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商量了燕军地布控:“把江青峰调回来。现在把他放在那里,简直是大材小用。那个刘右诚能力超众,的确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他以三十两一匹的价格和魏家成交,竟然在黑市上卖出三十八两一匹,比原来每匹高出三两……刘家的家主过几天回来雍州,你让齐潇亲自接待他。他们不会无备而来,到时候,你也参与宴请,摸摸他们的来意。”
定治汉频频点头。
他们一直谈到午饭时间,齐懋生就留了宝治汉吃午饭。
定治汉微怔,道:“爷,不回梨园吗?”
齐懋生道:“哦,夫人去参加方少芹的生辰宴了。”
难道是因为这个,所以才留我吃饭的!
定治汉暗诽道。
那时候的人,讲究吃不言睡不语,所以两人静静地吃完了饭,四平又上了茶,齐懋生却没有任何去午休的意思,定治汉只有继续陪着,两人又说了一些这段时间雍州城里发生地事,到了下午,定治汉委婉地表示出还要去布置齐懋生交待的一些事项,齐懋生这才恍然大悟般的点了点头,放了定治汉走。
齐懋生一个人回了梨园,翠玉和嫣红服伺他擦了脸,又给他脱了鞋,他歪在炕上看了会闲书,抬头就看见翠玉低眉顺目地站在落地罩旁的帷幄前,他就有些烦燥地道:“夫人说了什么时候回来没有?”
翠玉曲膝行礼,声音清脆地道:“回爷的话,没说。”
自从两人结婚以来,不管自己什么时候回头,夕颜总在自己的身后,象今天这样的情况,真的是让人不习惯。
齐懋生就把书丢到了炕上。
翠玉吓了一跳。
“你们都退下去吧!”齐懋生皱着眉,“晚饭的时候再叫我!”
翠玉应声而去。
齐懋生望着因被自己丢在炕上而书页凌乱的书,就叹了一口气。
自己现在的忍耐力好象越来越差了。
他无奈地去捡书。眼角就瞟过西头的多宝格格子。因是夕颜常常歪地地方,都放着她地一些小玩意,其中还有几本书。
齐懋生就随手翻了翻。
全是些野史绘本。其中还有几幅被里翻红之类的c图。比起燕国公府那些专为男子启蒙地珍藏绘画不管是从尺度还是程度都相差堪远。
齐懋生就想到了顾夕颜那带着讶然的笑。
他就笑着把书放回了原处,然后头枕着手臂靠在迎枕上,望着屋檩发了一会呆。
国丧其间,办什么生辰会啊!说起来,夕颜还是长辈……
想到这里,他更觉得心烦意乱的。
他叫了四平来:“繁生在干啥?”
四平忙一溜烟地跑了出去,过了好一会,才进来回道:“在家里呢!”
“给我换件衣裳。”齐懋生起身。“我们去蒜苗胡同吃晚饭去。”
四平的神色间就有些慌张:“要是夫人回来了不见爷……”
也是!夕颜一不见到自己,好象就很紧张似的……
齐懋生嘴角就轻轻地弯了起来:“叫人去看花生胡同侯着,要是夫人那边散了,就赶紧来回我!”
四平一下子就傻了眼。
这,这岂不是又多了一桩事!
他忙叫了小厮给齐懋生备车:“让赶车的慢点!”又叫自己身边贴身服伺的小厮:“快去点春堂找三爷,说二爷要去蒜苗胡同吃饭!”
一帮人轻车简从去了蒜苗胡同。
管事们已得了消息开了中门,看见齐懋生,还是忍不住鬓角生汗。
在外面,齐懋生是很警惕地。
他望着神色慌张的管事,沉声道:“繁生呢?”
管事手如汗浆。低声道:“爷,在点春堂……”说话间,就觉得有冷寒光落在自己身上,他心中一紧,忙高声解释,“是,是四太爷给叫去的,三爷也说不去,可四太爷是长辈,实在是推脱不了……已叫人去找了……”
大白天的。就去了妓院!
齐懋生沉着脸,神色间越见冷竣:“还有谁?”
管事哆嗦了一下,小声道:“还有二太爷家的六爷,五太爷家的十六爷……”
齐懋生就沉默了片刻。对四平道:“我们也去吧!”
