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夫人太过于疲惫,在医院守夜的时候沉沉的睡着了,而等她第二天早上抱着退烧的婴儿急匆匆的赶回去时,一切都太迟了。
“陈老夫人的长子因病去了,刚好贺家的人也顺着线索追查过来了。”邋遢大叔说到这里方棠就明白了。
上京贺家的家主是被陈老夫人的奶水养活的,最关键的是陈老夫人的长子甚至因此意外死亡了,所以贺家主算是欠了陈老夫人一条命。
“方小姐。”陈少立站在门口迎接宾客,看到方棠后立刻满脸谄媚笑容的迎接过来,“方小姐,里面请,徐指挥没有一起过来?”
看着笑的热情的陈少立,方棠真有点佩服这些豪门子弟,即使陈少立这样的纨绔,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徐指挥稍后就到。”方棠说了一句跟着陈少立向着陈家老宅走了进去。
西边的花厅已经来了不少宾客,不过都是衣着光鲜的年轻一辈,陈少立低声解释道:“方小姐,这边都是年轻人,大家也有共同话题,等到了七点再去主厅。”
方棠点了点头,她和邋遢大叔刚进门,花厅里的众人不由将好奇的目光看了过来,毕竟方棠是个生面孔,而邋遢大叔虽然穿着笔挺的西装,却验证了那一句穿着龙袍不像太子。
“哼,陈少立越来越不靠谱了,他的狐朋狗友也敢带进来。”个子高挑的青年冷哼一声,明显是看不上方棠和邋遢大叔。
“说不定是陈少立的姘头呢。”一个胖子猥琐的说了一句,引得众人都附和的大笑起来,看向方棠的目光更加下流无耻。
方棠神色冷淡,没有理会这些人的诋毁,直接在最角落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邋遢大叔双手插在口袋里,跟着坐了下来,“陈家败落了,这些家族早就想吞并陈家了,可惜陈老夫人九十三岁了,可依旧活的好好的,这些人等了一年又一年,盼了一年又一年,有几个倒霉的家族,自家家主都等死了,结果陈老夫人还健在。”
邋遢大叔这么一说,方棠一个没忍住笑了起来,大概能明白这些人为什么言语如此恶劣,他们这是将对陈家的怨恨迁怒到了陈家人身上。
“都是些怂蛋,忌惮贺家,不敢动手,又心有不甘,所以一个一个都变态了。”邋遢大叔这话声音不低,离得远的人都能听到。
瞬间,所有人脸色刷的一下难看到了极点,陈老夫人的寿宴,他们不来,那就是看不起陈老夫人,间接看不起上京贺家!
所以即使心里憋屈,却也只能过来了,诋毁方棠出出怨气调节一下心情,谁知道邋遢大叔竟然敢往他们伤口上戳。
“你他妈的有种再说一遍!”高个青年倏地一下站起身来,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方棠是生面孔,又是陈少立带进来的,他们虽然不认识方棠,但却瞧不上方棠,更别提方棠和邋遢大叔一看就不是圈子里的人。
“什么时候陈少立的狐朋狗友也敢对我们大呼小叫了!”青年的同伴也跟着起身,一个一个气势凶狠,他们不能对陈老夫人怎么样,还不能教训她吗?
方棠身体没有恢复,她此刻还在忍受着过剩元气带来的撕裂般的痛苦,自然没精力应付几个叫嚣的纨绔,反而让他们以为方棠是怕了。
客厅里的气氛顿时紧绷起来,七八个一身名牌,气势高傲的青年一字排开的站在方棠和邋遢大叔面前,似乎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
其他年轻人都笑着站在一旁看热闹,陈老夫人不死,陈家就不倒,他们这把邪火只能往其他人身上撒,这个小姑娘也倒霉,谁让她是陈少立的朋友。
邋遢大叔好奇的看了一眼方棠,之前在永盛玉石店的时候,小棠抢先一步和山田-杏子的保镖动手的,难道是这些人太弱,小棠懒得动手?
邋遢大叔翘着二郎腿,眯着眼贱兮兮的笑着,语调夸张至极,“怎么?仗着人多要欺负人呢?这可是陈老夫人的寿宴,你们敢闹事,就是不给陈家面子!”
“我呸,陈家面子值几个钱?”高个青年嗤笑一声,愈加不屑的看着方棠和邋遢大叔,在弋州谁不知道陈家不行了,就靠陈老夫人这个老不死的支撑着。
以前陈家放出风声说陈薇虹是封掣的女朋友,这些家族还有些的忌惮,毕竟封掣的势力虽然在庆州,但封掣和徐荣昌关系很铁,他们多少也忌惮。
可上个月陈薇虹竟然回陈家了,一打听才知道陈薇虹是犯了错误被封掣开除了,众多家族对陈家更轻视了。
“看来靠人不如靠己,还是要靠自己的拳头啊。”邋遢大叔站起身来,活动活动了手腕。
看着邋遢大叔这魁梧健硕的身材,原本叫嚣的高个青年几人眉头一皱,他们虽然人多,可邋遢大叔这体格看着就是个练家子,真动手,吃亏的必定是他们。
邋遢大叔挑衅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右手对着左手这么一按,啪啪的关节声响起,让人听得心里发慌,“怎么了,怕了?”
