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昭衣含笑道:“牧小世子这几日没有睡好?”
牧亭煜不想承认,不自在地道:“没,本世子生病了,小小的病了一场。”
夏昭衣道:“此前周济百姓,世子散了大财,定夜不能寐。如今陆明峰出事,世子是不是害怕当初朱岘大人死时,同样在场的你,会步钱远灯和陆明峰的后尘?”
牧亭煜的双手紧紧攥着,挤出一丝笑容:“怎么会呢,阿梨姑娘已经知晓,我的心是向善的,本世子是个非常好的人。”
夏昭衣笑笑:“你来找邹先生,是想让清阙阁帮你离开河京吗?”
牧亭煜无奈,他一直自认是个聪明人,但是接二连三栽在这个少女手里后,他深知自己在她面前,半点把戏都不能有了。
牧亭煜实话实说,道:“嗯,不过我要离开河京不是因为担心阿梨姑娘你会对我不利。而是,”他声音变低,“我唯恐李乾大厦将倾。阿梨姑娘,你肯定会对皇上下手的,对吗?”
夏昭衣道:“对他下手的,不是一直都是他自己吗?”
“陆统领的事,便是你干的吧……”
“是我。”
牧亭煜愁容:“唉,朝堂都在猜测他所犯何事,延光殿却不声不响,没有半句对外透露。”
夏昭衣一笑:“当初抄夏家时,不也是这样吗?”
“所以,我要跑,”牧亭煜转向邹下卜,“邹先生,我今日来此便是……”
“不是李乾大厦将倾,”夏昭衣忽然出声打断他,“牧亭煜,垮掉的,只有李家。”
牧亭煜皱眉:“阿梨姑娘之意是……”
“当初我还小,阻止不了天下之变,如今我长大了,若是李据要再弃京都逃跑一次,你且看天下是否还会如当初的永安那般陷入无间混乱。”
她平澹地说出这句话,却让牧亭煜觉得震耳欲聋。
几乎毫不怀疑,牧亭煜非常确定,她的确做得到。
“天下人不姓李,”夏昭衣继续道,“这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不是他李据的天下。没有大厦将倾之说,只有大厦易主,或者群水覆舟。他区区李家,倒便倒了,他谁都压不死。”
顿了顿,牧亭煜小声道:“谁都压不死,这怎么可能呢,皇上手中还有诸多兵权,若是李家一倒,那那些jūn_duì ……”
“那些jūn_duì 便可以长出自己的脑子,不再是李据手里的傀儡。”
“那朝政……”牧亭煜的目光忽然变晶亮,他看着少女,“阿梨姑娘,你要登基吗?”
说出这句话,牧亭煜愣了一下。
眼前少女,可是个女子,他竟然亲口说出让一个女人去登基,更离奇得是,他竟觉得这是理所应当,没有半点不妥的事。
“我?”夏昭衣轻声嗤笑,“不要。”
这笑容轻澹散漫,是对皇位的完全蔑视和不屑。
牧亭煜不解:“为何不要?”
夏昭衣笑笑,看向邹下卜:“邹先生,今日所托之事,便有劳了。”
邹下卜忙道:“阿梨姑娘有礼,这是清阙阁应当的。”
夏昭衣同他告辞离开。
不过走到屏风出时,夏昭衣侧头看向牧亭煜,道:“朱岘大人临死之前,说了两个字,百姓。”
牧亭煜一听到“朱岘”二字便害怕,不安道:“然,然后呢……”
“百姓。”夏昭衣重复说道,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