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算什么,我比你结实,比你有劲儿,我要时时照顾你。说定了?”
“好吧。”
然后我领他去见我的姐姐们,告诉她们他将来要跟我结婚,而且他妈妈已经同意了。她们笑了起来,但都是善意的笑。
该回家了,我们开始收拾东西。
“你明天还来吗?我每天都在那棵树旁带米什卡散步。”
“只要妈妈让我一个人出来。不过你可以给我打电话;我们家有电话。记住这个号码。”
我把号码告诉瑟约什卡,他怕忘了,又重复了几遍。
可是第二天我的病加重了,由嗓子发炎引起心脏的毛病,被送进医院。我躺在床上,想到瑟约什卡在树旁等不到我的难过样子我就哭了起来。我哭还因为自己剃成秃头,这是为了治玻这样一来我就不再像米什卡了。那些天真是一生中最难熬的日子。
可是有一天,护士进来让我穿上衣服到走廊里去,说:“有人来看你。”
我很惊讶,因为那天妈妈已经来过了。原来是瑟约什卡和他妈妈来了。他一看见我被剃成秃子就喊了起来。
“你再也不像米什卡了。他们把你弄得好丑好丑。”
我想瑟约什卡一定不再爱我了,我便嚎啕大哭着跑进病房。我觉得自己可能会忧郁而死。但我刚走到门口,瑟约什卡就追了过来。
“你去哪儿?我们带来好多葡萄给你。妈妈说你吃了就会好得快些。好了,别哭了。”
后来我们坐在走廊里的长椅上吃葡萄时,瑟约什卡对我说:“你现在一点也不好看了。
你就像一只淋湿的小猫。“
他妈妈说他不应该老把女孩子比做各种动物,她不让他再伤我的心了。她说到做到,从此以后,每当她认为瑟约什卡伤我心时,她都出来保护我。不过他后来再也没有伤过我的感情,生活再也没有这种戏剧般的情节了。我们俩上学后同桌坐了10年,毕业后就结婚了。
这就是我的初恋,一直到现在。
这个故事讲完后,就结束了《女人十日谈》的第一天。
正在这时,婴儿们被护士用车推了进来,母亲们纷纷抱起自己的孩子准备喂奶。她们商定明天大家讲被引诱与遗弃的故事。
第二天
引诱与遗弃
讲的故事都是关于那些不幸的人,他们遭到了别人的:
第二天一大早,大家起来后就都忙着准备晚上要讲的故事。到了晚上,拉丽莎第一个讲起她的故事。
故事之一
生物学博士拉丽莎在这里为今晚的情爱故事定出了基调。
我给大家讲个小故事,虽然不长,却道出了关于引诱与遗弃这类故事的关键。我说的正确与否由你们自己来评判。
二人躺在林中草地上,他企图引诱她;她虽不情愿,却已招架不祝“可你爱我吗,凡亚?”
“爱,爱。”
“你要娶我?”
“娶,娶。”
“你不会弄出孩子来就抛弃我吧?”
“不会,不会。”
“你能买一套单元房?”
“能,能。”
“你给我买件毛皮大衣?”
“买,买。”
“你带我到旅游胜地去玩儿?”
“去,去。”
“你给我一把伞吧?”
“哦。你要把伞干什么?”
……
“没错儿,”吉娜说,下面该轮到她讲了。“就是这么回事儿。我本来也想讲一个这样的小笑话,可现在拉丽莎抢了先,我只好再讲个别的……”
故事之二
流浪女吉娜又讲了一个和她的前一个故事类似的故事,都是关于jūn_rén 的爱情昙花一现,露水夫妻难以信赖。不过,这里说的只是jūn_rén 对姑娘的爱,并不包括他对祖国的爱,对共产党的爱,或是对共产主义理想的爱。因此,没有人能指责我们攻击谩骂苏维埃jūn_duì ,因为背叛自己的新婚妻子与背叛自己的祖国是两码事——就象粉笔和r酪那样大不相同。这是敖德萨人的俗语。
我们村有个大闺女叫克拉芙卡。嗨哟,这可真是个人物儿。一群大兵跟在她p股后头追她,可她却把自己管得严严实实。要是有人想占她什么便宜的话,她也不过让他们亲几口就完了。提起嫁妆来,她只有一件,那就是贞c。她爹是个醉鬼,娘又病病歪歪的,所以她就把贞c看得比天还重。为了不被人弄到手,每次看完电影她都不让人送她回家,而总是跟几个没人搭理的丑姑娘结伴回去。
俗话说,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一个老家在乌克兰的中士米克海尔看上她了,拿定主意要把她弄到手。他的诡计终于得逞了。他跟她讲自己在乌克兰还有母亲,老太太有漂亮的花园洋房,但她年纪越来越大,需要个儿媳妇做帮手……克拉芙卡终于彻底上钩了。跳完了舞,她答应中士送她回家,只是留神不跟他钻小树林。可结果还是没斗过那家伙——他在她家的羽绒床上得了手。怎么回事呢?原来,他向她正式求了婚。克拉芙卡喜滋滋的,她爹娘也乐颠颠的——自己的闺女要嫁到南方那个富地方,能不乐吗?老两口子又卖猪又宰羊,就差砸锅卖铁了。又借钱买了伏特加酒,把婚礼c办得挺象样。中士说他想回老家乌克兰办结婚登记手续,还说他不愿意用jūn_rén 证件登记盖章,因为那个证件最后还得收回去;还是登在护照上保险。克拉芙卡自己也晓得在jūn_rén 证上盖章没有什么好结果:他马上就得转业,这样连人带证就都落空了。
