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千山诧异,眉峰微挑:“我搜过你的魂,忘了吗?”
他看到了她短暂凄楚的第一世,也看到了她竭力与命运挣扎的第二世,虽不知她是如何死而复生的,但他愿意帮她保守秘密。
楚若婷万万没想到,换了个人搜魂搜出来的东西天差地别!
都怪那个林禄羽,先入为主,害她轻视了雁千山的功力深浅。等哪天碰见林禄羽,定要把他亲手宰了!
雁千山看出她的惊惶,温言道:“放心,此事你知,我知。”他指了指幻阵上的死局,“宿命之劫。亦是你知,我知。”
楚若婷讶然。
这是互相知晓对方秘密了?
她不再说话,但心中莫名有种奇异的感觉。雁千山乃浮光界的正道巅峰,活了上千年,胸襟容纳山川日月、浩瀚江河。自己的过往,于他来说,其实微不足道。楚若婷内心没有慌张,不像以前,只要她脱去伪装,便像被人紧紧扼住了咽喉,一直担惊受怕。相反,雁千山沉稳靠谱,她可以卸下所有担子,心情放松又平和。
*
离开幻阵,楚若婷又被雁千山督促着学习。
这日,她耗费了极大的心神画出一张“金燕横空”的火攻符,累得眼冒金星,直接往檐下阶梯上一坐。
阿竹见到,皱起眉头,糯声糯气地指责:“你能不能有点坐像啊!”
“阿竹,你是不是不知道‘自在’两个字怎么写。”
楚若婷伸了伸懒腰,望着被屋檐分割开的湛蓝天空。
阿竹跺脚,“我当然知道。”
“可你好古板。”楚若婷眨了眨眼,“雁前辈是大古板,你是小古板。你长这么大,不会连一次昆仑墟都没有出去过吧?”
像是勾起了伤心事,阿竹突然不暴躁了。
他和楚若婷并排坐在台阶上,埋着小脑瓜,抱着膝盖委委屈屈:“嗯。没出去过。”
楚若婷也就是随口一说,“真的没有出去过啊?”
阿竹瘪着嘴巴,问:“外面好玩吗?我……我在师尊的书上看到过,有什么放花灯,捏泥人,还有卖各种稀奇古怪的灵兽,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楚若婷突然对他十分同情,怪不得这小竹子精整天张牙舞爪的,都没出去玩儿过。
她用肩膀撞了下阿竹,“走,我带你去外面买泥人放花灯。”
阿竹眼睛倏然发光,可转瞬又暗淡。
“不成,师尊不允。”
楚若婷道:“我帮你去求情!”
两人来到昆仑墟北部,雁千山果然在参悟残阵。阿竹踯躅不敢进去,楚若婷便只好一人向雁千山表明来意。
雁千山在幻阵星空下盘膝而坐,他双手捻指,搁在膝上,眉目俊朗宛如神祗。
楚若婷看不出他是在打坐还是在入定,正想着如何开口,就见雁千山睁开清明的双眼,“你来了。”
“我想带阿竹出去玩。”
阿竹虽然牙尖嘴利,但这些时日,他也真真切切的帮助过自己。楚若婷每次练习回来一身伤,都是他把自己拖进屋。
雁千山掐指一算,缓缓点头:“是我疏忽。阿竹跟了我两百年,从未看过一眼外面的世界。”他从袖中取出一根草叶,“拿着。”
楚若婷双手接过,不解地问:“这是何物?”
“蓍草。”雁千山从她面上移开视线,淡然如水的音色微微沙哑,“你可以把它看成是……昆仑墟的钥匙。以后不必经暗水渊,灵气催动蓍草,自会回来。”
“那可太好了。”
楚若婷欢喜的接过蓍草,宝贝的放进储物袋。
她转身走开,却又想起雁千山的劫数。回头一看,他岿然坐在幻阵的星河中央,清冷又孤寂。
楚若婷心念一动,不禁问:“雁前辈,你有多久没离开昆仑墟了?”
雁千山想了想,说:“叁百七十六年。”
“……雁前辈也一起去?”
雁千山怔愣少顷,摇头:“你带阿竹去吧。”
俗世于他太吵,修为越高,神识捕获的信息也就越多。人口稠密的地方,对他来说,无异于是一群黄蜂在耳边聒噪。
楚若婷心想,他在原书里困于劫数,说不定就是因为在昆仑墟闷出毛病了。
她笑道:“别人都说少年子弟江湖老,雁前辈,你难道是想反其道而行?”她轻轻拽了拽雁千山的衣袖,“走啦!万一我和阿竹闯祸,你还能给兜着嘛。”
以她和阿竹的实力,在浮光界也没几个能惹得起,最后一句话纯粹就是借口。
雁千山扯回被她拽着的衣袖,淡漠地转过身:“我不能离开昆仑墟。”
“为何?”
雁千山抬手,从银河缥缈的幻阵里,摘下一颗晶晶发亮的星辰,“劫在红尘中,需尽力规避。”
楚若婷原来如此。
攸关人家的性命,她便不再劝了。
阿竹见楚若婷从幻阵里走出来,忙上前问:“怎样怎样?师尊同意没有?”
“同意了。”
阿竹高兴地蹦起来,“终于可以出昆仑墟啦,我早就不想跟师尊待一起了!跟他在一起天天堆雪人,可无聊了!”
楚若婷疑惑:“什么雪人?”
“啊,我刚生出灵智的时候,师尊天天在我面前堆雪人;等我能说话走路了,他还是拉着我一起堆雪人。”阿竹撇了撇嘴,“幸亏你来的晚,不然他教你的不是符箓阵法,而是堆雪人。”
后脚走出来的雁千山:“……”
阿竹差点闪了舌头,“师、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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