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梦影想必很喜欢我身上的这条裙子?”我浅浅一笑,却并不生气,只淡淡地与她话家常:“你真是好眼力,这条可是是昭王织锦楼最好的绣娘阿桃亲手所绣。你若是喜欢,改天让她也替你做一条?”
“呃 …一条破裙子而已,谁希罕了?“梦影面色一变,沉着嗓子,脸有不愉之色。
我照样微笑以对,冷冷地讥讽:“原来是误会啊?还以为你特别喜欢,这才吃饱了撑的,天天研究我的裙子底下有着什么?这么想知道,要不要我给你看看?”
“你……我才没有!”梦影气恼万分,恨恨地瞧着我,一时却找不到话来反击。
“其实我裙子底下也没什么奇怪的东西,不外乎一双腿而已。”我轻轻提溜了裙边,露出一双纤长的双足,故做惊愕,提高了声音继续损她:“啊,原来你的裙子下边竟然什么也没有吗?”
“噗!”“哧!”众人惊骇,一时笑喷。
“你,你!”梦影被我连羞带辱,一顿抢白,气得脸上阵红阵白,跺了跺脚,掩着脸跑了。
我望着她的背影不停冷笑…切!她这种大家闺秀也敢跑出来跟我们恶魔酒吧的人比嘴上功夫?还得回去再练三十年!
“书雁姐,你变了。”晓筠带着一脸新奇地微笑,重新打量了我一遍:“看来,昭王真的改变了你很多。”
我但笑不语。
“小雪姐姐,会不会太过份了?”惜瑶忍俊不禁,笑了一会儿后,一脸担忧地瞧着我:“她好像很生气。”
“生气?要生气也该是我先生气吧?她有什么资格?”我不以为然,语气转为不屑。
心底却忍不住暗自庆幸 这样的女人,幸亏没有嫁给君默言,否则他的一辈子算是毁了!
“其实,江子枫文稻武略,人品出众,长得俊逸出尘,又是谁南王世子,配梦影姐姐还是绰绰有余的。”芷灵轻夏起秀气的眉毛,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过了年,她可就二十一了,真不知她还在挑什么?”
“你懂什么?一个没落的世子爷,怎么能跟当朝灸手可热的王爷比?再说了,那边嫁过去上头还得侍候公婆,哪比得上昭王府当家主母的自由?”晓筠呤笑一声,分析得头头是道。
我不禁骇然,她看上去最多也就十七八岁,对于人情世故竟是比我看得透彻得多。
谁说古代的女子天真?要比算计,她们可精明多了!难怪妻妾争宠,后宫恩怨层出不穷。
“可是,昭王府还有个小雪姐姐呢,她就算嫁过去,也是个侧妃啊。那可比世子爷的正室差远了。”
我倒,惜瑶听得津津有味,居然也去c一脚。完全不把我这当事人看在眼里,全当我是透明的啊?
“书雁姐,我是就事论事,若有说错了,冲撞了你的地方,你可别见怪。”晓筠淡淡一笑,瞧了我一眼,又补充了一句:“我这可也是为了你好,说清了,说白了,你好及早防着她。省得你书念多了,只会清高孤傲,傻傻地吃了闷亏。”
“不会,愿闻高见。”我苦笑。
这叫什么事?当面打你一耳光,你还得说谢谢。这小女孩,厉害!长大了准是一个人物。不知是哪家的闺女?谁要是娶了她,那真是喜忧参半了。
“道遥王在我朝权倾朝野,相信不用我说了吧?”她双目灼灼,论起天下形势,竟是神彩飞扬:“庆王与他是姻亲,萧家的势力,他可借一半。另外,庆王的亲妹子敏郡主,远嫁藏月国,现在可是贵为藏月的皇后。这事想必大家已经都知道了。听说藏月老皇帝病危,以她多年的经营,太子登基是早晚的事。这端木家在藏月的势力也不用说了吧?”
