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我也是a大的,在英美文学部三年级。我叫朝山由纪子。相互自我介绍之后,时也才明白,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并非是来自在街头擦肩而过所得来的,而是在校园里见过的倩影留在了脑海中。
这天。笠冈时也是到a大附属医院来看望大学毕业的前辈石井雪男的。石井家在日本桥开了一家老字号的做和服的绸布店。石井雪男将来往定要继承这份家产的。然而,他在大学学习时,就执着地相信名字里的“雪男”、即雪人在世上是存在的,并以殷实的家资为后盾,多次去喜玛拉?
不用说,他出院后也不能马上从事激烈的运动。雪人探险不得不暂且放弃。
两人一迸病房,石井就高兴得怪叫起来。他住在高级病房区最为舒适的一同单人病房里,这里配有彩色电视机和收音机。但即使如此,也解脱不了石井的孤单寂寞。
“前辈感觉怎么样?”
时也望着浑身裹满绷带、像木乃伊一样的石井,强忍着笑问候了一声。
“怎么说好呢?搞成这副模样。虽然幸运地捡了一条命,可如此大好时光身体连动都动不了,真是活见鬼了。”
石井用羡慕的目光望着窗外夏日晴朗的天空。透过普通病房的屋脊,天空上层的积云泛出白金般的光芒。虽然室外温度已近30度,而病房里的空调却习习地送来宜人的冷气。
“没出大事,这已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老老实实地呆上一个月,就又可以去探寻‘雪男’‘雪女’了。再说,你以前那么自由自在,这次就当是交点”税“。在这里老实地休养吧。”
“暖,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尽说些风凉话。
“不。真是这样的。我想,这件事对‘雪人’是大有好处的呀。由纪子在一旁c嘴道。
“什么?就连由纪子也说这样的风凉活?
“就是嘛。说实在的,我想你要是在哪儿丢了一条腿才好呢。那样一来,你就不会去找什么雪人了,只好安心在家c持家业。姨父、姨母也能放心地退休了。”
“唉唉,你可不要说得那么可怕。
“前辈,朝山小姐说得对,你也应该适可而止,别再让两位老人为你c心了。
“你们想以小辈的身份给我提意见,是吗?你们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似乎石井这时才注意到他们俩人间的亲密关系。
“我们是从车站一起来的。偶然在病房前碰见。还吓了一跳呢。
“真设想到前辈还有这样一位漂亮的女朋友。
“原来是这样。笠冈,你怎么知道由纪子的名字的?”
“进来之前,我们相互介绍认识的。
“你小子手脚还是那么快啊。由纪于是我表妹。由纪子。这小于是我们学校登山部的后辈。
“请多关照。
“请多关照。
两个人互视着微笑地点点头。
“笠冈,你怎能在这个登山的大好时节里,蜗居在东京呢?咱们登山部的伙伴们此时大概正在北阿尔卑斯或南阿尔卑斯露宿吧?”
“今年计划横穿南阿尔卑斯山。从7月初他们就进山了。
“那你为什么没夫呢?”
“和就职考试冲突了。
“那种考试丢到一边儿去好了。趁现在多登几座山吧。
“那可不行。我家老头子可不是那种腰粗气壮的。我不能总这样晃荡下去。可比不了前辈您哪。
“你言之差矣。你们可能把我的雪人探险行动当成是花花公子的儿戏了。雪人肯定是存在的,如果找到的话,是对学术界的一大贡献,能上电视,能出书,可以收回老本来的。
“难道你是出于商业意识才这么干的吗?”
