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他等了一个星期都没等到那个绑架犯。
每天早晨充满希望,晚上等到半夜三更,然后郁闷地缩在被子里数羊。
独守空房的滋味真是不好受,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好不容易睡着了又经常被恶梦吓醒,老是梦见一些让他心惊胆寒的血腥场面,害得叶昕安白天总是没精打采,书也看不下去,还时常发呆。
由于陷入这种不定时走神的状态,叶听安被小美戏称为忧郁小生,还问他是不是为情所困,叶昕安只有苦笑,四两拨千斤地把话题带过去。
自交往以来,他们分开过更长的时间,但是还没有像现在这样,整整一个星期杳无音信的。
连一通电话都没有,打他的手机总是关机,那个男人仿佛从人间蒸发了一样,怎么也联系不上。
越是得不到他的消息,叶昕安就越焦虑不安,每天看新闻,晨报晚报的社会版都会翻好几遍,生怕萧震恒出事。
两年前失去父母,一度让他痛不欲生,现在他根本不敢想像,如果再失去萧震恒,他还有没有活下去的勇气。
连天气都很配合他的心情,接连数日大幅降温,天空总是乌云密布,今天早
晨还飘起了小雨。
接到盘商送来的一批新书,叶昕安把它们归整到书架上,有些心不在焉,小美不只一次地叫:那本书放错了,老板你要不要上去补个眠再说?
叶昕安垂头丧气,把书籍重新整理过,幸好今天下雨,客人寥寥,没外人看到他的失常。
摆好书,他坐在窗口发呆,这时玻璃门被推开了,一个年轻男人走了进来。
他不像来买书的。这是叶昕安的第一印象。
那个人目光扫过四周,最后定格在他身上,目不转睛,看得叶昕按无法再忽略他,只好出声招呼:先生,有什么需要的吗?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这个人身上似乎有某些与萧震恒相同的东西,只不过比起后者那坚硬强悍的气质,他显得更加y沉内敛。
叶昕安眉头微蹙,戒备地看着对方,这世界上除了萧震恒,任何人在他眼中都跟墙上的壁纸没两样,远不足以让他为之困扰。
可是现在他只觉得烦躁,也许是因为和萧震恒混久了,感觉越来越敏锐,所以很轻易就辨认出他们是同一类人——黑道分子。
那个人随手从书架上抽了几本书,放到柜台上,声音低沉:老板,结帐。
叶昕安只好过去,麻利地收钱、找零,把书包起来,忍不住惋惜这几本书落入了根本无意买它们的人手中。
见那个人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眼神中有些轻蔑,又有些好奇,叶昕安抬起头,目光清清朗朗,问:还有事吗?
这个人比萧震恒略矮几公分,身材也不如他壮硕,长相十分俊帅,如果不是气质太邪的话,叶昕安会以为他是模特儿或演员。
没事了,再会。男人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叶昕安松了口气,关上大门,外面的冷空气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才发现自己手心已渗出汗水。
小美又八卦兮兮地凑上来,说:那个人很帅哦!
还好。叶昕安低头做事,对这个话题表现得兴趣缺缺,小美只好作罢,扁着嘴巴闪到一边。
午休时候,叶昕安食欲不振,草草吃了几口,又开始捧着茶杯发呆,小美担忧地看了他~眼,说:老板,你要不要休息几天,去渡个假什么的?
不用。叶听安惜言如金,多说一个字都懒,小美叹了口气,正想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电话突然响了。
叶听安凑过去一看,发现是楼上的分机号,而且响了两声就挂断,他愣了片刻,突然像枯萎的豆芽菜被注入营养y似地,双眼发亮,表情y转晴,大声说:对对,是应该休息一下,小美你回去吧,下午关店,路上小心。
哦……你没事吧?小美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搞得一头雾水,不过放假总是好的,于是她也没多嘴,拎起小包包飞快地下班走人,生怕老板临时反悔。
叶昕安耐着性子送她出去,把大门一锁,然后片刻也不停留地转身飞奔上楼。
刚推开卧室的门,就被男人一把揽到怀里,狠狠地吻了下来。
熟悉的气息,朝思暮想的紧密拥抱,让叶昕安浑身发抖,两腿一软,紧紧贴住对方厚实的胸膛。
他平安无事,这真是太好了!