婚礼之后,中士和他的小媳妇忙着打点行装,打算回老家。他买了一大堆皮箱,把所有能算做嫁妆的东西全拾掇起来。他在丈母娘家四处寻摸着,看看还有什么油水可捞。
“妈妈,”他说,“把这个和那个都给我们吧,年轻人成家立业用得着。”
他连墙上挂的画像都摘了下来:“它代表父母二位大人对我们的祝福。”
所有这些东西他都打慢件托运走了。他和克拉芙卡买好了火车票,那可不是一般的硬座儿,那是带铺盖的包厢。小夫妻高兴地上路了,去过甜蜜的小日子。村里的姑娘们去送她时都羡慕死她了:“你可真不赖,大妹子。真够有本事的。”
这话说得太早了点儿。过了几天,克拉芙卡的母亲接到一封电报:“母速寄钱并到米克海尔的部队查他家地址。我已在路上走失。”
这老太太举着电报给村里人看时,大家都忍不住哈哈大笑。可他们还是很可怜这丫头,又帮忙从部队找到米克海尔家的地址。真不知克拉芙卡她娘是怎么弄到那笔钱的,婚礼早就把家里花得精光了。
又过了一个月,收到了克拉芙卡的最后一封信。信上说她找到了米克海尔住的村子,几位好心人给她指他家。可进门后她看见一个年轻媳妇,怀里抱着个两岁的娃娃。克拉芙卡忍不住放声大哭,跟小媳妇讲起米克海尔如何把她骗了。等那女人明白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后,回头抄起一把耙子,把克拉芙卡赶出了院子。
这就是我们村里的一个人怎样像你们说的那样被“引诱和遗弃”的。到现在谁也不知道她的下落。没准也和我一样下海了,被送去劳改。也可能死了,我说不准。
该轮到娜塔莎讲了,她先提醒大家:“我要讲的故事跟吉娜刚讲的有些类似,但结尾不同,这是个幸福的结局。可是你们别忘了,朋友们,我这个故事中那位被引诱与遗弃的少女之所以后来过得不错,一系列偶然事件的发生也起了必不可少的作用。”
故事之三
女工程师娜塔莎的故事以婚礼而告终,原因很简单,天真与智慧必须相辅相成。
我们设计室里有一位女制图员名叫斯维塔·帕拉蒙诺娃。这姑娘长得相当漂亮,就是太天真了,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程度。比如,她真的相信“雀奶糖”是用麻雀的奶做成的。人们常常跟她开玩笑说:“小斯维托什卡,吃点麻雀奶吧。”
一天,一位亚美尼亚来的小伙子借调到我们室。他开始追斯维塔,看来还颇有成效。他们俩在一起真是出色的一对儿。斯维塔又白又嫩,头发蓬松,还有长得像一朵蒲公英的小手;而他呢,英俊潇洒,一双黑眼睛炯炯有神,典型的高加索美男子。他追她时简直妒忌得发疯,无论对谁都虎视眈眈地瞪着人家。后来他对这个傻姑娘许下诺言,说他要回家把这消息告诉父母,好让他们为婚礼做准备,然后便扬长而去。可斯维塔已经怀孕了。她痴心地等着:拉费克说过他还回来的,所以她只要耐心地等他好了;他要告诉父母,还要准备婚礼,谁说得准这要用多长时间呢?
结果,就在拉费克“准备婚礼”的时候,斯维塔平安地生下一个男孩。她身体刚刚恢复,就准备走。“别那么傻了。”
我们说她:“你现在已经做母亲了,不能这么轻信,你不仅仅要对自己负责埃你能带着孩子去哪儿呢?”
可她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要是他病倒了,或者出了什么事,那怎么办呢?”
她连具体地址都不清楚就去了叶瑞宛。一个月后我们收到一张结婚照:斯维塔和拉费克笑容满面,就好象确实一直在准备婚礼一样。
“这简直不可能。”我们这个部门的人都说,“我们的斯维塔难道真的不像我们想的那样傻?她究竟用了什么法子制住了那小子?”
夏天我们这里有个组去亚美尼亚度假,大家决定去看看斯维塔。这才弄清事情的原委。
斯维塔自己找到了拉费克的父母,抱着孩子来到他们家,打听拉费克在哪儿。他们说他被派到莫斯科工作了。
“那么你是谁呢?”