石井一边喋喋不休他说着,一边情不自禁地手舞足蹈起来,疼得直皱眉头。
笠冈时也和朝山由纪子一道起身告辞,又一起乘上了返程的电车。现在,两人更加熟悉了。
在返程的电车里,时也为了进一步了解由纪于的情况,旁敲侧击地问了许多问题。得知由纪子家在筑地区开了一家有名的餐馆“朝山餐馆”。
然而。由纪于对家中经营着东京屈指可数的老字号餐馆不以为荣。反倒有些难为精。时也预感到会和由纪子再次相会,到了不得不分手的时候,他直视着由纪子的眼睛,问道“能再见面吗?”她迎着时也的目光。“嗯”地点了一下头。
时也看到了她眼中的欣然允诺。
最近,笠冈道太郎注意到自己的体重在急剧下降。每年一到夏天,体重总要减轻1、2公斤,可今年却减少了6公斤。而且一点食欲也没有,浑身疲惫得像灌了铅一样。他担心体重还会继续下降。
以往他的体重总是比较稳定的,20年来一直保待在57或58公斤。照现在这样下去,可能会降到50公斤以下了。
特别是近些天,他总感到有食物堵在胸口,连水也喝不进去,还不停地打嗝。嘴里满是从胃里顺出来的令人生厌的臭气。
“这阵子你嘴里特臭。”
妻子时子毫不客气他说。不用她说。只要将手掌放在嘴前吹一口气。自己也会闻到有口臭。这不是从口腔中发出的,而是从目的深处泛出的恶臭。
“我总觉得近来胃口不正常。
“是啊。你现在食欲不振。人也瘦了许多。还是去看看医生吧。
“嗯,好吧。
笠冈之所以爽快地答应去医院也是因为确实感到身体不入正常。进入不惑之年,一直健康的身体也到了该大修的时候。
他害怕去警察医院,因为一旦真被检查出有问题,就会被从一线上撤换下来。他虽然对未来不抱任何野心,可是出于一名著官的本能。他还十分想留在搜查的第一线。
为此。他去了儿子时也所在大学的附属医院。
医生听了笠冈的自述后,又做了常规的听诊,而后让笠冈平躺在诊断床上,在他的腹部按按这里,压压那里,不断地询问有没有痛感。检查的如此慎重。笠冈不安起来,担心是不是得了什么严重的疾病。
那大只是初诊。第二大又做了调光拍片。他在医生的瞩示下喝了一大杯造影剂。难受极了。这是他第一次喝钡餐。那像稀粘土似的钡餐造影剂,虽然有些甜味,可只喝一口就觉得胸口被填满了,加之再让喝些撑开胃部的发泡剂,肚皮被撑得像要爆裂开似的。医生还不允许他停顿,叫他
医生让笠冈躺在透视台上,将摄影装置一会儿水平着,一会儿斜立,一会儿让笠冈侧卧着,一会儿又让他仰卧着,从各个角度拍了一些片子。最后告诉他两天后来看结果。
两天之后,笠冈按约定的时间来到医院。值班医生已经将他的调光片挂到读片灯上等着了。看着这张在读片灯映照下的脏器片子,笠冈难以想象这上面拍摄的就是自己身体的内部。
医生仔细地看着调光片。一言不发。急不可耐的笠冈开口问道:
“有什么不正常吗?”
医生这才扭过头来对笠冈说:
“只不过是你这个年龄常见的胃炎罢了。
“是胃炎吗?还是来检查对了。我说近来胃怎么总不舒服,原来是胃炎在作怪。
“为了慎重起见,我看再做一下胃镜检查吧。
医生好像随便说道。
“难道不是胃炎吗?”
