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昕络揉了揉干瘪的肚子,确有饥饿的感觉,胃里却是火辣灼烧的难受,实是毫无食欲,便意兴阑珊的摇了摇头,柳瑛不理会的意思,起身将手搭上门把突地打开来,毫无意外的看到蓝烟端着一陶瓷瓦罐侯在门边,她冲他笑了笑,伸手接过参汤,嘴唇轻启无声的吐了四个字出来:“无事,勿忧。”
关上门回到房里,柳瑛把汤罐放到桌上,倒出一碗端给苏昕络,哄劝道:“喝点吧,胃里会好受很多。”苏昕络坐在原地不动,她端起碗取过汤匙,站到他面前,不怀好意的轻笑道:“总不至于要我来喂吧?”
“谁稀罕你喂了……”苏昕络没好气的抢过碗,咕咚咕咚就往嘴里灌去,方才没顾得上试下温热,若是刚出锅这般喝法非烫伤不可,吓的她连忙去夺,嘴里惊恐道:“慢点慢点,仔细烫着……”
任由她将空碗抢走,苏昕络从袖子里掏出绣帕拭了拭嘴角,参汤将内心深处的抑郁驱赶殆尽,胃里热乎乎的很受用,说不出的通畅在四肢百骸里游走,窗外朝阳初升百花绽放,奴仆下人忙碌的穿来走去,纵使阿公已然离开自己,日子却并非如想像中那般糟糕,过下去总还是让人有些希望的,他抿了抿嘴角,半是撒娇的命令道:“还要喝……”
柳瑛非常狗腿的又替他倒了一碗,拿汤匙舀起一勺放进嘴里尝了尝,蓝烟果是细心之人,温度刚好合适,于是便笑着递过去,苏昕络接过碗来刚要往嘴里送,门口便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两人对视一番,柳瑛站起身将门打开,蓝烟站在廊下苦笑道:“大舅爷来了,在前厅里哭的正凶呢,赶紧的叫公子过去瞧下吧。”
柳瑛挑了挑眉:“大舅母才刚从江南回来几日,这便闹上了?莫非她又纳娶夫侍了?那回头得让顾姨备份厚礼送过去才是。”
“跟大舅母并无关系,是表少爷的事儿。”蓝烟摇了摇头,走前几步,低声道:“表少爷怀了身孕……”
“啊?”她诧异的瞪大眼,那胆小如鼠又极易害羞的小表弟,竟做出未婚先孕这般惊天动地伤风败俗的事儿,实在让人大跌眼镜,柳瑛忙追问道:“知道是谁做的吗?”
“这我哪知道,怀孕这事儿还是偷偷听表少爷的大侍半夏说的。”蓝烟指了指房门,又提醒道:“叫公子过去问问便能知晓,你就勿要跟过去了,免得连带着挨骂。”
“坏事又不是我做的,骂我作甚?”柳瑛眯眼,脑子里仔细一琢磨,立马惊呼:“莫非跟谢芳尘有关?”
“谢芳尘?”不待蓝烟作答,苏昕络便从房里走出来,皱着眉心不悦道:“她又做了何事?还真是贼心不死!”
第27章
将大舅爷到访之事向苏昕络转述一番,是否与谢芳尘相关仅属个人猜测并未有切实证据,柳瑛只稍作提点,苏昕络闻言皱了皱眉头,转身折返回屋去,洗脸漱口又换了身衣裳,坐到榻边由蓝烟帮忙梳头,手翻到桌上堆积垒叠的云宣,微挑了挑眉,抽出张来打量了一番,抬眼看向柳瑛,嗤笑道:“是你所写?”