手臂环上他的颈项,叶昕安主动张开嘴,迎接萧震恒霸道火热的唇舌,天雷勾动地火,吻得不可开交。
粗野的啃吮纠缠,让他的嘴唇有些麻痛,好像变成野兽爪下的食物,会被一口口吞噬殆尽,男人强势的侵占中透出与他相同的思念和渴望,让叶昕安胸中涨满狂喜,更加热切地回应对方。
热情如火,饥渴难耐。
他们一路纠缠到床边,衣服散得到处都是,大床像是不堪承受他们激烈的动作似地,发出细细的吱呀声,如山般伟岸的身体刚覆上来,叶昕安的手脚已经急不可待地缠了上去。
想我没?男人粗喘着在他耳边低语,催起一片晕红,抚过他身体的动作虽然粗鲁,那沾了润滑剂探入他后x的手指却轻柔得让人飘飘欲仙。
想、想得快要活不下去了。叶昕安眼中意乱情迷,毫不犹豫地吐出这些平时会让他羞赧不已的话语。
我也是。萧震恒扶起他的腰,将肿胀到快要爆裂的欲望狠狠c入,叶昕安小声尖叫,扭着腰迎接这一场冰雹般猛烈的狂欢。
他不知道做了几次,似乎一直都是在男人怀里呻吟摆动,被狂风巨浪般的快感冲击得理智尽失,数度高c,两具身体好像要燃烧起来,燃到熔化,然后不分彼此地铸成一体。
等到一切终于平静下来,已是下午四点了,雨还没有停,窗帘遮住微弱的光线,室内一片静谧幽暗。
好累……叶昕安满足地叹息,半闭着眼睛躺在萧震恒臂弯里,话语中犹有喘意,身上随处可见吻痕,被他疼爱得很彻底。
萧震恒撩弄着他汗湿的黑发,感受着指端柔软的抚触,沉默无语,叶昕安休息了一会儿,伸手轻抚男人坚毅的脸庞,哑声说:你很少会在白天过来。
只有夜色才能掩盖他们的秘密恋情,而他竟然在白天造访,是不是意味着不同寻常的转变?
只是这转变,会带来一线生机,还是把未来入死地?
他惴惴不安地看着萧震恒,纠结着到底该不该闯。
男人温柔地笑了,拍拍他的肩背,说:别担心,我只是太想抱你了,忍耐不到晚上而已。
这轻描淡写的回答完全无法打消他的疑虑,叶昕安低低地哦了一声,伸手抓住他的手,摩挲着对方粗硬的指节。
萧震恒没想到他会突然安静下来,反而有些不适应,勾起他的下巴,问:你在害怕什么?
没……叶昕安下意识地摇头,不过萧震恒早把他的性格摸得通透,反握住他的手,说:你害怕的时候,手指会发凉。
叶昕安飞快地抽回手,欲盖弥彰,男人低笑出声,像逗秀老鼠的坏猫一样,悠然自得地看着他。
落在他爪下的小老鼠挣扎了几下,没再负隅顽抗,老老实实地交待:我担心你出事。
他受不了一再的失去重视的东西,那种整个世界支离破碎的感觉,他再也不想经历一回。
想要抓住深爱着的人永远也不放手,可是彼此身份悬殊,让他像一个在悬崖上追逐蝴蝶的孩子,步步惊心,生怕一脚迈错,跌下去粉身碎骨。
如果可以把这份爱摊开在阳光之下,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至少,不必再承受这种无能为力的惶然与不安。
叶昕安依恋地看着他,把冰凉的手轻贴上他的胸膛。
不知道这份心意,能否在此刻传达?