“现在还处在检查阶段,不能下结论。胃镜是将像机直接c入胃中摄影,所以下去有疏漏的,可以拿到更清晰的片子。
笠冈在想,光是喝钡餐就已苦不堪言了。这下要吞下胃镜一定会受不了的。
医生似乎看出了笠冈的心思,安慰他说。现在日镜先进得很,进入体脏的部分很少。没有多大痛苦。
好歹检查到这一步了,还是借此机会彻底检查一下吧。笠冈心想。从一开始检查就拿了些药,可至今症状丝毫未见好转,病因何在呢?最好早日解除缠绕身心的烦恼。这次是在繁忙的工作中挤出时间来检查的,只好一下做二不休,再找机会就难了。
笠冈决定第二天去接受胃镜检查。医生的过于慎重使他更加担心起来。难道自己的体内正发生着什么病变吗?否则,医生对常见的胃炎不会这样慎重。
难道……笠冈慌忙打消了刚刚浮现出来的不吉利的想法,似乎这种想法会促成事实似的。
“不会有事儿的。是想得大多了。肯定是胃溃疡。
他使劲地晃着头,要把那一瞬间冒出的不吉利的想法从他脑海里驱除出去。
笠冈走出门诊部,忽然看见不远处有一对年轻男女并肩而行。
男的背影非常熟悉,原来是儿子时也。
“这小子现在怎么会在这儿溜达呢?”
笠冈感到奇怪,本想打声招呼,可是他们那副亲热劲儿使他打消了这个念头。现在上前打招呼,会使他们难为情的。
笠冈根本不认识和时也在一起的姑娘。她看上去颇有教养,虽说从背后看不见长相,但她和时也说话时的侧影显得很标致。他在想:“时也这小子什么时候也有女朋友了?”
同时,他才恍悟到儿子已到了找对象的年龄了。
想来儿子时也明年就要大学毕业了,有一两个女朋友也不足为奇。然而痴迷于登山运动的儿子,竟会和这样一位美丽姑娘同行,真让人感到有些意外。
他们好像是从住院部出来的。这儿是a大的附属医院。所以时也来这里也是正常的。
听说这家医院是独立经营的,但医生和实习生都是a大的教授和学生。入院患者亦多是和a大有关系的。
笠冈思忖着,他们可能是来探望谁的呢?为了不让儿子看见,他混到了人群里。
胃镜诊断结果是慢性胃炎,胃前壁有轻度溃疡,决定采用内科疗法治疗。
笠冈如释重负。慢性胃炎随着年龄增长谁都有可能得。这不算什么病。何况现在溃疡也不很严重。
也许是精神作用,听了诊断后,胃里顿时舒服了许多,肚子也感到有些饿了。
以往只把他当做是一个同居男人看待的妻子,这次也显得很高兴。
“好极了。现在时也还未独立,你若倒下了,我们明天就要流落街头了。
“有我没我不都一个样吗?”笠冈挖苦他说。
“你说什么呀?你可是我们的支柱呀,你还得顽强地活下去,至少要撑到时也结婚。
说起结婚,笠冈便想起了头一天时也和那个漂亮姑娘在一起的事,他把这事告诉了时子。时子惊愕他说:“时也有了个女朋友?这小子还真不含糊呢。
“怎么,你也一点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这小子只喜欢登山,我还以为他找不到女朋友了哪,这下不用担心了。
“也可能只是一般的同学吧。
“你不是看见他们那股亲热劲儿都没好意思上前打招呼吗?况且他们一起去医院探视病人,关系相当亲密了。
“看你,好像在说别人家的孩子,要真是那样,应该了解一下那姑娘的身世。
“你c心过头了。时子还是个学生,他和那姑娘兴许还处在同学与恋人之间呢。
时子听说自己的儿子有了个漂亮的女朋友,非常高兴。
多摩湖畔杀人弃尸案的搜查工作陷入了僵局。被害者的身份依然没有搞清。近来连“据传说……”之类的民众报告也没有了。
据证实,被害者的胃里有食后数小时的鲫鱼、油香鱼或嘉鱼等河鱼r,所以对多摩湖畔的河鱼餐馆、饭馆进行了调查,可依然一,无所获。