在场的人一片愕然。
四平就战战兢兢地服伺着齐懋生去了点春堂。
因是下午,所以点春堂面门还冷冷清清的,只有几个相貌普通的汉子在半开的门前说话。看见齐懋生地马车,其中一个身材短小的汉子就迎了上来,朝着四平低头哈腰道:“这位爷,你可来早了些。”
四平就皱了眉,道:“我们是来找前街齐家四太爷的。”
那人也是眼利的,看见四平虽然穿着平常但衣料名贵。马车旁的几个护卫都气质冷凛。又是来找齐家四太爷的,自然是不敢慢惹。忙道:“四太爷在后院,爷从那边入吧,僻静些!”说着,就朝着东边一个巷子指去。
四平顺手一看,就见自己的贴身小厮满头是汗地从那里跑了出来。两人目光交错,四平就迎了上去,小厮带着哭腔:“都喝多了……我找了三爷,一脚把我给踹出来了……”
这个时候,说什么也晚了。
四平朝身后的马车招了招手,那汉子看见哭着出来的小厮,再看看四平,知道人来定是齐家四太爷的熟人,忙招来人过来轻声嘱吩了数句,自己则一路小跑着进了东边地巷子。
马车不缓不急地驶进了小巷,那汉子已以一旁垂手恭立。
进了院子,齐懋生真觉得自己大开眼界了。
曲幽通径,栏庭回旋,甚至还有湖景,雅致得如后湖那些富贵人家的园林。
他走走停停,看了看风景。
齐潇他们喝酒的地方,叫做春暖阁,是点春堂用来招待贵客的,不仅布置得不带一点风尘味,而且在春暖阁外地庑房里设了专门用来招等小厮护卫的雅室。所以齐懋生一露面,就有人几个正站在庑房屋檐说话的护卫认出了他。
大家都有些尴尬。
国公爷是有名的不近女色,如今突然出现在了妓院里……如果是真不近女色,那他来干什么,如果只是担了虚名,这被人看见了,自然也是不妥的……真是上前行礼也不是,不上前行礼也不是……
一时候,空气就有些凝结。
齐懋生对此视而不见,依旧不缓不慢地走着。
到是在前面领路的汉子,看出了些门道。
知道来客身份尊重,可没有想到……如果能让此人满意,那点春堂的名声怕就是要更盛一步了……
所以他一把齐懋生带到了春暖阁的花厅,就一溜烟地跑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 雍州秋韵(八)
远远的,齐懋生就听有女子的嬉笑声和男子的划拳声。
走近了,就看见宽敞高大的花厅中央摆着一个大大的圆桌,四叔齐炻坐在东边,衣襟大开,露出白白的肚皮,正拉搂着一个容貌妖娆得女子交头接耳。
六哥齐渠背对着他,齐潇则坐在齐炻的对面,两人正在划拳。齐渠全身脱得只剩下一条亵裤,齐潇比齐渠好一点,腿上还穿着一双鞋子。两人都斜着身子,一脚踩在地上一脚踏在春墩上,“五魁首啊六六顺啊”的喊着,争得面红脖子粗。齐渠旁边旁着一个妙龄女子,和齐渠一样,她也只穿着一条亵裤,虽然双手抱着胸勉强掩饰着春光,但腰身挺得直直的,神色间也颇为大方,一直在齐渠身边娇滴滴地喊着“六爷,您一定要给奴家出这口气”。
齐潇也站着一个妙龄女子,穿着一件葱绿色襦衣,衣襟敞开,露出里面猩红的肚兜,映着一身欺雪赛霜般的肌肤,她一双水汪汪的眼睛象被黏住了似目不转睛地盯着齐潇赤l的上身,笑语殷殷地道“十一爷,您可一定要帮奴家赢了春红这小蹄子……”。
十六弟齐泯则坐在齐渠的身边,支肘在桌举着酒盅,喝得满脸通红地望着齐渠身边的小姑娘:“春红,六哥要是再输了……是脱你的那件呢,还是脱六哥的那件呢他身边。还坐着一个女子,全身软若无骨地挂在齐泯地身上,听到齐泯的话。嗔怪道:“十六爷,您这样,奴家可不依……”
屋子里还站着几个穿红着绿的女子,围着圆桌笑嘻嘻地议论着,莺莺燕燕,热闹非常。
齐懋生就站在门看很快地扫了那个叫春红的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捂着原因,胸是挺大的,好象没什么弹性似的……点春堂是燕地最有名的妓院。而能让四叔叫来喝花酒的,也应该是点春堂的头牌吧,怎么身材这么差!
思忖间,就听见齐潇大喊一声“六哥,你输了……”
齐渠就“叭”地一下了把酒杯丢在了地上,道:“这局不算,再来一局……”
齐泯忙站起来道:“怎么不算了,要算,要算,春红。快脱,快脱……”
齐泯身边的子女就不依地道:“十六爷偏心,心里就装着春红姐姐!”