“我是他妻子,这就是小拉费克,他的儿子。很高兴见到二位老人,你们一定是爷爷乃乃吧。”
老夫妻俩面面相觑,不知说什么好。可斯维塔毫不在意。
“找到你们,我真高兴。拉费克出了什么事?他被派到那里这么久了吗?他没生病吧?
他怎么没去接我们呢?“
拉费克的母亲是位有心计的老太太。她抱起小孙孙,送进里屋,然后又让这位不请自到的儿媳妇吃了点东西,到了晚饭时才一点点地把详情套出来。她也知道了这姑娘的为人,就告诉了老伴。
一个月后拉费克回来了,花园里摆好了桌子,宾朋满座,都期待着什么。
“这是干什么,妈妈?是妹妹的婚礼吗?”
“不,孩子,是你的。”
正在这时老头儿从屋里出来,带着喜气洋洋的斯维塔迎了过去。那傻丫头扑上前抱住他喊道:“你病了,又出门办公事去了,怎么不写信告诉我呢,可把我急坏了。要是再不回来,我就会起疑心了。”
听到这些话,老头儿对拉费克摆摆手指头,意思是说,你自己看看,你居然要骗这样的女孩子。
所以斯维塔丝毫不知她曾被人引诱和遗弃过。真有福气。
娜塔莎讲完就该瓦伦蒂娜了,大家都在背后叫她“党内大人物”。她们有些担心地望着她:她会不会再来一通道德教育课?但是这次,她们的担心变成毫无根据的了。
故事之四
“大人物”瓦伦蒂娜讲的是一个关于出国定居的离奇故事。其实,所有关于从苏联出去的故事都十分离奇。
你们知道吗,工人代表有时要处理一些难以预料的纠纷。
例如,一个已婚,有了孩子的男人死了,忽然有个女的说她肚里的孩子是这个男人的,怎样才能证明这男人是孩子的父亲呢?这类事情并不常见,但要是碰上了,就是闹到法院也不好解决。因为这种事儿很难证明,连法官也束手无策。可有一次,一桩这类的案子很快便得到了圆满的解决。
一天,一个老太太找到我们处说:“我儿子死了,现在他们大学里有个哲学系的女学生要生孩子了,这孩子呢,是我儿子的。我们想让孙子用他爸爸的姓登记户口,这可以吗?”
我们回答说可以,但如果他结过婚有妻子的话,那就需要这位寡妇来说明一下她丈夫确实曾对她不忠,和那个女的发生过关系,并且她还得同意这孩子在她丈夫的名下领取公家的补助。
第二天来了一位青年妇女,她说:“是的,我知道那是我丈夫的孩子。我并不介意他和我自己的孩子姓一个姓。”
我们那里的工作人员都对她这种宽宏大量的态度感到吃惊,但他们还是要找证人。证人们也找到了——与死者从前一起住合居单元的邻居。他们承认,在他妻子不在家时他曾把某某人带到家中,还在厨房里当着邻居们的面说过他要和妻子离婚,和她结婚。他们看见他给那女的钱,还有一次看见那女的带来一套餐具送给他——换句话说,他们已经共同享用钱财了。楼里看门的人也出来作证,证明死者确实曾去过某处拿着某物等等——结果我们只好按父子关系给孩子登记了。这时,孩子刚刚出生。
手续都办好了,我们都为苏联人民的成熟与胸襟感到惊喜。你想,有人勾引了一个女子,又将她抛弃,可她生下他的孩子后用了他的姓,并得到了一笔可观的补助,而不是单亲家庭的那5卢布。这一切都要感谢她周围那些善良、诚实而又热情的人们。
一个月后我们发现那位被“引诱与遗弃”的姑娘带着她那一大帮新认的亲戚移居到了以色列。原来这姑娘在临生孩子之前接到了出境签证,所以那些人才迫不及待地办好那些手续。她的孩子究竟是不是那个死者的我们无从得知,也许这永远是个谜。之后我们想惩办那个看门人和邻居们,理由是他们做伪证——只不过为了搞清真相,可他们都开始推卸责任。
我们以后便牢记这个教训、时刻保持着警惕。
瓦伦蒂娜几乎没有讲完便遭到佳丽娜的攻击,后者开始对瓦伦蒂娜产生了不信任感。
“对不起,瓦伦蒂娜。”她大声说道,“你有什么根据说那孩子不是死者的呢?”
“当然有根据。我告诉你,他们全都滚到了以色列,销声匿迹了。”
“那又何罪之有呢?”
“看他们那副急不可待、拼命跟那位所谓被‘引诱与遗弃’的姑娘和婴儿套近乎的德性——你认为他们都诚实吗?”
“可他们都想出去呀,总不能不办签证就买飞机票飞走吧。”
“如果他们得到许可,那没有人能拦得住他们。”
“那你的意思是以色列不许他们入境喽?”
“这跟以色列有什么关系?我们可能为了国家的安全才不许他们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