河鱼烹制的菜肴没有是单人吃的,据认为,被害者还和凶手,起在小饭馆一类的地方吃了河鱼和山珍等。在吃饭时。亦或在饭后被下了安眠药。
总之是在酒足饭饱之后,在药物作用下安然人睡时,凶手才举起了凶器。
值得注意的是,凶手刻意要掩盖被害人的身份。
如果被害者的身份被查明的活,这将直接威胁到凶手。也就是说,一旦了解到被害者的身份,凶犯很快就会辑拿归案。
但时到今日尚不清楚凶丁与被害音共同进餐的地点。
自6月1日解除禁渔令以后,到处都可吃到香油鱼。若是人工养殖的香油鱼,在禁渔期间也能吃到。但是,蹲鱼、嘉鱼等在东京都内和多摩川下游的饭馆里就很难吃到了。搜索工作已涉足到三多摩地方的偏远地区,仍然是毫无线索。
笠冈在病情查清之后,又打算参与搜查工作了。有些事情就是这样:过于穷迫不舍一般难有结果,一张一弛倒会事半功倍,这是刑警老手的经验之谈。
笠冈又重新鼓起了干劲,一天,他无意中拉开写字合的抽屉,从里面骨碌碌地滚出一样东西。拿起来一看,忽然想起这是发现被害者尸体的那位中学生从案发现场拾到的螺壳。
前些天因一直想着做胃病检查而把这事忘到九霄云外去了。螺壳送来已半个月了,若这是搜捕凶犯的重要线索的话。笠冈疏忽的责任就大了。
现在已不好再在搜查会议上提及此事了。他只好走后门,请国立科学博物馆这方面的专家做一下鉴定。
鉴定结果,表明这个螺壳是个田螺的壳。这种田螺属日本产的圆螺类。在施农药灭螺之前,生长在这一带稻田和沼泽的泥土中。
这个鉴定结果使笠冈心头感到豁然开朗。他原以为螺壳类动物就是海里的。这种田螺在儿时曾经常在田间、沼泽中捡过,可现在却全忘了。联想到,被害人的解剖报告证实。在其胃里有河鱼r,同时也有某种贝r,那贝r会不会就是田螺呢?对,一定是田螺,田螺有可能是与河鱼一道
被害者所吃的食物主要是山珍。在这方面搜查本部的判断是没有错的。人们甚至调查了三多摩偏远地方的旅店。
但是,三多摩出产田螺吗?或许出产。以前田螺在这一带的田间俯拾即是,并非稀罕之物,是小酒馆、小饭馆里常见的下酒菜。近来由于农药污染已经难觅其踪了。败
笠冈很久没有吃过田螺了,也没有看到莱单上有田螺这道菜。许多在都市生活的人不知道田螺能吃。
笠冈拐弯抹角地向同事们打听谁吃过田螺,有两个回答说在外地出差时,在乡下旅馆里吃过。
“什么味道?
笠冈还是在几时吃过。现在完全忘了食田螺的滋味。
“吃起来很有些嚼头,稍有点土腥味。
“它生活在田间的泥土里,所以才会有土腥味的。
“若人家不说是田螺,我还不知道呢。原以为吃的是海螺呢。你打听田螺干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起来随便问问。谢谢。
笠冈若无其事地回避过去。他感到,一种被害者吃过田螺的猜想已在胸中成形。吃出螺的地点不在多摩川流域,搜查本部已把这一区域搜查遍了。被害者一寇是在多摩川流域以外的什么地方吃的河鱼、田螺和野菜、养麦面等东西。被杀害后又被移尸到多摩湖畔的。
河鱼和野菜、养麦面等在任何地方都能吃到,而问题就是田螺。
笠冈再度走访专家。他由东京饮食业联合会介绍到银座的一家专营地方菜肴的“田每”饭馆。
店主回答了他的问题。
“以前在小酒店和饭馆里经常上田螺这道菜。可近来因受农药的影响,田里的田螺少了。如今只有在高级餐馆或风味餐厅才能吃到,不过那也只是做成凉拌或煮制的佐酒菜,没有单以田螺为主原料的名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