齐潇就笑道:“不算也行,那六哥把家里养的那对黄鹂鸟送给我……”说着,眼角就扫到了正站在门边的齐懋生。
他不由面露诧异。
齐泯见他神色不对,就不经间地回头看了一眼。
好象是九哥……
他不置信地再回头。
高大伟岸的身材,刀刻斧雕般的容貌,不是九哥,还是谁!
酒突然就醒了一半。
他立马就站了起来,结结巴巴地喊了一声“九哥”。
齐渠一听。也顺着望了过来,呆在了原地。
这边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冷凝起来。
屋子里的几个女子一见,也都变得有些瑟缩起来。
齐炻也感觉到屋子里的气氛在些不对,一抬头。看见是齐懋生。他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推了怀里的女子站了起来,极力地维持着长辈的尊严矜持地笑了笑:“原来是老九啊,真是稀客,来,坐,坐,坐……”
齐懋生就面带笑容的走了进去。
屋里的女人。都是在雍州城里讨生活的。就算不知道燕地的政治格局,也知道柳巷里的豪客齐府四太爷的名声。如今见他这番行事,自然知道来者不凡,都屏声凝气地退到了一旁。只有原来坐在齐炻怀里的女子殷勤地端了一个春墩给齐懋生,笑道:“爷,你可来得有些晚了!”说着,招呼在一旁的女子给齐懋生重新置杯筷。
齐懋生见这女子行事大方,不由打量了两眼。
这女人眉目还算得上漂亮,行动举止间也颇有风韵,就是气质差了点,太过精明外露,样子就显得不柔和了。
齐潇和齐懋生是最随意的,刚才喝到尽兴的时候,好象四平的小厮来报了一声地,说二哥要找自己,他当时没有在意……没想到找到妓院来了,难道是有什么紧急的公事。所以他有些紧张地道:“二哥,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哦,也没什么事。”齐懋生就打量着屋子里的女孩子们,“本来准备去你那里吃晚饭的,说你来了这里,所以过来看看!”
听到这样地答应,齐潇就不由有些迷茫地摸了摸头。
二哥跟着他们喝花酒……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齐潇的性格本来就颇为洒脱。
既来之,则安之。
他就给齐懋生斟了一杯酒。
齐懋生也没有多说什么,端起酒杯,道:“四叔,六哥、十六哥,我先干为敬!”说完,就豪爽地饮了。
齐炻见状,这才有了一点齐懋生想参加他们一起喝花酒的感觉。他忙高声道:“万芳,来,给九爷斟酒!”
那叫万芳的,是风月场里走惯了的人,哪里还听不出齐炻言词中讨好的意味,忙笑着上前给齐懋生行礼:“奴家万芳,给爷行礼了。”然后起身在齐懋生喝完的酒杯里又斟满了酒。
万芳带了头,屋子里的姑娘都曲膝给齐懋生行礼,一时间,软语轻语,香气扑鼻,屋子里又恢复了几分热闹。
齐炻见齐懋生脸色还好。又想到他那不近女色地名声,眼珠子一转,不由生出几份戏谑之心来。
“万芳。跟你们妈妈说了,把你们那个叫万丽的头牌清倌给我来,陪陪我们九爷。”
这万丽,相貌出众不说,诗琴书画样样都精,又是清倌儿,在雍柳的风月场里已是名声赫赫了,俨然是点春堂的头牌了。齐炻原来也想帮她赎身的。妈妈就求了他,说是在万春堂里养两年,等她找了接班的人,一定送到四太爷府上去。正因如此,这万丽平常虽然只是出场和人对对诗,唱唱曲的,但等闲人也不会出场,颇有点四太爷禁脔的意思。如今竟然要叫万丽出来陪客,万芳的眼皮子就不由地跳了跳。
她对齐懋生的态度更恭敬温顺了,春水般的眼睛骨碌碌直转。曲膝笑应了一声“是”。
齐潇也挪揄地笑:“二哥,今天嫂子不会那么快回家,你就放心和我们喝酒吧!”
齐懋生笑道:“好啊!”
话音一落,到把屋里的另外几个齐氏给镇了镇,过了片刻才回过神来,纷纷举酒满饮而尽。
几个人刚放了酒杯,就有一个穿着朴素的妇人带着三个女子珊珊然地走了进来。
齐炻一见,就朝那女子招手道:“妈妈,我今天可是带了贵客来的,就看你留不留得住了。”
那妇人进了屋子。曲膝朝着齐懋生行了礼,笑道:“都靠诸位爷抬举,哪一位,我都想留下来!”
