杜若的脸,杜若昂首回望着他,面无惧色。堂上紧张
的气氛弥漫,连在场的回鹘兵士都捏着把汗,还没有人敢于如此顶撞磨延羽。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磨延羽说:“好。”
连忍冬都感诧异。
可接着,磨延羽冷冷的说:“要留下来,就挑断你自己的手筋,做个真正的
仆役吧!”说着,从一旁近侍的腰间抽出一把犀角匕首,扬手飞出,直奔杜若而
去。
这一下惊变,几个近前的使女都吓得惊呼出来。
只见银光一闪,匕首已直直没入杜若身边的地砖之中。杜若身上的绑绳也齐
齐割断。
“不要!”忍冬喊,“杜若你走!我不需要你做我的仆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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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杜若却一把拔出匕首,手起刀落,一行殷红的鲜血顺着手腕流淌下来。
忍冬呆立当场。
磨延羽拂袖而去,在忍冬眼中的泪坠落之前……
第七章 求死
原来真正可怕的人不需要面目狰狞,不需要手持利刃,忍冬想起白天的磨延
羽,觉得不寒而栗。
自己,小蓝,杜若还有很多很多人的命运,都在磨延羽的掌中。而他视他们
如草芥,随时可以毁了他们的幸福,杀了他们或者让他们生不如死。
杜若被释放了,忍冬亲自给他换了伤药,右手的手筋已断,再难复原,以后
莫说是拿剑,只怕重一点东西都提不起来。杜若因失血过多,脸色苍白,可还虚
弱的玩笑道:“只是一点小伤,现在都感觉不到疼了。”让忍冬更为辛酸。
送亲队伍换上了更尊贵,华丽的马车和仪仗,终于向高昌进发了。路上,磨
延羽几次来探视公主,忍冬无语,磨延羽也无语。气氛尴尬而凝重,仆从们吓得
几乎不敢喘气。这个恶魔会怎样对待自己,忍冬已经不在乎了。
大队终于来到了高昌。高昌——果然不愧为回鹘最为繁盛之地。带有异域风
格的建筑鳞次栉比,商贸繁荣,人民富庶。磨延羽在他的王府里新修建了一座公
主阁,用来迎接大唐公主。忍冬和小蓝来到这里,发现里面居然是一处完全仿照
大唐风格的建筑,屋内的陈设,都是直接来自长安,小蓝甚至翻出了药锄、药碾
等什物,兴奋的跑来跟忍冬说:“居然会有这些东西!!家里的那些都没带来,我
还担心小姐以后怎么采药制药呢!这回可不愁了!”
“放下吧。”忍冬只是淡淡道。
“公主是不是水土不服,近日来吃的越发少了,若是不舒服,我给您叫个大
夫来瞧瞧?”乌兰洁担心的问。
“我没事的,”忍冬说,“你不必担心。”
小蓝也接口道:“小姐就是最好的大夫!”
乌兰洁于是转霁为笑道:“那我去给公主熬碗银耳燕窝粥吧,毗伽王刚派人
送来的。我们回鹘人的食物多腥膻,恐怕公主不习惯。”说罢退出去了。
送来银耳粥的人却不只乌兰洁,磨延羽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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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了么?”磨延羽轻声问。他说汉语的时候,大概因为不熟悉的缘故,总
是很缓慢,让人错觉是一种温柔。
“没有。”忍冬冷冷的回答。
“把粥喝了吧,唐医说可以补气益血,对你的身体有好处。”磨延羽示意乌
兰洁把碗端在忍冬的面前。
“我不想喝。”如果说忍冬之前对于战争,对于回鹘,对于传说中的磨延羽
的恨,都只是虚幻的概念的话,现在,他们都找到了依附的实体。
“小蓝,你来服侍公主喝,如果你也不称职,我会找更好的侍女来代替你们。”
小蓝一时无措的立在当场。
忍冬愤怒的回身看着磨延羽,这个她想把他的样子印在脑海里,恨一辈子的
人!她一把夺过碗盘朝磨延羽摔去,说:“你除了杀人,威胁人,还会做什么?”