晓筠环顾了我们一眼,见我们都不吭声,淡定自如地接了下去:“恕我直言,林伯伯虽说贵为刑部尚书,为人却失之方正,不知变通。林大哥更是书生意气,一味钻研学问。书雁姐虽才高八斗,到底太过妗持。这人前献媚,人后争宠之事想必是既做不来,亦不屑为之的。”
她侃侃而谈,一番长篇大论下来,分析得竟是丝丝入扣,合情合理,倒教我无话可说。
说到这里,忽然停顿下来,轻瞟了我一眼,颊上突然飞起一片红云,迟疑了片刻,终于还是接着说了下去:“书雁姐,咱们姐妹一场,我就不拐弯抹角了。”
都已经说了那么多了,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我不禁有些好奇,这小姑娘到底心里还装了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姐姐与昭王成亲多月,虽说外界传闻昭王夫妻二人伉俪情深,举案齐眉。可是,姐姐却至今也没有喜讯传出。昭王已年近三十,只怕子嗣之事,已是极为迫切了吧?”
晓筠红着脸,双目闪亮,竟是越说越快:“姐姐不会狐媚之术,若只你夫妻二人,倒还可慢工出细活。可若加上有心人在中间一挑拨,姐姐的个性清高,自不屑理会,却给人可乘之机。若让她人先怀有孕,姐姐的地位就岌岌乎危矣!”
汗!这结婚才几个月啊?又是子嗣,又是怀孕的,说得神乎其神。难道女人结婚的目的就只是生子?爱情呢?尊严呢?全都不值一文了?这就是古代女子的婚姻观?
我真是大开眼界,叹为观止——还慢工出细活?我倒,真把生孩子当成一项事业在做呢!
不但我,惜瑶和芷灵也听得傻了。
“另外,现在朝中诸臣,有实力与逍遥王抗衡的,除了昭王,不作第二人想了吧?庆王又岂会放弃这么一棵大树?”晓筠斜现着我,冷笑连声:“梦影有备而来,你全无防范,到时哭死了活该!”
“老天,这么说来,书雁姐姐岂不是危险得很?”芷灵张大了嘴巴,一脸的呆滞。
“对啊,小雪姐姐,若是二哥跟你提起,你千万不可点头同意啊!”惜瑶也急了起来,一脸认真地摇着我的手:“让他选谁也不能选梦影!”
呃。。君默言若真的希望强强联手,靠端木赤的实力来奉制萧阎,铁了心要娶端木梦影,我有什么立场与能力阻止?
“没这么严重吧?八字还没一撇呢。”我陪着笑脸,小心地瞧着她们。
“反正我已警告了你,究竟如何自处,你自个斟酌着办吧。”晓筠冷笑一声:“若是不信,那就算我多事,今日之话全当我没说,你也没听见。”
“好妹子,我不是不信,只是。。唉,好吧,妹子的建议,我会认真考虑,尽我的一切能力阻止梦影下嫁君默言,行了吧?”我苦笑,只得先敷衍了再说了。
难怪古人说“世事d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如果这世事d明也有学位的话,我看这晓筠姑娘绝对有拿博士后的实力了!
“晓筠姐,我发现你好可怕,”芷灵怔怔地瞧着晓筠,忽然打了个冷颤,喃喃地道:“书雁姐,我看不但要防梦影,晓筠也不可不防。”
“芷灵!”惜瑶惊叫一声,掩住唇骇异地睁圆了双眸:“怎么尽胡说?”
“是啊,晓筠若有此心,又怎么会提醒我?”我点头附和,心里却升起了疑问——是啊,她为什么帮我?
难道真如芷灵所言,她也有心嫁入昭王府?
那么她这么做,只是在为她日后入主昭王府扫清障碍?真要如此,那她的手段还真是高明——不费吹灰之力,借我的手已先除掉一个强敌。而我,还不能不感激她。
一念及此,忽然激灵灵打个冷颤——这个小女孩的心思镇密,还真是防不胜防,让人寒而粟呢!
“哼!”晓筠呤笑一声,只拿一双秋水明眸冷然扫了芷灵一眼,竟是不屑分辩。
“其实,书雁姐姐只要尽快生个孩子,最好一举得男,不是什么事也没有?”芷灵心虚地吐了吐舌头,忽发奇想,又出惊人之语。
呃。。她以为生孩子象上街买个胭脂水粉那么简单?
“呃。。我尽量。”我一脸黑线。
“哧!”晓筠扑哧一笑,横了她一眼:“傻妹子,这是可遇不可求的,你以为想生就能生了?”
她瞧了我一眼,忽然若有所憾地幽幽一叹:“我娘若不是成亲五年后才生下我,让二大人抢了先,生下我大哥和二哥,也不会落到今日独对青灯古佛,受二夫人排挤的地步。”
我一怔,微微心痛她的早熟——原来,她有切肤之痛!