萧震恒眼中闪过几分感动,手掌覆上他的,掌心熨贴的热度温暖着他僵冷的手指,沉默了片刻,他低声说:别怕,我可不是那种容易被人暗算的软脚虾。
叶昕安脸上终于有了笑意,又躺回他怀里。
在他这里,萧震恒总是不自觉地忘记自己的身份,好像间歇性地脱离了黑社会,一切相关的话题也不会对他提起。
不知道这算不算自欺欺人,毕竟有些东西,不是刻意忽视它就不存在的,两年以来,他一直把叶昕安保护得很好,这四周的建筑都是他的产业,暗哨一堆,保镖轮值,做到安全滴水不漏。
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可以不必觉得亏欠,事实上,在他接受这份爱的时候,就已经欠了他一生的守护。
叶昕安的担忧和隐忍,他看在眼里,但是他实在不忍心把那个残酷的地下世界展露在他面前。
最近……他斟酌词句,有些艰涩地开口,帮里的事情太多,我一直忙,顾不上跟你联系,让你担心了。
叶昕安蓦地抬起头来,惊讶地看着他,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说:你今天真
的太反常了。
萧震恒浑身不自在,在他头上轻敲一记,说:总之就是这样了,你别乱钻牛角小大。
好。叶昕安忍俊不禁,不知道在暗爽什么,手指也恢复了正常的体温。
萧震恒轻哼一声,又说:没事就在家里待着吧,别到处乱跑,鱼龙混杂的场所绝对不许去。
最后一条他命令过一千零一遍,像管教小学生一样,念到叶昕安耳朵都要出油,举起右手连连保证,萧震恒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搂着他在床上消磨时光。
这一下午的时间,可是他好不容易挤出来享受两人世界的。
你生日快到了,想要什么礼物?叶昕安脑袋在他胸前拱了拱,轻声问,萧震恒想了想,才记起他的生日就在下个月初,距离农历新年只有十来天的样子。
他是个粗枝大叶的入,基本上不会记得自己的生日,组织里也只有几个人知道,曾经提议过为老大庆生,结果被萧震恒黑着脸打了回票。
谁要是祝他生日快乐,绝对会知道什么叫做拍马p拍到马蹄子上。
他是个无父无母的弃婴,生下来两个月就被扔在孤儿院门口,襁褓里一张纸条写着他的名字和生辰八字,一套衣服,半包奶粉,是他父母留给他的全部。
他羡慕过那些双亲俱在、家庭和睦的小孩,甚至羡慕过父母离异或死亡的小孩,至少他们知道自己属于什么地方。
不像他,从天而降的孤魂野鬼。
连自己父母是谁都不知道的小孩,经常是别人欺负的对象,萧震恒拥有一个不怎么值得回忆的悲惨童年,不过他头脑聪明,拳头又硬,打架风格快、准、狠,从小打到大,后来厌倦了没完没了的挑衅与被挑衅这种枯燥生活,干脆拉帮结派,成立了洪远帮,经过十几年的发展,势力已渗透了整个东区,与西区的霸主驭风堂遥遥相望,谁也不服谁。
下个月四号是他二十九岁生日,萧震恒本能地排斥庆生之类的无聊事,因为那会让他想起自己无趣的身世,而且更郁闷的是,他发现自己其实还是会在意,远远不如平时表现得那么洒脱。
偏偏叶昕安执拗得紧,哪壶不开提哪壶:我会做个蛋糕给你,还有长寿面……唔。
萧震恒堵住他的唇,把叶昕安亲得气喘吁吁,气恼地挣扎,低叫道:我在跟你说正经事!
你正经你的,我不想正经。萧震恒集中攻击他的颈项,又亲又摸,叶昕安一开始还小声抗议,后来竖起白旗,沉迷于他的热吻之中。
不知道这算不算偷垒成功,萧震恒亲够了,狡猾地转移话题:除夕一起过吧。
你们帮里没活动?叶昕安有些惊讶,记得以前的新年夜,都是自己守着电视度过,萧震恒早晨会打电话来,这样就已经让他很满足了。
我尽量中途抽身出来。萧震恒怜惜地摸摸他的脸,说:如果你睡着了,我会夜袭你的。
他曾经想过干脆把叶昕安养起来算了,让他深居简出,两个人能够厮守在一起,然而这念头也只是闪而过,随即被他枪毙。
他不愿意让叶昕安陷入他的世界,那会显得格格不入,而且两人的距离更加明显。
叶昕安被逗笑了,好在他没有被这个好消息冲昏头脑,继续刚才的话题:你想要什么礼物?生曰的时候能过来吗?
