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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将阁下,天晴了。”一名副官走进特拉法尔加号的司令塔,对跟前的杰利科说道。杰利科微微点头,举目向远方的天际凝望而去。随着傍晚的临近,涌聚在天空的滚滚黑云终于开始逐渐散去;一缕缕金色的灿烂霞霓从云雾缝隙中斜斜倾洒,将波涛浩淼的北海洋面照得水波粼粼,光华熠熠。
杰利科眼中光芒闪动,笼罩在他脸上的焦虑愁云终于变得消解了一些。当前己方舰队航向西南,正好能将舰影融入这片从云层中刺破的灿烂霞光里;而后方追击的那些德国战列舰,其炮手测距的视线则势必会被这片云霓给刺得眼花缭乱。此时,海面上呼啸恣肆的狂风已经渐渐转小,兜头拍来的水波也不像几个小时前那般狂暴密集。根据杰利科多年的经验,秋月傍晚的北海,有很大几率将会出现大片迷蒙的雾霭;而一旦蒙蒙雾气涌起,海上能见度会急剧下降到9000米以下。到那时,德国舰队在骤然加剧的鱼雷和断后水雷的威胁下必定不敢深追,而己方舰队则可以从容机动,驶向英伦主岛中部的罗塞斯基地。
“传令,各舰再度释放烟雾;舰队右转一个罗经点,第五驱逐舰队投下水雷断后,以阻挡德国人的进一步追击。”杰利科对着舰艏那面飞扬飘舞的圣乔治海军旗凝视片刻,随即再度下达了命令。当前战旗的飘扬程度已大幅放缓,英国战舰上的烟气发生器,终于能有效发挥出它们的作用了。
“哧……”黄烟骤起,缭绕弥漫;与大舰队最开始的转向撤离时所不同的是,这些烟雾并没有被快速吹散,而是固执地停留在这片海区,执意追逐着浪花的身影。德国测距兵的视线原本就被西方天际的霞光所干扰,再加上英国舰队所释放出的烟雾阻隔,更是在短时间内纷纷失去了目标的身影。大口径火炮雷鸣激吼。做得到的结果却仅仅是一片片冲涌澎湃的滚滚浪涛;过不多时,从凯撒号往后的所有德国战列舰都停止了射击。
腓特烈大帝号的司令塔内,英格诺尔正眯着眼睛凝望着远方的场景。目前的战场情形已经不适合舰炮再实施有效的打击,而如果派出鱼雷艇实施攻击的话,刺目的西方闪光也同样会成为制约鱼雷射击精度的决定性原因。这些五六百吨的战舰虽是炮灰不假,但也不可能会有哪个指挥官会让他们白白去送死;在英国的主力舰队、和数量吨位都占据优势护卫舰群的双重打击下,这些全身裸奔的战舰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命比纸薄。强行前出攻击将很难有可观的战果可言。
正自沉吟苦思,一名传令兵匆匆走进司令塔,向他报告了希佩尔重伤昏迷、快速舰队已经撤退的消息。英格诺尔眼中惊异光芒一闪,随即又恢复了从容镇定的神情。德国海军的快速舰队还是不够强大,相较于对方的战列舰队主力无疑是猛犸与马驹之间的区别;虽然他们以一个近乎完美的胜利击败了自己的对手,但却仍旧无法协助主力舰队完成最终的一击。
英格诺尔转身望去。一排由钢铁舰岛形成的海上长堤陡然扑入他的眼帘。德国战列舰上无不出现了大片焦黑翻卷的爆炸创口,一些战舰身上甚至还有明火和浓烟在翻腾鼓卷。情况最为狼狈是4艘俾斯麦级真?决战装巡,它们在英国4艘正牌无畏舰的炮火之下实实在在的扛了一个多小时,虽然其核心舱接受住了严峻的炮火考验,但其上层建筑和首尾轻装甲部位却都被炸得惨不忍睹,亟需回港得到彻底的修复。当各舰将自己的损伤情况报告到旗舰之后,英格诺尔才发现己方舰队的战斗力也有了相当程度的跌落;水兵们的体能也都在刚才那场高强度的正面对撞中耗损严重。全靠一股信念才得以出在时刻紧绷的战斗状态。
“舰队左转一个罗经点,航速减至14节。”英格诺尔深深呼吸,随即下达了撤退的命令。周围的参谋副官们神色各异,惊愕、喜悦、不解等诸多表情在他们脸上流露;然而无一例外的,却是那宛若在经历了马拉松长跑之后、得到一方绿茵休憩的如释重负。从8月14日起,他们就离开威廉港驶入了这片熟悉的北海,现在已经过去了整整十天,在海上漂流多日的他们。是该准备返航的时候了。
传令兵快速跑出了司令塔,将这一指令传达到信息室和电报舱,一排方圆各异的旗帜随即在信号索上升起,被迎面而来的海风吹得猎猎飞扬。桅杆附近的平台上,信号兵正手持一块超过一平方米的宽大木板,以特有的时间频率,在大功率照射的信号灯前方进行着有节奏的遮挡。开放却狭小的电报室内。舰队司令的命令正通过编译的电文信号,传递到后方各分队司令的座舰之上。待到英国大舰队的烟囱和桅杆都消失在海平面上的时候,德国舰队随即开始有条不紊的变阵,一条漫长的战列线开始逐渐变成了数段小截。
海浪呼卷。云霞流舞,夕阳落日散发着令人迷醉的金色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