几个女子跟着那妈妈行了礼。齐懋生就仔细地打量几个女孩子两眼。
一个和那个万芳差不多,二十来岁的样子,另外两个小一些,一个十七、八岁,另一个,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或是美艳,或是端秀。或是清雅。虽然不是倾国倾城貌,但也算得上是万里挑一的美人了。
那妈妈就指着三个女子依旧介绍:“这是万群。这是万蕊,这是万丽。”
齐潇就望着那个万丽道:“妈妈,这可太偏心了,看见我二哥来了,就把镇堂子的姑娘给找了出来……”
万群就笑着上前拉了齐潇的手臂,撒娇道:“看爷说的。我们姐妹正歇着,准备养足了精神和十一爷喝酒的……听爷这话,到好象是我们不该似地!”说着,目光妩媚地就扫了在场的诸位男子一眼。
齐潇就笑道:“既然如此,你就坐到我身边来……”
万群就妖妖娆娆地坐到齐潇身边,藕臂软软地搭在了齐潇的肩上,撒娇地道:“爷,奴家被妈妈催着来,还没喝口水呢!”
齐潇哈哈大笑起来,拿起自己桌有的酒杯就灌了万群一口,万群被呛了一下,捂着胸咳起来。
齐炻有些不自在的看了齐懋生一眼,指着万蕊和万丽笑道:“来,坐到九爷身边来。今天就看你们的本事了,服伺好了,爷今天重重有赏!”
两个小姑娘就娇滴滴地喊了一声“九爷”,坐到了齐懋生的身边。
齐懋生前脚踏进春暖阁,那矮个子汉子后脚就报了点春堂的妈妈。
能被四平服伺着,又找齐家的四太爷……难道是燕国公齐灏,可是,他从来是不涉足风月场所的……
点春堂的妈妈正疑惑着,万芳派来的婢女就到了。
“齐府的四太爷说了,让万丽去春暖阁伺侯!”
平时齐炻还是挺护着万丽的,就拿今天来说,因为是喝花酒,所以特意没有叫她去……现在却……
她问道:“听见四太爷怎么称呼那人了吗?”
婢女道:“称九爷!”
排行第九,除了齐灏,还有谁?
妈妈一时间五味俱全,不知是喜还是忧。
忙把点春堂里最漂亮的万群、万蕊叫了起来,催着几个丫头给她们梳妆,然后反复叮嘱三人,谁要是把那位“九爷”服伺高兴了,以后,柳巷就可以横行走了!
几个丫头也是人精,自然也猜出来这位“九爷”是谁了,都兴奋的好好装扮一番,但真的坐到了齐懋生的身边,心里却有些打鼓,神色间就不由地带了些小心翼翼。
第二百一十二章 雍州秋韵(九)
彼时已是彩霞满天,屋子里被染成了一片桔红。
齐懋生并没有拒绝两个女子的相陪,屋子里的气氛轻松起来。
万芳坐在了齐炻的身边,春红穿好了衣衫坐在了齐渠的身边,原先在齐泯旁边叫柳绿小姐也落了座。
妈妈亲自在一旁服伺,差人重新添上了酒菜,安排了助乐的歌舞。
鼓乐响起,羽衣薄绡翩翩之时,齐懋生就主动端起酒杯敬了四叔齐炻一杯。
齐炻几人是从中午就开始喝起的,断断续续的,都有了几份酒意,现在齐懋生一副与众人同乐的模样,大家的手脚自然也就放开了,你一杯,我一杯的,举止渐渐放浪形骸,齐泯甚至已开始和身边的柳绿动手动脚起来,齐炻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依旧拉了万芳坐到了自己的大腿上,齐渠毕竟年长些,还顾着齐懋生,主要精力都放在给齐懋生敬酒上了。齐潇也是,和二哥开怀畅饮,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自从二哥承了爵,两人之间虽然亲密,但无形中也有了一道鸿沟,二哥再也没有象以前一样和他到处浪荡了……
齐懋生的兴致也很高。
以前,和叶紫苏的关系不好,他总觉得在兄弟面前失了颜面,自己把自己划了一个圈禁锢在了里面,从来也不参与兄弟们间的聚会……今天夕颜不在家。他觉得非常不自在,去了齐潇那里,知道他们一帮人又出去玩乐去了。不知怎到,突然就有些不是滋味,有了参与的心情……
所以他来者不拒,喝得痛快。
齐潇是知道齐懋生的酒量的,就笑眯眯地抽了齐渠给齐懋生敬酒,自己却在一旁和万群交头换耳地低语调笑。
几杯酒下肚,齐渠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