那么,我可不可以理解为——她仅仅只是为了让我不重蹈她娘的覆撤而出手相助?
“对了,书雁姐,惜瑶怎么叫你小雪?以前都没听你说过。”芷灵忽然冒出一句,教我呤汗直流。
“那是姐姐的r名,书桐大哥这么叫,书院里的人就都这么跟着叫了。有什么不对吗?”惜瑶心无城府,笑盈盈地替我解释,倒是让我逃过一劫。
“哦,对了,听说许妈殁了,书雁姐,一定很伤心吧?”晓筠语带微憾,用怜悯的眼神瞧着我。
这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怎么又冒出一个人?这个许妈又是谁?她死了,我为什么要伤心?
也不知道到底跟她有多亲?要不要流点眼泪?可,没什么伤心事,一时间叫我流泪,我也流不出来啊?
“恩。”我无法可施,只得合糊其辞地低低应了一声,垂下头去装忧郁。
“哪个许妈?”好奇宝宝惜瑶帮我问了,谢天谢地!
“误,就是书雁姐的奶娘啊。”晓筠用手肘轻轻撞了惜瑶一下,好像嫌她不该多问。
“奶娘役了?”我一怔,愣愣地抬起头来,直直地瞧着她——不是说打发回乡下养老去了?
“原来你不知道?”晓筠掩唇惊呼,歉然地瞥了我一眼:“冬儿跟你奶娘同乡,前几天回来,无意间说起。我以为你早知道了。”
“唉!我苦命的春红……”绣娘阿桃的哭声突然在我耳边响起,我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忍不住轻颤了起来——会有这么巧?
我不信!林书桐是如此温文尔雅的一个人,他满腹经纶,学富五车,待人真诚,性子平和谦冲,温润如玉……几乎挑不出毛病,怎么看,都是个完美无缺的人!为什么会这么残忍?
不,我不信!这中间一定有误会。对,说不定是巧合!
可是,春红与许妈,一老一少,都是昔日贴身侍候林书雁的人,现在前后不过几天,一一过世。硬将它归之于巧合,这个理由是多么的薄弱,我心里何尝不明白?
“就算我肯答应,只怕瞒得了一时,却瞒不过一世。到时拆穿了谎言,大家一块死。”
我全身冰冷,如浸冰窖,忍不住身形一晃,几乎站立不温——老天,我随口一句话,难道竟取了两条人命?
“小雪姐姐,你怎么了?”惜瑶一脸忧急,慌忙过来扶住我的臂。嗔怪地横了晓筠一眼:“都怪你,一个下人罢了,死了便死了。好好的,你干嘛提她?
“不是,我以为她知道了。”晓筠咬了咬唇,急忙也过来扶我。
“不要紧,只是有点头晕。”我定了定神,勉强露了个微笑,懒晴曝轻轻地道:“许是昨天夜里风大,受了点寒,休息一会就没事了。”
“是啊,瞧这天恐怕是要变了。”芷灵抬头望了望天色:“既然书雁姐不舒服,不如先扶她回去休息吧。”
“不用了,我想一个人走一走。”我轻轻摇了摇头,拒绝了她的好意——这种状况,我哪还有心思去敷衍她们?
雪岭围场群峰拥簇,景色清奇秀丽。隐隐有一条碧绿的玉带,宛如一条巨龙盘旋而下将群山斜切成两半。
那两岸的悬崖峭壁,奔腾的飞瀑流泉,苍翠连绵的山脉,全都掩映在c渺的云雾之间。
此时正值金秋十月,满山的云雾在阳光的折s下,细如丝,柔如纱,或速茫成片,或飘渺成烟,忽聚忽散,恰如我此刻的心情,变化万千。
我惘然若失,辞别了惜瑶等人,沿着林间小道蹈蹈独行,心中百味杂陈,惊疑不定。
这几个月,我忙着适应我的新身份,新生活:忙着建学校,办报纸:忙着应付以各种各样的理由闯进我的世界的形形色色的人;忙着调整与君默言,林书桐,江子枫,张幄,惜瑶……之间的关系……
根本没有花时间去考虑过因为我取代了林书雁的身份而活下去,给别人带来了怎么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直以来,适应良好,根本没有人怀疑过我。于是,就天真的认为,我做得天衣无缝,甚至有些庆幸自己的好远……
如果不是那次无意中遇到阿桃;如果不是今日晓筠不经意地提起,我是不是永远都被瞒在鼓里,就这么心安理得,糊里糊涂地活下去?
