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氏去喂诸葛青喝水,夏昭衣起身到桌边,抬手也为自己倒了碗水。
她慢慢喝着,屋外传来诸葛家人的声音,都是被刚才一阵阵嚎叫吸引过来的。
辛氏扬声让他们都走,取出巾帕擦拭诸葛青额头上的汗水:“老爷,您感觉如何?”
诸葛青浑身冰冷,道:“体寒。”
声音嘶哑,但至少吐字变清晰了,辛氏伸手掰开他的嘴巴,发现之前厚重的舌苔已经变回去了。
辛氏轻叹,将他的汗珠细细拭去,看向夏昭衣:“阿梨小姐,杜太医的伤势如何?”
“他年事太高,骨头不好,还需要在床上躺很久。”
“自我们来河京后,每日都提心吊胆,终难度日,此次老爷服毒,这周身元气着实大损。阿梨小姐,没了这降浊霜,可还有其他方法让我们老爷一直装病下去?”
诸葛青从半靠的床头坐起,哀求地看着夏昭衣:“夏姑娘,我宜安诸葛一氏,可万不能断在我手中啊。”
夏昭衣澹澹笑了下,放下手里的碗,回身端坐,身板子笔挺。
“无事不登三宝殿,”夏昭衣看着他们笑道,“为大人解毒不过顺手而为,今日我来贵府,便是要同大人议一议不破不立之事。”
诸葛青和辛氏对看一眼。
“不破不立?”诸葛青不解道。
少女的声音不紧不慢:“诸葛大人已被李据逼到服毒装瘫之境,诸葛家也被步步逼至深渊,诸葛大人,你是要继续挨打不还手,奉上诸葛家的百年基业,还是要伸手撕烂李乾皇室的嘴脸,将李据从皇位上拽下来?”
辛氏闻言惊诧,害怕地看向诸葛青。
诸葛青浑身仍发寒,心情却异常平静,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少女莞尔一笑:“青史千年,帝王数百,死于旁人之手的帝王没有一百,也有五十。这其中,死于后宫嫔妃和宦官宫女之手的少说也有十位。被朝堂权臣和外戚所杀的,则至少二十位。所谓帝王,所谓天子,不过如此。李据,他脱下龙袍,甚至还不如一个三十出头的士兵有用。”
辛氏朝诸葛青靠去,颤声道:“老爷……”
诸葛青抬起手,轻轻一揖:“夏姑娘,李据是生是死,于我不紧要。只是,某有一句话不得不问。若李据死了,李乾没了,那这天下新主,姑娘希望,是谁?”
夏昭衣沉默了下,道:“诸葛大人既说了天下,那这所谓新主,就还由天下。”
“天下?”
“大道之行,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
诸葛青皱眉:“天子之位,传贤而不传子……?”
夏昭衣一笑:“天下既为公,谁还要天子,万民自可生与息,何必立个假人偶,选出一个新的李据来欺压苍生。”
诸葛青听不懂,小小的眼睛,大大的困惑,眉头紧紧纠结:“那这天下,岂不失了教条,失了秩序,礼崩乐坏?”
夏昭衣目光明亮,轻笑说道:“诸葛大人,先解决眼前之苦吧,我需要你的礼部大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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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太监东张西望,终于在白泱泱盘腿坐成一片的大臣中寻到了虞世龄。
“大人,虞大人!”小太监唤了半日,虞世龄睁开眼睛看去。
小太监招招手:“虞大人!”
以为是皇帝有事吩咐,虞世龄撑起身子过去,听完小太监说的,虞世龄眼睛一黑,差点没摔倒。
小太监眼疾手快地扶住他:“虞大人!”
附近好些大臣的目光投来。
跟虞世龄同为党朋的目露不解,还有几分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