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昕安犹如绝处逢生,手指关节绷得发白,紧紧抓住他的衣服,颤声乞求:那我们慢慢来,好不好?
好。萧震恒眼中有一抹柔情闪过,手指碰碰他僵冷的面颊,说:回去吧。
嗯。叶昕安像小狗一样在他肩头蹭了蹭,跟着他往回走,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坟墓。
一路无话,回家之后他就开始打喷嚏,浑身软绵绵地没力气,被厨娘招待了一碗姜汤之后,叶昕安头晕脑胀地爬上床睡觉。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能这么y错阳差地抢了楼展戎的身体,绝对是老天垂怜,当然要好好照看,免得暴殄天物。
你好像瘦了。
陈镛送药过来的时候,看到他睡衣领口锁骨更加明显,皱眉道:这边又没亏待你,干嘛把自己搞得像难民一样?
唔……我没注意。叶昕安吞下药片,打了个马虎眼,我饭量没变,厨娘的手艺不错。
陈镛耸耸肩,说:我真搞不懂你们……
老大也是,这个男人也是,全魔障了,让人猜不透他们在想什么,就这么每天若即若离地吊着,搞得整座宅子充满了欲语还休的微妙气息,让旁人看了都心急。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陈镛虽然不敢确定他是不是叶昕安,但是他已经可以确定对方绝对不是楼展戊,没有人能如此颠覆性地改变长久以来的性格和生活习惯,何况还是二十四小时片刻不露马脚。
楼展戎和叶昕安,本质上截然不同,一个骛猛如鹫,一个温顺如羊,就算有影帝的演技,也不可能完全复制另一个人的性格。
大哥肯定早有定论吧,只是为何一直悬而不决?陈镛摸着下巴,居高临下看着对方,勉为其难地承认:虽然他外表很讨厌,可是这样温和良善的气质,实在让人很难板着一张臭脸面对。
好了,谢谢。叶昕安吃完药,把水杯递还给他,陈镛咳了一声,临走叮咛了一句:好好休息,祝你早目康复。
可惜他的良好祝愿没产生什么效果,到了晚上,叶昕安开始发烧。
萧震恒板着一张黑煞修罗脸,吓得医生扎针的手都在颤抖,压力骤增。
叶昕安满脸通红,眉心紧皱,一脸躁郁,不安地看着医生,问:会不会很严重?我会不会死?
生病的人都爱胡思乱想,萧震恒低斥道:别说傻话!
没事的,只是感冒引起的发烧而已。
医生拍拍他的手背,露出安抚的笑容,不过你重伤初愈,身体还相当虚弱,病好了之后也要小心休养一段时间才行。
是。叶昕安的焦虑减轻了些,医生离开之后,陈镛把包着冰块的毛巾敷到他额头上,悄悄做了个鬼脸,扭头说:大哥,你去忙吧,我在这看着就好。
叶听安眼中流露出几分不满,一脸小孩子闹别扭的恼火神色,不过他闭着嘴巴,什么都没说。
再乖顺的人,生病的时候都容易发点小脾气,萧震恒看着他撒骄般的瞠怨表情,忍俊不禁,把陈镛打发了出去,留下来亲自照顾他。
叶昕安搜想到这个脾气死硬的男人竟然这么轻易就妥协了,一时有些惊喜,还有些不好意思,此地无银三百两地问:我是不是太黏人了?
你自己也很清楚嘛!萧震恒没给他留面子,不厚道地嘲笑他,叶昕安面露羞色,用没打点滴的那只手抓住他的,说:不管怎样,你肯留下来,我很……高兴……
红得发烫的脸皮和浓重的鼻音,看起来真的像在撒娇一样,萧震恒在床边坐下,在榨好的果汁中加入蜂蜜,一口一口地喂给他喝。
叶昕安垂下眼帘,随着吞咽的动作,眼睫毛微微颤抖,没精打采的样子很容易让人心软,喝完了果汁,萧震恒像照顾小婴儿一样给他擦擦嘴,说:睡觉吧。
你不走?叶昕安抓着他的手不放,活像只怕被主人丢弃的小狗。
萧震恒看着他湿漉漉的眼睛,放软了语气,说:我不走。
病秧子一个,还不忘黏着他不放,萧震恒把他的手塞回被子里,换了块毛巾,柔声哄道:睡觉吧,我不喜欢你生病的样子。
大哥一言,驷马难追,叶昕安放心了,乖乖闭上眼睛,萧震恒刚松了口气,他又睁开眼,苦恼地说:如果我一觉睡过去,楼展戎来抢他的身体怎么办?
