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不是道法才格外不易,需无数次重复才能如此熟练;很明显十三郎经常这么干,经常这样画同一副女图。
男童无暇体会其中意味,目光被画中女子吸引,眼睛眨都不眨。
披身长发,绝世容颜,赤足,纱裙,周围神辉涌动,火意凶猛,万世之花神情庄穆,踏白莲与脚下。
须弥山上,夜莲火中结婴,是其最美时刻之一。
图成收指,十三郎轻叹说道“很久没动笔,生疏了。”
这句话自怜的意味太浓,所讲为事实。此刻夜莲如在眼前,定能指出那副画像有许多问题,比如脸颊稍显丰隆,神情偏向柔和,还有目光似有所指,与当年万世之花目空一切的样子不符。
这些都不要紧,要紧的是男童神情专注,痴呆半响不语。
如此又过了一会儿,男童抬头举手想要说什么,十三郎再度挥手。
“这是你。”
言罢出指,剑意再起,明显比刚才慢而且细致;十三郎一边画、一边回头看看男童,偶尔沉吟停顿片刻,生怕出什么差错。严正模样连男童都为之紧张起来,老老实实站着不动,更不敢开口打扰。
“孩子就是孩子。”
手上画,眼里看,心里想,适才因撞所生的怨气通通消散,只剩柔怀万种。初始为男童做画的时候,十三郎心机重重、刻意将某些细节朝自己、还有夜莲身上靠;画着画着,十三郎忘记初衷,执剑沉凝心神专注,全心全意投入眼前。
“这是我儿子,这是我为儿子做的第一副画,第一件礼物,第一件事。”
燃香时光,画成,收指,十三郎微微气喘,唇边溢血。
“看看,是不是和你母亲很像。”
反噬还在,内伤沉重,之前快绘夜莲尚可无事,临到男童、十三郎全神贯注,心力消耗过甚,堪比大战一场。
艰辛与汗水总能带来收获,何况还流了血。不知是巧合还是故意,两幅画作并排后,画中莲仙子垂目凝神,左手曲指本为施法捏咒,如今看去又像牵引;反之男童举手本为指,现在就像牵母之手准备登台,严丝合缝。
像不像?
谁在乎。
起码男童不在乎,他低着头望着脚下,身形一动不动。
啪嗒一声轻响,珠玉落盘跌碎的声音,接着是第二下,第三下男童时而用手揉揉眼睛,很用力地想不要这样,可是没有用。
情闸一开哪有那么容易关上,男童忍着,忍着,眼泪依旧啪嗒啪嗒地掉,慢慢开始抽泣。
十三郎狠心等了一会儿,觉着火候差不多了才走过,伸手拍拍男童的头。
“儿子别难过,你娘没”
“不要你管,走开!”
啪的一声响,男童一掌拍开十三郎的手,身体却软软倒在地上,拜倒在画像前,嚎啕大哭。
“娘啊!”
写到这里觉得加什么都多余,就断在这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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