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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哧!”泥水飞溅,一辆雷诺汽车停在了波尔多市中心的办公楼门口处。: 3w..高冠礼袍的法国外交部长阿里斯蒂德?白里安迈出了由侍卫拉开的车门,朝着这幢建筑古罗马式的高阔入口缓步走去。他步履迟重,有着两撇大胡子的容颜上满是忧虑和沉郁之色;即便是脚下踩到了泥水淤积的涵凼,将名贵的皮鞋和裤脚都沾污得湿透,白里安也同样恍然不觉,只是木然移动着自己的脚步。
这一周多来,包括白里安在内的所有法国高层都处在恐惧浑噩的状态,他们始终不敢正视俄国临时政府已被推翻,而夺取政权的布尔什维克同德国签署了停战条约的这一变故。直到俄国驻法大使帕特金收拾行装、前来向白里安告别的时候,法国人才终于意识到,当年三国协约当中的那个庞然巨物,如今已然在德国人的打击下分崩离析,从此彻底退出了这场战争的舞台当中。
自从1892年起,俄罗斯巨人就成为了法国的盟友和外援。在此之后,尽管法国政府屡经更迭,总理内阁几乎到了平均每年一换的境地,但所有人在对俄方针上却是恪守如一,始终都将维持法俄同盟作为本国外交的核心战略。法国人清楚地明白,光凭自己一家之力是绝不可能战胜德奥同盟的;在英国难有实力大规模介入欧洲陆地战争的情况下,俄国正是自己改善战略处境、恢复国际地位的唯一助力。而之后的情况也正如法国人所预想的那样。有了强援相助的他们在与德国博弈的过程中底气倍增,并在进入20世纪之后开始在各个领域反守为攻;其声势之雄烈,让世界都感受到了属于高卢不死鸟的又一次新生。
正因如此。当法国人得知俄国崩溃并退出战争的消息之后。心中才会尤为感到天塌地裂、岳崩山倾。惶然不知所措。这比巴黎被德国人攻占的消息还要来得震撼激烈,从根本上摧毁了法兰西继续战斗下去的任何信心。虽然英国陆军的表现超出了法国的预期,此刻还在同一条战壕中和自己并肩作战,但舰队已经损失大半的他们,还能再在俄国退出战争之后继续坚持多长时间?对于三百年海权一夕丧尽的不列颠而言,其所在这场战争中遭受的冲击还要远甚于传统陆上强国法兰西,现在的他们,早已不能作为当年的那个日不落帝国而被法国所倚仗了!
沉重的脚步声回荡在宽阔的回廊内。别有一番苍凉孤寂之意。走至一扇紫木房门更前,白里安伸手轻轻敲了敲,而后将门锁拧开。装潢富丽的办公室内,总理维维亚尼、陆军部长米勒兰、和财政部长里博都已到齐。看到一脚泥水的白里安进门而入,年过五旬的维维亚尼皱眉说道:“阿里斯蒂德,你怎么迟了这么多,难道又有什么坏消息传来么?”
“总理阁下,外交部刚刚收到一份来自德国柏林的电报,他们敦促我方立即与他们达成停战协议,否则就将用前所未有的猛烈攻击将法兰西的jūn_duì 彻底淹没。”白里安缓缓开口。从自己的大衣中抽出一张电报纸页放在桌前,“据我们所知。伦敦政府在两个小时前同样收到了类似的电报声明;德国人的口气前所未有的直白和激烈,目前英国内阁已经就这一问题开始进行激烈的争辩了。”
此言一出,房间中的几名大臣顿时变了颜色,他们凑到电报前观阅了不过片刻,眉头便都无一例外的深深皱了起来。白里安默默在房间中的一个空位上坐下,没有去打扰这些思索中的同僚;实际上,他自己到现在都还难以做出最终的决断,法兰西究竟该是宁死不屈的继续抗争,还是该保下当前仅存的最后一丝骨血?
“现在jūn_duì 的情况怎么样了?”
过了半晌,维维亚尼的声音终于打破了房间中的寂静。身旁的陆军大臣米勒兰嘴唇动了动,缓缓说道:“总理阁下,现在法兰西jūn_duì 的情况很糟糕。在之前四个多月的战斗中,我们只收复了塞纳河下游40多公里的阵地焦土,然而所付出的却是超过60万人的死伤;一部分士兵们甚至都不再愿意执行进攻德军阵地的命令,他们认为这是司令部在驱赶他们去送死!而在俄国退出战争的消息传开之后,jūn_duì 中更是大面积滋生出了对战争前景的失望和悲观的情绪;现在我们所能做的只有重新回到阵地中防守,并给士兵们更多的休假时间以作为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