他脑袋虽然烧得有些迟钝,关键时刻也没忘了自己借尸还魂的事实,万一正主趁虚归返,他岂不是要再死一回?
而且死得很冤,萧震恒都答应他会慢慢来,他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前功尽弃。
所以叶昕安努力保持清醒,死活不肯躺平睡觉,萧震恒一掌把他按下去,虎着脸说:不老实养病,你死得更快。
叶昕安别别扭扭地躺回去,又心虚又害怕,小声嘀咕:爸、妈,你们要保佑我。
你是不是还没断奶?萧震恒被他弄得哭笑不得,拿起便条笺写了几个字,啪地贴到床头,说:给你贴个符,这不安心了吧?
叶昕安扭头一看:病人难缠,怨灵退散。
我是不想离开你嘛。他哼哼唧唧,萧震恒深吸了口气,耐着性子哄他:只是感冒发烧而已,离死远着呢,好好养病,别想那么多,别跟自己的健康过不去。
嗯。叶昕安在被子里缩成一团,鼻息渐渐平缓下来。
萧震恒在床边坐下,掏出香烟,迟疑了一下,又丢到一边。
叶昕安睡醒之后,很欣喜地发现这身体还是自己的,热度已经退了,头脑清醒了些,脑袋不再沉得像灌了铅一样,身上还是一点力气都没有,虚脱地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胸口的枪伤虽然已经痊愈了,但是按照医生的说法,他的身体元气大伤,需要休养一阵子才能恢复以前的生龙活虎。
以前是什么样子其实他不是很在乎,反正他又不是混帮派的,体质只要健康就可以,不需要强悍到力拔山兮气盖世。
他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追求,平生最大的理想就是能黏在萧震恒身边,知足常乐,抢了楼展戎的身体又不是他的本意,他只是不想死而己,至于做一个性格软趴趴的弱受,则是他的正当权利。
叶昕安呼出一口气,整个人舒服了不少,手上的针头已经拔了,他扭脸看着坐在床边的高大身影,哑着嗓子问:几点了?
萧震恒探过身来,塞了个温度计给他,说:刚过午夜。
叶昕安含着温度计,过意不去地说:你也睡吧,我好多了。
萧震恒看着体温计,基本退烧,他拧了块毛巾给他擦脸,问:你现在有什么感觉?
叶昕安老老实实地回答:饿。
厨房送来热腾腾的牛奶粥,叶听安连拿碗的力气都没有,当然还是萧震恒喂他。
真是幸福得像作梦一样,叶昕安睁着一双小鹿般乖顺的眼睛,一边吃粥一边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萧震恒面不改色,把一碗粥喂完,说:接着睡吧。
叶昕安挣扎着爬下床,小声说:我想去方便一下……
喝了那么多果汁,再加上打点滴,他体内y体积蓄太多需要释放一下,不然后半夜铁定n床。
我带你去。萧震恒揽住他的肩,不由分说地把他往洗手间带,叶昕安红着脸,纽声细气地说:不用……不用麻烦你了……
都软得像面条一样了,你自己能挪过去?
萧震恒轻哼一声,把叶昕安拖了过去,还好心地把他摆到马桶前,扶着他的肩膀,说:开始吧。
这男人真的不是故意整他?叶昕安夹紧双腿,忍住一阵阵n意,羞恼交加地回头看他,试图挽回一点尊严:你……回避一下……
萧震恒二话不说,结实的身躯贴到他身后,一手扶住他的腰,一手扒开睡裤及内k,把他的小兄弟拎出来亮相,还不耐烦地说:快点解决,在我面前有什么好羞的。
叶昕安小声惊叫,身子一软靠在男人身上,再也憋不住,把体内多余的y体放了出来。
他脸红得血管都快爆了,后脑枕在萧震恒肩上,鼻腔里逸出细细的哼喃。
萧震恒嘴巴越来越坏了,可悲的是他就是吃这一套,以前交往的时候也是,对方越蛮横毒舌,他就越是爱得不能自拔,十分享受这种被欺负和支配的感觉。
如果这一场病,能让两个人恢复到过去那种随意而自然的相处,那真是太合算了。
释放完毕,那家伙竟然还甩了两下,然后给他整好衣服,把软绵绵的叶昕安抱了回去。
叶昕安像猫儿似地乖乖缩在他怀里,打了个呵欠,萧震恒把他安顿好,刚打算在另外半边床上躺下,叶昕安突然抬起头来,认真地说:你回去睡吧。
嗯?萧震恒不悦地瞪他,就凭你还想赶我走?