柳瑛脸色炯然,羞愧道:“才刚开始练,实在入不得眼,让公子见笑了。”
蓝烟伸出头来瞅了一眼,抿嘴轻笑道:“的确难看之极,怕是得练上个十年八年方能小有所成。”
柳瑛小脸立马扭曲成苦瓜状,苏昕络斜目瞟了她一下,无所谓的哼道:“字画清音阁里数之不尽,算帐又有帐房娘子,名帖荐书自有我来,倒也不指望你能怎样。”
青竹拎着j毛掸子懒洋洋的掸着壁柜里古董花瓶上的灰尘,闻言不屑的撇了撇嘴,抱怨道:“本就没点女子模样,公子你又这般宠着她,便愈发的没出息了。”
“出息?谢家三小姐文采出众武功卓绝,又是太女殿下的左膀右臂,将来自是官运亨通,可谓极有出息之人,但对咱们男儿家来说,她那般博爱风流,终究算不得良人。”蓝烟将支白玉簪别入梳好的发髻中,淡笑着看了看柳瑛,又说道:“妻主大人性子温和,处事沉稳有度,依我看哪,倒是与咱家公子是顶顶相配的。”
苏昕络双颊含春眉目如画,抿嘴轻笑并不言语,青竹凑上来轻推了蓝烟一把,嗔道:“你倒是暗地里得了多少好处,事事这般向着她?”
“青竹,你这可是冤枉我了,对于一个身无分文的人来说,即便是想贿赂那也是有心无力。”柳瑛笑着摇了摇头,只是这般随口而出的玩笑话,在苏昕络听来却极为刺耳。虽说一直与自己同吃同住,衣裳佩饰上也不曾苛刻,却从未让她接触过银两,可再怎样不济,也终究是个女儿家,怕是早已对此心存怨忿……
他猛的站起身,走到内室打开紧锁床头的百宝箱,从里边取了枚方正玉印出来,然后走到柳瑛面前将这印塞到她手里,便急匆匆的往前厅赶去了,青竹j毛掸子一丢便拔脚跟上。蓝烟凑过来,从她手里将其取过去扫了几眼又还回来,捂嘴笑道:“妻主大人好本事,仅凭一句话,便得了这么个宝贝东西。”
柳瑛诧异的将印章拿到眼前端详了一番,字体龙飞凤舞,雕工精致圆润,“苏瑛”两字清晰可辨。这身体本主叫“柳瑛”,因是入赘苏家,改称“苏瑛”自是理所当然,且这世界男子毫无社会地位,在家从母,出嫁从妻,妻死又从女,这印章怕是苏昕络平日生意往来所用,调动苏家钱财以及明暗势力亦不在话下,倒还真是个“宝贝”……
“他……”虽知他对自己有些真意,可信任到如此程度,倒让她有些坐立难安了,她无助的看向蓝烟,只见他抿嘴笑的颇为欣慰,必是期盼自己能与苏昕络举案齐眉恩爱相伴,便也不好多言,只紧紧捉牢了那枚烫手的印章。
虽被打击,但她仍是坐到桌边铺开字帖临摹起来,谢芳尘那是望尘莫及,可若拿自己做对比,提高一点便是长进一点,崇高理想伟大目标倒不曾有,只单纯的不想做文盲。一旦认真投入,时间便过的飞快,直到肚子饿得咕噜作响,才将毛笔搁到砚台里,站起身活动下手腕脖颈,刚好厨房那边派人来送饭菜。
美味佳肴十数道摆上桌,柳瑛肚子叫的更是欢快,她拿着筷子坐到饭桌前,一手托腮眼巴巴的瞅着大门口,结果日已过午都未见苏昕络回来,想是大舅爷那边很是棘手,她也不好派人去催,便悻悻然躺到软塌上眯起眼,心里不免有些怀念当初小柴房的日子,条件虽清苦些好歹三餐准时。
睡意朦胧间听得门板被“砰”的一声踹开,她连忙挺身坐起来,见苏昕络已经走进来,脸色y沉眉头紧锁显是心情极差,不待她开口问询便一巴掌向前拍去,饭桌不堪重负应声而倒,盘碗碟子哗啦作响,汤汤水水四处喷洒,将底下一块产自海外波吉的雪白长绒地毯染成五彩。
柳瑛抚额,眼睁睁看着那些美味挂掉,轻摇了摇头,穿上靴子走下榻来,踱到他面前站定,轻斥道:“好端端的怎地又发火?这些饭菜又没招惹你,先前我都没舍得吃来着……”
