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了和漠北本家相似的湖泊花园和楼阁,就知道整个藏宝地,大抵都是仿照燕家建造。只是突兀地减去了老家主夫妇故居,和燕暨年少时的住处,以免燕大小姐受思乡之苦摧折。
大抵也知道宝库的位置在何方,但所有人都向燕大小姐曾经的住处长风楼而去。
“当年攻破魔教时,她就已经故去了。”浅碧道,“大小姐……应在此处。”
这藏宝地,是魔教教主为她建造的埋骨之地。
长风楼共五层,漠北风大,风起之时,居于顶层高处,甚至能感觉到摇晃,但燕大小姐从小就住在那上面,每日晨起,登至高处,可以向东看日出,向西望星辰落下。
自从她出城游猎时被掳走,漠北的长风楼再也没有开过门。
浅碧推开这座长风楼的仿造品的门,手在颤抖。
骨灰放在顶层的七彩琉璃坛中,夜明珠的光芒照在上面,晶莹剔透,流光溢彩。
浅碧默然把骨灰坛抱在怀里。
从长风楼往下望,尾随而来的人小如蝼蚁,在各处进进出出,翻来找去。
燕暨默默看了半晌,叫浅碧等人带着骨灰先走。
“主人。”浅碧有些不赞同,“哪怕看在子宁的份上,也不该……她可不像您一样,无所畏惧。”
燕暨低头看向子宁,目光落在她如丝的柔顺长发上,她安静依偎在他身边。
她在他左肋紧贴心脏,若有人欲碰子宁,须先取他性命。所以……
“别怕。”
子宁只好点头。
浅碧见他不改主意,说好将大小姐遗骨送出固沧山便重新上山接应,便带人离去。
燕暨看他们离去,指腹轻轻勾了一下她安静垂落的发丝。
子宁抱着乌鞘剑抬头看他,眼眸像含着水,那缕发丝在他手中流淌暗光,他俯身道:“……这里太吵了,是不是?”
隐隐约约能听见众人模糊的话语和吵闹,子宁道:“是。”
燕暨摸了一下她的耳垂,轻声说:“很快,就安静了。”
乌鞘剑出鞘。
安静是因为人会死。
最开始,见了被下了诛杀令的燕暨,人们喊得更嘈杂,争先恐后地撞上来,指望着人多势众将他吓住,怕他先一步得了魔教的好东西,见他竟敢放肆杀人,吵闹得厉害。
不过很快,就只有鲜血流动的声响,人人噤声不语。
燕暨杀人,是这样漫不经心,轻描淡写。挡在他眼前的便都死了,他甚至不理会是敌是友,是善是恶。
只有他怀中那个女人,鞋子踩了鲜血浸湿,才能让他皱一皱眉头,绕开恼人的血泊。
以杀止杀。如果不行,是杀得不够多。
剑在手里,所以他不爱说话。
白易烟看见剑上的血珠往下滴落,汗毛倒竖。
宋家主惯会见风使舵,此时也不敢作声,金虹阁二长老不出头,只有四星门门主还在抗议,然后被又一个四星门弟子被杀气得喊道:“燕、燕暨!”
燕暨看了他一眼,那一眼没什么杀气和怒意,却更让人心寒。他倒退两步,不敢再作声。
梵天寺的无能大师叹息:“燕施主此行与魔教何异?”
燕暨并不答话。
子宁却道:“剑在这里,有人撞上来求死,还要怪剑足够快吗?”
更何况,燕暨若不杀——别人更不会放过他。
无能大师双手合十,宣了一声佛号,权当为亡魂超度,悲悯摇头。
鲜血唤回了畏惧之心,冷却了被近在咫尺的财宝冲昏的头脑,人们围拢过来,却在他面前让出一条路。
鸦雀无声。
燕暨来到简英华面前,停步。
“……”简英华瞳孔漆黑,像戳破白纸的两个黑洞。他沉默不语,清瘦单薄的脊背却笔直。
“燕家主。”关瀚海自从薛老山主死去就沉默了许多,但此时也为了师侄语带警告。
乌鞘剑剑身微斜,燕暨道:“简盟主,修为进境迅速。”
“不知是回生丹,还是吸人修为的魔教功法。”
“这是什么意思!”白易烟脱口而出。
关瀚海神情一震。
子宁瞥了她一眼,不想让燕暨同她说话,勉强回答她:“白小姐心中有答案,何必多问?”
她为什么总是在乎白易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