只是力道有限,碗盘在磨延羽身前就掉在地上摔碎了。听到碗盘破碎的声音,
四五个侍卫冲进来,磨延羽挥手,沉声道:“出去。”侍卫们只好乖乖的又退出去。
磨延羽转脸看着小蓝和乌兰洁,说:“你们也出去。”
小蓝看了看忍冬,无奈只好也跟着乌兰洁出去了。
屋中只剩下忍冬和磨延羽,又是一阵沉默。
“你要娶我为妃,是因为你恨我么?”忍冬直视着磨延羽说。
“不是。”磨延羽回答。
“可是我恨你!恨不能杀了你,替我哥哥报仇!如果让我嫁给你,我宁愿去
死。”忍冬的话像刀一样锋利。
“我不会让你死,你会嫁给我,做我的王妃,一辈子!”磨延羽说。
“好,那就试试看!”忍冬手里突然多了把匕首。那是从杜若手上拿来的犀
角匕首,果然锋利无比。忍冬将刀锋抵住自己的咽喉,冷笑着用力刺下去。忍冬
认x奇准,刀口所对动脉,只需断寸许,就是神仙也难救回。就在电光火石之间,
磨延羽突然欺身上前,用手挡住了刀锋。
锋利的刀子将磨延羽由手至臂划了一道深长的血痕。
这一下惊变,太过迅速,忍冬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刀已被磨延羽抢下。只
剩自己错愕的站在地当中,看着磨延羽的手臂汩汩的流血。
忍冬见过无数的将士的血,和种种惨烈的伤口,但那不是她造成的,她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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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救人的人!磨延羽的血让她的脸因惊异而变得苍白,嘴唇因为刚才决心自尽而
咬的通红,使她平时不食人间烟火的美突然平添了一抹令人心惊的艳丽。
她已经顾不得眼前的人是磨延羽,本能的反应就是要帮他止血,她刚拉住他
的手,却反被磨延羽抓住手腕,一把拉入怀中,声音里有着隐忍的怒火:“这一
刀,是为了铁钰报仇?还是为了杜若报仇呢?”忍冬极力想挣脱,却越挣越紧,
磨延羽的嘴唇贴着她的耳际,像情人间的呢喃一样说,“我不会让你死的,你会
做我一辈子的王妃……”
第八章 大婚
毗伽王与大唐公主的大婚如期举行,举国同庆。典礼分为受封、朝贺、祝福
三个步骤。
首先的受封,是新人入宫参见葛勒可汗,可敦(即皇后)和太妃。由葛勒可
汗给与大唐公主毗伽王妃的尊号。
葛勒可汗的皇宫仍然被称做“牙帐”,可牙帐的恢宏气势又比王府大了许多。
葛勒可汗是磨延羽同父异母的哥哥,比磨延羽大了十几岁,与磨延羽不同,竟是
个很开朗慈祥的人。他的可敦是回鹘喇拉汗部族长的女儿,也温柔敦厚。只有太
妃,葛勒可汗的亲生母亲,在看到忍冬后,撇着嘴小声用回鹘语讲道:“马都不
会骑的唐朝女人,也配做王妃?!”磨延羽此时握紧了忍冬的手,忍冬则面无表
情的只作听不懂。
朝贺是由毗伽王携新王妃站在宫门外,接受万民的膜拜。因为磨延羽执掌回
鹘兵权时间很长,回鹘的子民们都把他当作保护神一样看待,因此来膜拜的人绵
延里许,人声鼎沸。
祝福则由大西寺的僧人为毗伽王及王妃诵经祈祷,保佑他们不受邪祟的困
扰,福寿绵长。
经过整日的喧嚣,傍晚,忍冬终于被送回磨延羽的官邸,依唐俗装饰的红烛
高照的新房。侍女帮忍冬换了身雪白厚缎纹金锦的吉服,将她安坐在巨大的四周
都垂着茜纱幔帐的塌上之后,就都躬身退出去了。
自从上次事件之后,忍冬行动都有多人跟随,再也没有机会独处。其实就算
有机会,忍冬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勇气寻死。磨延羽流血的手臂至今在忍冬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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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里盘旋不去,他是可怕的,同时又是让人困惑的。
磨延羽竟然对她说:如果有一天她想杀了他,他会成全。那时他的眼光是真
诚的。
门外侍女们齐声下拜,门被推开,回鹘的婚礼吉服都是白色的,不同的是王
族的服饰上饰有金纹。忍冬第一次注意到,磨延羽的眼睛竟然是很深很深的蓝色,
像午夜的湖水,宁静深邃,配上白衣如雪,一个男子的容颜竟然也可以让人。
磨延羽掀开茜纱帐,跪坐在床边,伸出一只手轻抚忍冬的脸,说:“你真美。”
忍冬抬眼,看到磨延羽仿佛含情般温柔的目光,微泛佗红的脸颊,他醉了。忍冬
要推开他的手,然而双手却被磨延羽的大手握在掌心,那么近的距离,那么亲昵
的举动,让忍冬的心紧张得悸动。
磨延羽突然说:“我终于找到你了,冬儿,你终于回来我身边了。”
忍冬很奇怪这话,也很奇怪他突然叫着自己的r名。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亲
昵的叫自己了,从仇人的嘴里说出来,带着这样宠溺的味道。忍冬张口想问什么,
磨延羽却欺身吻过来,他抱她那样的紧,让她根本没有挣扎的余地,这吻如此的
漫长,直到忍冬的一滴眼泪让磨延羽的脸感到了一丝凉意。
磨延羽放开她,眼中深情甚至有些哀伤的颜色,他湖水一样深邃的眼睛注视
着忍冬,双手将忍冬的双手合于掌心,说:“你不记得我了?完全不记得了?”