“天塌下来都不忘惦记着吃,怎会有你这般没心没肺的东西!”苏昕络白了她一眼,往旁边椅子里一坐,闭眼用手轻揉着额头,一副伤神的模样,柳瑛叹了口气,走到他身后,两手搭到他太阳x上,食指轻柔捻动,嘴里痞痞的笑道:“天塌了总有公子顶着,个子长的矮小倒是有些好处。”
她手心温热细软,按压力道适中,因被大舅舅哭闹一上午而紧绷的眉头渐渐伸展开来,他身子往椅背上陷了陷,闭眼舒服的呼出一口气,撇嘴道:“倒也不是全无用处,也罢……”日后好好跟着自己过日子,莫要生些歪心思,总不会亏待她便是。
苏昕络的脾气就像六月天孩儿脸,说y就y,说晴便晴,方才怒火滔天这会又温顺如绵羊,幸好自己神经够粗大,否则一准会疯掉,她无奈的苦笑,想起先前蓝烟所提之事,便和声问道:“表弟怀孕之事,当真是谢芳尘所为?”
此话一出苏昕络便猛的睁开眼,竖起眉毛圆睁着两眼怒道:“放眼南沂,除开她这无耻y贼,还有谁有这胆子?”又扭过头瞪着柳瑛,威吓道:“你不准再同她往来,否则,哼,看我怎么收拾你!”
柳瑛默然,刚温顺一会这便又闹腾上,只是却又不能立刻答应他的要求,毕竟曾在谢芳尘面前承诺过不刻意拒绝同她来往,便摊了摊手,无所谓的笑道:“横竖我在苏家无甚地位,生意之事也全然不懂,即便同她作朋友也不会于苏家有何损失。”
这番话说的在情在理,只是思及谢芳尘那风流不羁的性子,便满心浮躁不安。沈家家教甚是严格,子祺表弟又是害羞怕生的性子,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饶是如此都能栽在她手上,若是柳瑛整日同她玩在一处,沾染上这些坏风气……苏昕络“蹭”的一下站起身,一巴掌拍到椅背上,强硬的说道:“不准便是不准,哪来这多废话?”
柳瑛被他颐指气使的样子激上火来,纵使对他百般忍让包容也换不来相应的尊重,也抬手使劲往椅侧横梁上一拍,大声斥责道:“这也不准那也不准,你究竟讲不讲道理?我是个人不是被关起来的小狗小猫,连交个朋友的权利都没有,这日子还有什么过头?横竖我既没出息又不懂讨好,配不上你这天上少有地上绝无的贵公子,索性把我休掉再重新招个吧!”
休掉……连她也不想要自己了么?苏昕络怔住,不可思议的看着她,细长的眉眼里顿时盈满泪水,爹爹走了,娘也故去,祖父祖母相继离开,接着便是阿公,如今连唯一的她也嫌弃自己……身子剧烈的颤抖着,他猛的蹲到地上,双手捂脸抽泣起来,且声音越来越大,哭声哀婉凄凉,让人听了心都揪成一团。
柳瑛刚刚显露出来的小爪子立马缩回去,肩膀一跨整个人便蔫了下去,她边俯下身去拉扯他身子,边柔声道:“怎地突然就哭了呢?好了好了,都是我的错,公子说什么便是什么,我统统都答应你便是……”
苏昕络根本不理会她,抖着肩膀哭个昏天暗地,她只得蹲下身去搂住他,嘴里絮絮叨叨的哄劝道:“方才都是气话,你勿要放在心里,我答应过阿公会与你同甘共苦,亦看过你身子后承诺会负责到底,又怎会真心想要被你休掉呢?都是我不好,要是你心里有气,那就抽我几鞭子解解恨,莫要再哭了,哭坏身子自个遭罪……”
“若是懒得动手,那我便自个来,横竖得让你消气不是?”柳瑛微扬了扬嘴角,送他抱住他肩膀的手,站起来便往悬挂鞭子那处墙壁走去,苏昕络一把扯住她,抽着鼻子哽咽道:“回来,谁、谁想要抽你了?”
