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橙黄,四野寂静,象征着又一轮杀戮日。
扣除因燥热带来的焦灼,金山的空气其实很纯净,几乎没有杂质。这里的山石太硬,再大的风浪也难吹起烟尘,如一片安静的湖。
团簇的魔修从各个角落走出,如棋子分布到指定的位置,挺直身躯看向远方。
“咚!”
极为突兀的一声鼓响,仿佛直接敲在人们的心里,天边一圈环形彩,好似舞台上垂下的幕,迅速朝中心蔓延。那个瞬间,人们仿佛听到嗖的一声,眼前忽然出现无数人头,没有过程,就这样被天道之手直接安放在山前。
千军万马!
天上地下,到处皆是由人修与妖兽妖灵组成的jūn_duì ,气势彼此连接,如一面平展在四周的墙。
法器闪烁的光芒连天盖地,仿佛连阳光都无法穿入。
这些不是重,魔修所见到的,是千万双如凝固在星空的眼睛,沉凝肃杀,带着嗜血光芒的眼睛。
金山南麓,有一面不算高但有着近乎垂直角度的绝崖,这里不利于对面冲锋,猎妖使的战略是封锁。百余名猎妖使散形分布,身前是死光弥漫的大阵,一颗数丈大小的血球飘荡在空中,其上释放的血腥气中人欲呕,成为锁链的枢纽。
金山东西两侧,连绵低山起伏不定,两面十余丈高的大幡无风自动,挥洒出千千万万张不停嘶吼哀嚎的面孔,随时准备席卷当空。
金山以北。是一个角度不大的斜坡,最利于地面妖兽、妖将。乃至妖灵的冲击;相应的,这里成为罗桑军团的重,集中了一半的力量。
七百名猎妖使,阵型前后两层,前锋三百人,地面三千铁甲!
最恐怖的是,正面空中飘浮着一根数百丈古木,上面站着整整五十名罗桑精锐。由两名猎妖长老亲自带队,充当攻击的箭头。
看其态势,假如全力催动巨木朝金山冲击,恐怕连山都能撞出一个窟窿。
一半力量,便已远远超出魔修总和,若非猎妖使的目的不是将魔修打跑而是歼灭、将所有军力集中在一侧的话,只需一次冲锋。足以将整座金山碾平!
“周围的猎妖使归队了,他们的确打算决战。”木长老目光沉重,扫视周围后说道。
“不是今天。”
天谕长老艰难地笑了笑,开口说道“他们是想看一看,我等在斗转大阵之下削弱到什么程度。”
众人为之默然,知道天谕说的没有错。猎妖使仍未打算发动最后一击。可即便是试探,魔修凭什么将其击退,或者干脆,能否抵挡得住?
可以想象,一旦魔修露出颓势。所谓的试探便会转化为总攻,除那名或有顾虑引发天劫的令主外。余者都会出手。
“三天已到,天谕道友,可有所决断!”
沉雷般的声音自远而近,一座金黄色的战舟徐徐飘来,令主身着黄袍稳坐船头,好似掌控乾坤的君王,巡令天下。
他的神情平平淡淡,声音古井无波,好像这不是一场即将展开血斗的战场;目光落在魔修的几名长老身上,他说道“本令在等你的回复。”
这一次,他没有释放半化后威压,因为没有必要;周围的千万人马汇集一处,展开的气势如排山浪涌,坚固如一体的金山在无形压力下震颤,哪里是一人一势所能及。
他只需看着就好,静等欣赏一出大戏。
千万双目光所集,天谕长老踏前一步,微佝的身体仿佛历千年风雨的古松,抱拳开口道“回告令主,老朽仍想试一试。”
令主说道“试什么?”
天谕说道“试一试,以我等弃民之卑微,能够承受得了星空之威严。”
令主微微挑眉,说道“既知自己的弃民身份,便应该明白,星空之大非角隅所能挡;纵能一时拖延,也证明不了什么。”
天谕沉默了一会儿,似自语又似像周围每个人宣告,诚恳回答道“但求心安而已。”
令主眼中闪过不屑,说道“所谓心安,不过是自我安慰之语;我等修道之人,身份或有差异,最终的目的却一样;你自称天谕,却连这都看不破,着实让本令失望。”
天谕闻之苦笑,说道“令主之言在理,然老朽执念如此,岂是说看破就能看得破。”
“执念?为一己之念罔顾数百魔修性命么?”
令主的目光扫过金山,带着淡淡的嘲讽与巡视一周,每个魔修此时都生出感觉,仿佛他的视线在自己身上停顿了片刻,似在等待什么。
没有人说话,金山变成一座死山,连呼吸之声都没有。
令主神情微动,眼中闪过一丝惊异,随即被漠然替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