忍冬尤带着泪眼困惑的看着他。
“那你还记得它么?”磨延羽突然拉开自己的上衣,露出了胸口上一道隐约
的长长疤痕,奇怪的是上面星星点点的竟闪着微微的光芒。
忍冬吃惊的看着这伤口。
忽然一段尘封的,最不愿记起的往事涌入了她的脑海。
三年前,西川之役。
“快,快!铁先锋回来啦!快去传军医!”将士们扰攘着。
忍冬和军医平大人一起赶到,看见铁钰像血人一样躺在担架上。伤口太大,
又刺穿了肝脏,平大人已束手无策。可忍冬不能放弃。
外公说的辉晶石!加入了辉晶石,新的金疮药就可以制成了,一定能救哥哥
的!虽然产辉晶石的夜落纥山处在两军战线之间,父亲一直不让忍冬去,只说等
战事结束再说。可现在等不了了!忍冬背起药囊趁乱便跑了出去。不能带随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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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士出现在那里,只会更多麻烦。
忍冬从府中牵走一匹快马,便直奔夜落纥山,因为两军目前的主力战场偏西,
这边反而平静,一路上满眼荒芜。忍冬赶到夜落纥山,按照辉晶石的形成规律,
果然找到一处,她小心的用药铲砍下一小块。辉晶石离开掩体,遇风立刻化成粉
末,细细的,亮晶晶的散发着微光。忍冬把粉末倒入盛药的玛瑙瓶中,正转身要
走。
突然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黑衣男子跌跌撞撞的走来。忍冬差点惊呼出声。黑
衣男子也发现了她,一扬刀砍下来。忍冬吓得紧闭着眼睛。可刀到了忍冬眼前,
却生生停住了,只是刀锋仍指着她的颈项。
远处传来唐军的声音,几个士兵喊着:“仔细搜!肯定就在这附近,跑不远
的!”
忍冬看到了黑衣男子血污衣衫隐约的纹饰和窄袖,他是一个回鹘jūn_rén 。两人
都没有说话,只能听到血从黑衣男子身上流下来的簌簌声响。
唐兵的声音渐渐远去了。黑衣男子好像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轰然倒地。忍
冬走过去,看到他的伤口,一剑穿胸,紧贴心脏。她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俯身
下去,拿出了那黑色通透的玛瑙药瓶……
画面重叠在眼前——
忍冬惊异的看着磨延羽:“你——你是夜落纥山上的——”
磨延羽的眼睛深处,发着炙热的光芒,“你知道么?那天我本想杀了你。杀
了你,就不用担心你泄露我的行踪。可是刀划下去的一霎那,我下不了手,我突
然觉得,如果就这样死了,死在你的身边,会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忍冬的眼泪无声的流淌,回忆让她不堪重负。磨延羽伸出手,帮她抹去眼泪,
捧着她的脸,轻轻说:“可等我醒来时,你已经走了。如果当初你知道我是磨延
羽,还会救我么?”
战火纷飞的喧嚣从记忆深处响起,忍冬骑着马,飞奔回到营帐,冲到哥哥的
担架旁,哥哥已经死了,身体逐渐变凉。如果我早点去夜落纥山配好药,哥哥就
能得救了!如果我再跑快一点,再快一点,就来的及救哥哥!!如果——如果我
不管那个回鹘人……?这想法,让忍冬通体冰冷,可以么?可以就这样看着一个
人在自己的眼前死去,转身离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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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忍冬终于抬头,对磨延羽说:“会,我会救你,不管你是谁。所以,
你不该记得我,我救的不是你,仅仅是一个生命。”
磨延羽深情地说:“从那以后,我一直在到处找你,不是因为你救了我。一
个战士,随时都准备好战死在沙场上。”
他握住忍冬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说:“我要找到你,是因为你在这里,
留下了印记,让我没有办法忘了你……。”
忍冬的手,按在磨延羽的胸口上,能感觉疤痕隐隐的突起,也能感觉到磨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