不是。叶昕安急急解释,会……会传染……
他还是比较有病人的自觉,虽然很高兴能和萧震恒同床共度,不过病好之前,他没打算祸害一个健康人。
萧震恒没理他,直接上床,拧灭床头灯,然后翻过身去,又留给他…个后背。
好想贴上去啊……
叶昕安吞了口口水,告诉自己要克制,来日方长,他轻声道了晚安,然后缩到被窝里,翻身朝外,同样用后背对着男人。
就这样各安一侧,互不侵扰,一觉睡到大天亮。
第八章
早晨医生又来了,对他的状况表示满意,开了~堆药,还给他列了个健康食谱,批评他饭量小、r类摄取不是云云,叶昕安被训得连连点头应是,让萧震恒有点看不顺眼,中间c话进来,把医生送了出去,健康食谱直接丢给厨房。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叶昕安对除他之外的人唯唯诺诺的样子他就不爽。
我今天要出门。萧震恒站在床前,板着一张扑克脸看他,说:你在家休息,别乱跑,陈镛留下来照顾你。
嗯。叶昕安精神好了许多,看起来心情也颇愉悦,对他甜甜地笑:我等你。
萧震恒穿上外套,不经意地说:是驭风堂的事,迟早要与他们做个了结。
哦……叶昕安迟钝了片刻才想起来驭风堂是什么东西,他眉间笼上几分忧色,说:那你要注意安全。
萧震恒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出门。
一日三餐,吃药喝水,平淡又无聊的几天过去,叶昕安的感冒终于好了,萧震恒白天不见人影,晚上只过来看他一眼就匆匆离去,两个人几乎没什么机会交流,好不容易搭上的线好像又出现了断裂的迹象。
叶昕安虽然有些失落,不过也明白欲速则不达的道理,不敢太过急进。
按照医生的建议,他每天除了吃和睡之外,多少也应该运动运动,不要总是窝在屋里长霉。
不过,要让他每天早晨天二兄就爬起来跟着一群人跑步练散打,叶昕安是绝对不干的,他本来就喜静不喜动,又生在富裕家庭,这辈子干过的最重的活估计就是整理书架,所以他力所能及,去把萧震恒的书房收拾了一下。
出乎他意料的是,这里的书籍还是蛮多的,光那几面书墙就够他爬上爬下收拾好久了,叶昕安习惯性地按书名排序,萧震恒的书很杂,从色情小说到工具书,五花八门,全搬出去够开一家小书店了。
不知道是不是怕他窃密,陈镛一直如影随形地盯着他,不过比起他刚来的时候和善了不少,还会陪他说话解闷。
没想到黑道头子也会百~万\小!说啊。
叶昕安笑眯眯地抽出一本莎士比亚,觉得有一种浪漫而神奇的喜感,根本无法想像萧震恒沉浸在这些书中的样子,做文艺青年不适合他,他去读《水浒传》还比较合拍。
陈镛糙面微红,有些难为情,说:老大这两年拼命买书,买来也不一定看,大概是摆开来显得气派吧,兄弟们想百~万\小!说都会跑来拿,我们倒是方便了不少。
叶昕安点点头,完全理解,那些色情小说和武侠小说都被翻得卷了边,大部分文献却基本上堆在那里接尘。
萧震恒从街头混混开始,一路打打杀杀,成为一方大佬,他是个粗人,没什么文化,这个叶昕安早就知道,而且从来没有因此而看不起他。
但是他到今天才知道,原来那个男人也有自信心不是的时候,陈镛说他这两年拼命地买书,汗牛充栋,为了什么,他心里很明白。
傻瓜,叶昕安吐出无声的瞠怨,手指眷恋地抚过那一排书背,觉得对男人的爱又深了一层。
把书柜收拾好了,他在好奇心的驱驶下,推开萧震恒卧室的门。
他还是第一次来到对方睡觉的地方,得到陈鳙的默许,叶昕安走了进去。
萧震恒的房间比他那问大很多,天花板和顶灯一式一样,四柱大床,睡上去一定很舒服,房间里没他想像中那么豪华,相当朴实严肃,甚至刻板到没什么温度的地步。
叶昕安想起自己家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小摆没,墙上的海报,窗边的风铃和仙人掌,还有那盆已经死掉的水仙,处处充满情趣,而萧震恒的房间乏味得让人不想多逗留。
看来这只是个他睡觉的地方,仅此而已,冷冷清清地,一点生活气息都没有。
毫无疑问,这房间的主人需要爱情滋润,而唯一让他欣慰的是,他叶昕安目前还排在第一顺位,这里并没有c队者的痕迹。
叶昕安心猿意马地盯着那张大床,脑袋里开始勾勒出他和萧震恒在这上面翻云覆雨的场面,一时间脸红心跳,喉咙一阵阵发干。
距离上次,他们已经有两个多月没有亲热过,即使他性格温吞,毕竟在过去两年里没少享受鱼水之欢,所以现阶段,难免会有些欲求不满。
心里有了一些色情念头,等到晚上萧震恒过来看他的时候,叶昕安表现得分外热情,神态缠绵,死皮赖脸地求他陪自己躺一会儿。
他现在还没胆子直接要求:跟我做。
萧震恒还算赏脸,在他身边躺下了,而且没有再甩他一个后背,叶昕安抓紧时机,整个人黏在他身侧,把发烫的脸颊贴上他的肩膀。
感觉到身侧暖暖的体温,萧震恒摸了摸他的头发,说:你好像很寂寞。
还好。叶昕安闷声闷气地答,脑袋在他肩上拱来拱去,柔软的发丝乱成j窝状,看起来有几分滑稽,他把萧震恒的手臂抓环到自己腰上,小声问:震恒,你有没有想过娶妻生子这些事?
