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周围士兵们的愤慨,夏昭衣的神色从始至终都非常平静。
沉双城提到她父亲,她并没有觉得被冒犯。不过只是嘴巴提及一句,便去提好了。
但是,沉双城的这个比喻,却让夏昭衣心里浮起落寞。
这个落寞,因一旁的沉冽。
沉双城不说这话,夏昭衣只会漠然旁观,他一说,她方能代入到他此时心境。
确然,至亲受苦,怎能不失态,虽然是这个所谓至亲的咎由自取,可沉双城眼睛里,沉谙干净着呢。
同样是儿子,沉双城因沉谙暴怒,张牙舞爪,而这边的沉冽呢?
“阿梨!”屈夫人带着手下们快步走来。
夏昭衣侧头看去,眉眼变愧疚:“屈夫人,今日之事,给你添麻烦了。”
“哪里的话,区区一桩小事。”屈夫人说道,转头朝院中看去。
院中气氛剑拔弩张,若是刚才,屈夫人过来必感担心焦灼,但眼下少女一来,屈夫人如吃定心丸般心安。
“屈夫人,”夏昭衣道,“有劳夫人帮忙备辆马车,好让这位沉大侠带儿子离开。”
屈夫人看向沉双城和软榻上的沉谙,点点头:“好。”
她侧头朝身后管家看去,不必说什么,管家已领命,告退离开。
夏昭衣俯身,朝眉眼紧闭的沉谙看去,唇瓣轻启,澹笑在他耳边说道:“你自由了,开心吧,好大儿可以跟着爹爹回家了呢。到云梁后,你最好乖乖留在那,如若再乱跑,再不慎被抓,可没有办法再让千里之外的老父亲赶来救你了呢。毕竟这世上诸事,可一不可二。”
沉谙面澹无波,没有表情,长长的眼睫毛纹丝未动。
沉双城眉眼凶狠,实在不愿她挨沉谙如此近,可又奈何她不得。
太阳越来越大,四面的屏风都被撤走,银炭也止罢燃烧。
沉谙被几个士兵抬出兰亭阁,沉双城跟在旁边,夏昭衣本以为他将头也不回,但快离开时,他忽然停下,转首看着她。
夏昭衣清澈明亮的眼眸微眯,回看着他。
沉双城一顿,愕然发现,他竟看得懂她这一抹眼神。
她在,警告他。
可警告他什么?
沉双城拢眉,他刚才忽然想起郭云哲一事,故而止步。
其实,今日本就因郭云哲而想找她,结果误打误撞,在这里捡到了沉谙。
但现在,少女的这个眼神……
罢了,郭云哲一事定还会有下文,她既写这三个字给他,她便肯定还会找他。眼下,带沉谙速速离开才是,以免节外生枝。
马车在屈府前离开,管家回来禀告给屈夫人。
屈夫人点头,看向夏昭衣:“阿梨,他们走了。”
池塘边的锦鲤不再围来,刚才沉谙跳水一事,诸多士兵们纷纷跟着往水中跳,一番波折,竟让水面多了无数锦鲤尸体。
夏昭衣站在水边看着这些尸体,闻言“嗯”了声,目光若有所思。
“……阿梨?”屈夫人道。
夏昭衣回神,弯了弯唇,诚恳道:“失礼了,我走神了。”
屈夫人笑道:“这话说的多见外,别说在我跟前失神,你就是站着睡觉,那都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