“吆,这是……怎么了?”蓝烟满脸诧异的站在门口,柳瑛回转过身将苏昕络从地上拉起来塞回椅子上,捂着额头冲蓝烟苦笑道:“没事,就是上演了一回全武行,好在有惊无险,只是这午膳怕是要不成了,肚子正叫的欢呢,不知灶房里还有啥能吃的?”
蓝烟抬手揉了揉鼻子,嘴唇使劲抿了抿将笑意憋下去,这才说道:“我叫青竹过去看下,这里还是先清扫下为好。”
蓝烟取来扫帚簸箕将地上打扫干净,又唤来四个洒扫小厮,合力将脏污的地毯拖出去,去库房取过张新的铺上,大富之家每日膳食都有定额采买单子,残羹冷炙直接倒掉,青竹去厨房转了一圈发现未有现成饭菜,只得吩咐厨娘张姨安排人着手去做,于是又是一番人仰马翻直到未时柳瑛跟苏昕络才吃上。
年太卿尸身停留宫内已有三日,明儿便要送到京郊西陵入葬,因是皇家侧室君侍,入不得皇陵亦不行丧葬之礼,一概亲友只得在今日酉时收敛入棺之时前去拜别,两人用过膳食,便换上白色素服,披麻戴孝的乘坐马车入宫去。
第28章
马车停在延寿宫门口,柳瑛掀开车帘跳出来,然后回转过身将苏昕络扶下来,夏日傍晚夕阳余晖正浓,将灰白宫墙渡上一层耀眼金边,青绿棉瓦上懒散的蹲着几只乌鸦,偶尔啼叫几声,嘶哑中透着无限凄凉。
秦公公依旧等在门廊下,浑身缟素两眼呆滞的盯着前方,听到马车声响这才回过神来,待看清来人时,眼睛里又迸发出希望的光芒,连忙迎上来,嗫嚅道:“小殿下,您来了?”
白灯悬挂,挽纱横扯,阵阵嚎哭传来,苏昕络被强压下去的哀伤又涌上心头,他抬眼朝秦公公看去,却发现这位年过半百的老人头发已然全白,双眼红肿眼窝深陷满脸死灰,却又禁不住反过来安慰道:“秦公公,你也莫要太过悲伤了……”
秦公公低垂下眼,答非所问的说道:“蓝烟可好?”
苏昕络闭眼轻叹了口气,答道:“甫一听到消息便昏了过去,第二日又犯了次老毛病,我跟妻主大人反复劝导许久,应是释了心怀……只是今儿不能亲自来跟阿公拜别,面上不说心里总归是不好受。”
“唉,也真难为这孩子了。”秦公公抬袖抹了把眼泪,艰难的扯出个微笑,瞅了瞅柳瑛,又抓起苏昕络的手,紧紧攥在手心里,缓声道:“他脾气虽温和却最是执拗,打小就爱钻牛角尖,老奴算是看着他长大的,最是清楚不过……也罢,好在如今有小殿下照拂着,柳小姐亦是心善之人,我便也能放心了。”
那抹笑意并未到达眼底,反而让人看的心都揪成一团,柳瑛最是见不得别人伤悲,尤其穿越到这女尊社会后,每每都要为此违背原则,她走前几步,宽慰道:“苏家主子少,除开我跟公子,也没谁能为难得了他,秦公公不必为此担忧。倒是您,得好好保重自个身子才是。”
秦公公感激的冲柳瑛福了福身,苏昕络抬眼看了看天,催促道:“时辰差不多了,咱们这便进去吧。”说着便抬脚跨过门槛往里走去,沐浴;穿衣、覆衾是为“小敛”,入棺、加盖、行祭奠礼称为“大敛”,都是有着时辰讲究耽误不得,柳瑛连忙跟上去,刚走两步便听得身后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灰白南墙下,秦公公身子软软的倒下去,献血从额头碗口大的凹陷中喷涌而出,洒泼在雪白的丧衣上,猩红刺目成一片,柳瑛双腿一软,尖锐惊呼脱口而出:“秦公公……”
苏昕络怔住,接着身子一闪便将秦公公揽在怀里,嘴唇紧咬已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柳瑛走过去蹲下身,无奈叹息道:“秦公公,你这又是何苦呢?”