如果……当日我不说那句话,是不是这两个人就不必死?
啊!对了,不是还有个丁贵?当日知情的人里,还有一个丁贵!所有的事情,从头至尾,他都看在眼里,林家父子的意图他一清二楚。要灭口的话,他应该是首当其冲的!
我惊跳起来,激动得心脏怦怦直跳——对,去问林书桐。
我要他向我证明,他是清白的!如果丁贵安然无恙,那么春红与许妈的死就纯属巧合,是我多心!
我憋着一股气,脚下生风,越走越快,最后终于忍不住跑了起来我的心情是那样的急迫,恨不能长出一双翅膀,飞到他的身旁。
君默言与端木阎并肩而行向我迎面走来,他们的身旁是笑得灿烂如花,春风满面的端木梦影。
喵!她好快的手脚!看来端木家想要与昭王联姻一事,并非空x来风了。
君默言果然好手腕,就算结了婚,依然是金龟婿中的金龟婿!
我暗中冷笑,视而不见,低了头匆匆地与他们擦身而过。
哼!示威给谁看呢?君默言,滚一边去,爱娶谁娶谁,关我p事!
“小雪,你去哪里?来,见见庆王爷。”君默言一脸诧异地叫住我。
“书雁啊,最近怎么不来府里玩了?”端木阎老j巨滑,笑眯眯地瞅着我,跟我套近乎:“成了亲就不认伯父了?要常来走动啊。”
“端木伯伯好。”我脚下不停,极不情愿地胡乱向他点了点头,机械地问了声好,便打算开溜。
君默言眉头轻夏,两步靠上来,一把握住我的手:“你怎么了?脸色这么苍白?”
“咦?刚才分明还好好的,怎么一见到昭王就病了呢?”梦影一脸讶异,轻咦一声,貌似担心,实则暗讽:“哎呀,书雁就是身子太弱了,还真是我见犹怜呢。”
我轻轻退开一步,不着痕迹地拂开他的手,连敷衍都懒,直接撇开目光,淡淡地道:“我找大哥有点事,失陪了。”
说完,也不等他表态,直接抛下他们扬长而去。走到岔路,不由得心生踯躅——不知道到底在哪里可以找到林书桐?
“跟我来!”君默言忽然从身后赶了上来,一把扣住我的手腕,不由分说拉住我就走。
“干什么?放手!”我满腔的愤慨,死命挣扎,压低了声音恕吼。
想壮大势力?想权倾朝野?想左拥右抱?对不起,我对三角四角……角恋爱不感兴起。本姑娘不玩了!
君默言不语,竟不顾我的反抗,更无视路旁那些家丁惊诧好奇的目光,一直把我强行拖到了别院的临时住所。
“说吧,到底什么事?”他轻扬剑眉,凑到跟前细细地打量,貌似一脸的关心。
“我能有什么事?哪比得上你昭王爷国之栋梁,身兼数职?”我冷笑着轻嘲。
“我一直没回来,你——生气了?”他轻挑眉毛,试探地问我。
“笑话!你堂堂一个王爷,我有什么资格生你的气?”我心中郁闷,一把无名之火在胸中狂烧。
“我,是真的很忙,你也看到了,皇上秋狩,我得负责全盘安排,还有科考,真的是分身乏术。”君默言瞅了我一眼,忽然压低了声音纳纳地道:“你说的没错,那。。是我不该生气。”
哼!之前听我否认他相公的身份,一怒之下拂袖而去。现在想娶他人了,反过来伏低认小?承认那一纸契约?好你个君默言,还真是能屈能伸啊!
这算什么?怕我缠上他,不让他娶端木大郡主,阻挡他的前程,所以给我打预防针?提醒我别忘了自己早已定下的下堂妻的身份?
我心中一片冰凉 果然不出所料,在他的心里,我只是暂时的替代品,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j肋。
那个让我患得患失,忽忧忽喜,碾转反侧的吻,对他来说,根本什么也不是。可笑我自翎为言情作家,看惯风月。竟然被那一吻撩乱了心神,搅动了那池春水。。
好!刚刚才让我见识了什么叫“人无完人”,现在又让我领悟了一招“祸不单行”。老天爷!还有什么做人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