“你!”高个青年面色铁青,刚要自报家门吓退邋遢大叔,就听到一道声音响了起来。
“这是出什么事了?”一个三十七八岁的青年快步走了过来,脸上带着几分谄媚的笑容,“今天是奶奶生日,还请格外看在陈家的面子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陈少平,你来的正好,你们陈家的客人竟然敢侮辱我们,这事怎么算?”高个青年咄咄逼人的质问着。
他忌惮邋遢大叔的武力值,丢了面子脸色自然很难看,此刻将所有的火气都发到了陈家人身上。
陈少平身为陈家主的长子,日后陈家继承人,被高个青年一质问,笑容僵硬了几分,快速的看了一眼方棠和邋遢大叔,完全是生面孔,不由小心翼翼的试探,“这位小姐有点面生,不知道是?”
“行了,陈少立的姘头,你不认识也正常。”高个青年没好气的说了一句,态度强硬的威胁道:“今天陈家不给我一个交代,哼,陈少平,你别怪我抢你们陈家看上的那块地!”
忌惮上京贺家,弋州这些家族不敢明着对陈家下手,但背地里也是小动作不停,不断蚕食着陈家的产业。
一听是陈少立的朋友,陈少平一扫刚刚谨慎的态度,直接对着方棠呵斥起来,“你怎么回事?还不赶快给朱少道歉!”
高个青年几人对望一眼,老神在在的站在一旁,就等着方棠道歉,好让他们出一口恶气。
方棠一直压抑着身体里的痛,就是为了不让邋遢大叔察觉从而担心,冷眼看着叫嚣的陈少平,他不敢对挑事的朱少几人说什么,倒是会吃柿子捡软的捏。
“陈少平,看来你这个陈家继承人也不怎么样啊,陈少立的姘头都不买你的账,你以后还怎么服众驭下?”高个青年阴阳怪气的嘲笑起来,其他人也跟着哄堂大笑,明显是看不上陈少平。
“说不定陈少主喜欢以德服人呢?别人动拳头,他动嘴皮子。”奚落声里是毫不掩饰的鄙夷。
“对,唐僧不是将小妖精给念叨死了?”
陈少平脸涨的通红,他都快四十岁了,比起这些人都年长好几岁,可此刻却像是下人一般被他们肆意讥讽嘲笑。
可朱少这些人的身份高过陈少平,他不敢反驳,所以再次迁怒到了方棠身上,恼羞成怒的呵斥着,“陈家不欢迎你们,你们两个立刻给我滚出去!”
邋遢大叔不屑的看着陈少平,难怪朱少这些人如此放肆,陈少平自己就是个扶不起的孬种。
“陈家的待客之道我倒是见识到了,既然如此就不要送邀请函。”邋遢大叔冷声一笑,将西装口袋里的邀请函丢了过去。
陈家虽然败落了,但为了维系陈家的体面和尊严,陈老夫人寿宴,陈家是广发请帖,但陈少立这样的纨绔,家族是严令禁止他们带朋友过来,就怕闹出什么笑话,最后丢了陈家的脸面。
所以看到邋遢大叔丢过来的邀请函后,陈少平傻眼的愣住了,他们两个不是陈少立的狐朋狗友?
