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芦前空地,整整齐齐地铺着三张竹席。
三名墨家弟子躺在竹席上,头部以下被白布覆盖,身体已经冰凉。
十多名身着黑袍的墨家弟子,默然肃立,向死去的同门致以哀悼。
没有人痛哭流涕。
也没有人声嘶力竭。
甚至没有人表现出明显的愤怒和哀伤。
他们并非不痛不伤,墨家死士这一脉,可以断头流血,可以结伴赴死,长久训练和对墨家理念的坚持,让他们更懂得如何控制情绪。他们是墨者,墨者向来吃苦耐劳、严于律己,把维护公理与道义看作是义不容辞的责任,他们并不惧怕牺牲,有着崇高的献身精神。可看到同伴冰冷的尸体躺在竹席上,墨者们同样悲伤,同样愤怒。
草芦前死一般的寂静,自有一股慑人的力量。
徐飘渺站在队伍最前面,眼眸深处是道不完的哀伤。
他和另外几名墨家弟子从冀州赶回,才知道刚好与这次战斗失之交臂,还有三名墨者战死。作为这些墨者的领,徐飘渺心中的难过可想而知。
他缓缓走近一张竹席,将逝去墨者身上白布拉起,死者头部全被遮盖。徐飘渺的动作很慢很小心,仿佛地上的墨者只是在午间小憩,他只是在给睡着的同门盖上被子,唯恐将对方惊醒一般。
“我们来到这里,受宗门指派。”
徐飘渺的声音在草芦前响起,传入每位墨者耳中。
“宗门让我们保护逐鹿领,保护领主和他的义兄弟,大家都知道原因。”
“没错,宗门做这一切,是为了禽迪师弟!”
“墨家已没落数百年,禽迪师弟是宗门复兴的希望,为让他潜心钻研,早日担负起振兴墨家重担,宗门让我们来到这里。”
“保卫逐鹿领,是我们的责任。”
“逐鹿领遭遇其他势力攻击,我辈自当挺身而出。”
“领地之争,战阵交锋,以命相搏,他们两个皆死于战阵,我等无怨。”
徐飘渺将两张竹席上的墨者遗体盖好,到第三张竹席时,却停了下来。
“小武却不同。”
徐飘渺指着没被盖住的那张竹席,指着那张年青的面庞。
“敌方杀人灭口,小武追击,在领地外遇害,身有伤二十余处,十指折断,脚筋被挑,肋骨断了五根,显然死前曾遭遇逼供。从伤势看,出手者是高明的武者,否则没那么容易制住小武,也不会有如此专业的手法。”
“小武遇害时,身着墨者装束。”
“我辈可杀人,别人也可杀我辈。”
“对方是江湖中人,却仍然虐杀墨家弟子,我认为这是对墨家的蔑视。”
徐飘渺很愤怒,肃立着的墨者们也是如此,墨家死士对宗门绝对忠诚。即便没有同伴被虐杀,仅仅“蔑视墨家”这一条,就足以让他们暴走。
“呛!”
徐飘渺拔剑在自己左臂上划了一下,鲜血顺着手臂滴落,将白布染红。
他却似毫无所觉,沉声道:“誓报此仇!”
“呛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