怎么,你想当伴郎?萧震恒戏谵叶昕安噌地坐起来,脸色煞白,惊疑交加地瞪着他,问:什么意思?
萧震恒把他拽回去,说:这个问题你以前问过,不必一再地重复了。
哪个问题?前一个还是后一个?
模棱两可的答案让他心里七上八下,抓着萧震恒的袖口,语无伦次地说:如果……你结婚……我不会出席的……
我知道了。萧震恒不置可否地带过去,不知道是不是被他搅烦了,翻身背对他。
对着这个结实的后背他反而松了一口气,暂时避开这个尴尬的话题,叶昕安习惯性地贴了上去,安分了一会儿之后,又忍不住开口:你还记不记得去年夏天我们在山顶野营,那天晚上正好月圆,我们做了烤r来吃,气氛又好……差一点……就……
他越说越脸红,终于哼唧不下去,萧震恒低哼一声,说:可惜才摸了两下你就睡得像猪一样,什么也没做成。
叶昕安脑袋轻撞他的后背,一半惋惜一半抱怨,说:我都说了在山谷里就好,你非要爬到山顶。
说起来当时真是丢脸,本来是计划好了一次野地实战——俗称打野战——结果叶昕安爬到山顶就累得半死,吃完东西之后钻到帐篷里,和萧震恒还没调几下情,就瞌睡虫上涌,呼呼睡了过去,萧震恒又没有j尸的兴趣,只好作罢。
等他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情调全无,于是一次浪漫的荒山夜宿就这么泡了汤。
现在想想真是不甘心,叶昕安小声絮叨:下次不会这样了,我会多做运动,增强体力。
萧震恒含糊应了一声,催促他:快睡吧,不好好休息你哪来的体力?
叶昕安不做声了,拉高被子盖住两人,紧贴住男人的后背,关了灯,室内一片寂静,呼吸和心跳的声音都分外清晰,沉默了半晌,他低声问:震恒,你会结婚吗?
萧震恒没回答,叶昕安叹了口气,命令自己闭上眼睛睡觉,就在他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似乎听见男人低沉的声音:不会。
第二天一早萧震恒就出门了,叶昕安懒洋洋地起床,吃饭的时候还在想他半梦半醒中听到的那句不会是真的还是幻觉。
外头阳光明媚宜人,暖暖韵春风畋尽一身烦恼,院子里的花都开了,从阳台看下去一片生意盎然,赏心悦目,叶昕安甩了甩头,暂时不去想那些烦心事,他在阳台上铺了块毯子,旁边放着装了茶和点心的大托盘,然后舒舒服服地摊开手脚,一边晒太阳一边百~万\小!说。
午饭也懒得去餐厅吃了,让陈鳙送了一份过来,吃饱之后,继续窝在阳台上晒太阳。
午后的阳光晒得他浑身暖洋洋,叶昕安把书丢在一边,四仰八又地躺平,对着湛蓝的天空微微一笑,自嘲道:养头猪还会长膘,养你有什么用?
一道y影遮了过来,叶昕安扭头一看,这几天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萧震恒竟然在白天出现了。
他有些诧异,坐起身来,问:你今天不忙吗,萧大哥?
略带调侃的腔调让萧震恒不禁莞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