“小棠,我们回去了。”邋遢大叔对方棠说了一句,没理会惊慌失措的陈少平,“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走喽。”
方棠站起身来,还没有迈开步子,却见陈家的老管家匆匆走了过来,看到陈少平在这里,脚步又加快了几分,“大少爷,老夫人听说方棠小姐过来了,让我来接方小姐去后院一趟。”
陈老夫人毕竟九十三岁了,也就寿宴开始时出来亮个相,这会还在后院,一般女眷会带着家里的孩子过去拜个寿,也算是给上京贺家的面子,毕竟每一次贺家都会派人过来给陈老夫人祝寿。
方棠的名头短时间之内在弋州就传遍了,一是她让徐荣昌直接打断了古骅的右腿,而古家不但没有追究,竟然还送了三件古董当赔礼。
二是在古玩市场,方棠和山田-杏子的惊天豪赌,三场赌三个亿,方棠全胜,但同时也得罪了林天宝,所以众人都在猜测方棠会不会上林家要债,毕竟方棠性子怎么看也不是好惹的。
所以不用家族交待,弋州年轻一辈就不敢招惹方棠,毕竟他们的身家背景可比不上古骅。
“常大哥,我过去一趟。”方棠说了一句,陈老夫人对贺家家主有救命之恩,贺景元虽然和贺家关系恶劣,可看在他的面子上,方棠也该去拜个寿。
“行,你过去,我在这里等徐指挥。”邋遢大叔这话一说完,朱少几人脸色更加的凝重,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招惹到方棠头上,一时之间,众人表情都讪讪的,眼中有不安之色一闪而过,唯恐方棠当场发难。
陈少平同样苦着脸,父亲说了,薇虹能不能和封掣在一起,还需要方棠开口,可自己竟然就得罪了她,想到古骅都被打断腿了,陈少平表情更是僵硬,想要开口,偏偏方棠面色太冷,有些的不近人情。
“方小姐,这边请。”老管家也察觉到气氛不对,但此刻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满脸笑容的招待着方棠向着客厅外走了去。
邋遢大叔再次懒洋洋的坐回椅子上,漫不经心的的开口道:“哪位少爷要是看我不顺眼,我们就到院子里比划比划,在弋州待了几天骨头都生锈了。”
当初古骅腿被打断躺在医院里,古母带着几十号保镖去菠萝蜜多酒店找方棠算账,可结果呢,几十号人都却被邋遢大叔和徐荣昌两个人给放倒了。
这会听到邋遢大叔这话,朱少他们除非是活腻味了,否则绝对不敢动手。
“陈少平,你他妈的故意陷害我,行,我记下了!”不敢得罪邋遢大叔,朱少迁怒的瞪了一眼陈少平,转身就走,步伐快的像是落荒而逃。
其他人也跟着纷纷转身,却是将这个仇都记到了陈少平头上,谁让他们不敢得罪方棠。
后院,客厅里,方棠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的笑声,听得出里面的气氛很好。
陈老夫人九十三岁了,头发已经花白,不过精神矍铄,坐在椅子上,满脸慈爱的笑容,看着像是还能活个十年八年的。
坐在下面的一群贵妇脸上同样是笑容,可心里恨不能老夫人今晚上就嗝屁了。
“老夫人,方小姐来了。”管家走进来禀告了一声,众人立刻停下话来,对方棠,她们也是真好奇。
客厅柔和的灯光下,方棠迈步走了进来,衣着简单随意,扎了个马尾辫,戴着黑色边框的眼镜,面色微微苍白,人也清瘦,方棠身上完全看不出任何嚣张跋扈的气息。
在场这些豪门千金比起方棠来都要有气场多了,方棠看着太普通了,和传闻里那个一言不合就动手,狠辣凶残打断古骅大腿的人设完全不符。
“老夫人,祝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方棠声音清冷的拜寿,态度并不算多热络,她来这一趟也是为了解决山田-杏子的事,二来是看贺景元的面子。
坐在主位上的陈老夫人慈爱的笑着,可是眼中却有着不满之色一闪而过,陈家虽然不行了,但这些贵妇对她还不是恭恭敬敬的。
可方棠一个小辈,来拜寿即使不跪下来磕头,至少也该鞠个躬,她这样面无表情,声音清冷,说是拜寿更像是来灵堂吊唁的。
“好孩子,快请坐。”陈老夫人说话的声音中气十足,笑着招呼着方棠坐了下来,这才再次开口,“是我这个奶奶没有教育好孩子,薇虹之前做错了事,小棠啊,我让薇虹给你道歉,你们都是好孩子,没有必要因为一点小矛盾就闹的上纲上线,薇虹还是要回州卫工作的。”
陈老夫人这话说完之后,就见站在她身边的陈薇虹向着方棠走了过来,不同于第一次见面时干练职业装的模样,陈薇虹穿上了华美的小礼服,妆容精致,身上佩戴着一套蓝宝石的首饰,看起来尊贵而不是优雅。
“小棠,之前是我不对,我给你道歉。”陈薇虹的确是能屈能伸,说完之后给方棠来了一个九十度鞠躬,道歉的诚意十足,“希望你可以原谅我。”
陈老夫人慈爱的表情微微一冷,对方棠竟然没有避让,而是接受了陈薇虹的行礼而不悦,可满是皱纹的脸上依旧是慈爱的笑容,“小棠啊,看在我这个老不死的面子上,你就和薇虹握手言和,也替薇虹向封指挥求个情,让薇虹回去工作吧。”
陈老夫人说完之后,不由叹息一声,对着身旁最近的一位贵妇开口:“孩子都是债啊,薇虹认死理,心里只有封指挥,我这个当奶奶的也不知道还能活几天,就希望看到这个孙女结婚,这样我死也瞑目了。”
这话听起来是说给旁边贵妇听的,可话里话外的意思却直指方棠,陈薇虹不能回去工作,陈老夫人就死不瞑目,这样一来,上京贺家如果知道了,方棠只怕吃不了兜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