萧震恒有些不爽,不过面对情人期盼的眼神,他拉不下脸来直接拒绝,于是敷衍地答道:随便,你喜欢就好。
叶昕安像受到表扬的小学生一样,直挺挺地坐起身来,一本正经地说:我保证会让你有难忘的一天。
萧震恒只当他在撒娇,听过之后就抛到脑后了,没想到这句话不幸言中,那一天,他永生难忘。
夜幕降临,叶昕安忍着腰酸背痛,爬起来做饭,萧震恒把他按了回去,打电话叫外卖。
他不是个优秀的情人,不过他会尽量体贴。
吃过晚饭,萧震恒起身离去,叶昕安洗澡换睡衣,在男人的余温中一觉睡到天亮。
第二天开店,小美发现老板的精神状态明显好转,又恢复了温和纯良的好好先生状,只是……发呆的症状好像变本加厉。
如果说昨天是充满哀愁的冥思,那今天就是充满喜悦地发痴,小美摇了摇头,过去召她老板回魂:老板,你口水快流出来了。
叶昕安有点不好意思,咳了两声,问:小美,你有没有男朋友?
干嘛?小美没大没小地跟他开玩笑,兔子想吃窝边草啦?
臭丫头!叶昕安犹豫了一下,郑重地问:你觉得,送给二十九岁成熟男士的生日礼物,送什么比较合适?
这个嘛……小美若有所思地看着他,问:老板难道你开始恋爱了?
你可真迟钝,我都恋了两年了。
叶昕安没敢据实以告,生怕接下来是一场疲劳轰炸,他挑了个比较稳妥的说法:是我很尊重、很重视的人。
小美思想单纯,被他混水摸鱼唬了过去,不过她的答案也超没创意:买名表、买名笔,或者领带啦、刮胡刀啦……
不暴露真相的结果导致所有的建议全是隔靴搔痒,没什么实际用处,如果他真买了那些东西送给萧震恒,八成会被对方笑死。
如果有恋爱关系的话,倒是可以送一些私人物品。小美继续出馊主意,像情趣糖果啦,性感内衣啦,激情香水啦,爱心巧克力啦……
叶昕安做了个停止的手势,懊恼地揉着额角,咕哝道:不需要那些情趣……
他们之间已经是激情满点,每次拥抱都恨不得把全部能量消耗殆尽,如果再来点什么刺激,恐怕热情会破表,他的身体也吃不消。
意识到向小美咨询是缘木求鱼,萧震恒的生日礼物还得他自己伤脑筋。
作为一个日常生活平淡,对什么都不敏感的小书店老板,叶昕安翻着杂志开始恶补这个秋冬的流行时尚。
送给爱人的礼物,一要适合他,二要能带来小小的惊喜;叶昕安翻过一页页的男装、饰物、鞋子,连家居用品都扫了一遍,始终也没发现合意的。
漫不经心地一页页翻过去,叶昕安的视线定在跨页的珠宝广告上,其中一对情侣戒让他眼前二兄,手指划过上面的广告词——把我的爱留在你指间。
他的心脏开始狂跳,呼吸有些急促,仿佛又回到青涩的当年,情窦初开,重温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就是它了!
叶昕安飞快地抓起纸笔记下店址和电话,然后兴冲冲地杀了过去。
一颗心躁动不已,站在店门前竟然有些胆怯,萧震恒会不会讨厌这份礼物?
会不会怪他擅作主张?会不会看都不看一眼就丢迸垃圾箱?
毕竟,就算是样式再简陋的戒指,也代表一种庄重的契约,绑定彼此的身心。
犹豫了半晌,叶昕安长吁了一口气,自言自语:不管戴不戴,只要他收下就好。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