秦公公脸色苍白如纸,强撑着一口气,哆嗦着嘴唇艰难的说道:“老奴、老奴早该去下面陪君上,只是惦记着蓝烟,又想着再见小殿下一面,这、这才拖到今日,如今心愿已了再无牵挂,老奴这便去了。”
话刚说完呼吸逐渐急促,身子剧烈抽搐几下,便再无声响,苏昕络浑身筛糠一般颤抖着,柳瑛吓的连忙搂住他肩膀,试图将秦公公尸身从他怀里接过来,结果他双臂抱的死紧,拉扯间前厅众人听得惊叫已是赶了过来,一身素白的安平女皇冷冷瞥了一眼,便对身后的侍卫挥了挥手,吩咐道:“去,把尸体拖出去扔了,路上仔细着点,弄脏父卿的寝殿,朕绝不轻饶。”
“是。”那两侍卫领了命便直奔过来,苏昕络额上青筋凸现眼看便要爆发,柳瑛连忙上前几步跪下来,恭敬的祈求道:“秦公公一生追随君上至死方休,没有功劳亦有苦劳,求皇上念他一片赤诚之心,准他尸身同入西陵,君上九泉之下也能有人相伴左右不至太过寂寞。”
安平女皇冷哼一声,不屑道:“父卿仙去自会随侍母皇左右,秦公公又是个什么东西,竟也想入西陵,简直是痴人说梦。”
柳瑛还想再作努力,眼角瞥见苏昕络将秦公公尸身轻放到地上,理了理衣衫站起身,跪到柳瑛身边,淡淡的说道:“即便不惦念对阿公的这番忠心,他好歹也算是蓝烟的r公,就这般丢入乱葬岗,只怕……”
安平女皇听闻“蓝烟”两字眼神微有闪烁,摆手道:“皇家自有皇家的规矩,西陵乃历代帝王皇侍安葬之处,岂是他一个低微宫侍也能妄想的?”
女皇口气已是松动,但终究是礼不可废,秦公公这番念想已是无望,若因此惹怒女皇,便是得不偿失,不等苏昕络c言柳瑛便抢先道:“葬入西陵确是不合礼制,民女想将其带回苏家祖坟安葬,还请皇上恩准。”
安平女皇斜眼瞟了下柳瑛,沉吟半晌,轻点了下头:“准了。”
灵堂设在前厅,前来吊唁的皇亲国戚不少,满满的堆了一屋子,有两鬓斑白的年老妇人,亦有被r公抱在手上的奶娃娃,真心伤悲或者虚情假意分辨不出,每个都哭的十分卖力,柳瑛只觉气息沉闷冗杂,两耳轰鸣作响的厉害。
女皇大手一挥,哭声嘎然而止,侍书站到棺木前,清丽的俏脸上端着庄重,字正腔圆的读起讣文,用词正式复古,念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柳瑛悲哀的发现自己竟是一字都未听懂,见众人皆是一副恭敬神态,便连忙垂下头扮老僧入定。
诵完讣文,女皇跪到灵堂中间蒲团上,接过诗书递来的香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