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样的生活,就马上无所措从了,脆弱到底了,胡东东就是这样,这里泡着的孩子们也好不了多少。”我们进了十几网吧,一无所获,也惹了不少网吧主的白眼。再往前走,我突然发现了一个很残破的小旅馆,上面的招牌都要掉了,但是门前却清晰的打着一个横幅:“包房两小时五十元,老客户八五折起价。”“这还有旅馆?”我指着那招牌问。
赵清明讥讽的说:“是啊,语音,视频完后,总得个地方见面吧。你没看了吗?二小时五十元,还打八五折,这就是给他们预备的。多便宜经济啊!”再往前,赫然又见到了几个洗脚屋,门口坐着几个衣着袒露的女孩,很年轻,也不过十八、九岁至二十二岁之间,看我们来了,马上站起来招呼:“泡吧的,让美眉们来按摩一下肩吧。你们多累啊。”我感慨的说:“这要是顾襄来了,又能写篇报道。古人说有井水处必有人居住,现在是有人聚集处必有色情侵入。”我们在马路东头的一个网吧里终于找到了线索。赵清明发现了胡东东平时的一个密友,正戴着耳麦,在那和一个女孩视频聊天呢。
赵清明拍了拍他的肩,这孩子一见是赵清明,很不自在,急忙摘下耳麦,解释说:“赵辅导员,今天周末,我们刚考完试,放松一下,我一会就回去。”赵清明说:“我又不是你们老师,你紧张什么?你玩你的,我只想问你,你看见胡东东了吗?”那孩子说:“我们今天是在一起来的。刚才我们还在这打cs,不过他今天情绪不好,打几局都输了,还连累我们了,大家说了他几句,他一生气自己就跑了,他这人就这样,小气,容不得人家说。”“大家?”我狐疑的说:“你不是一个人来的。”那个孩子说不是,我们问话的时候,他旁边的几个男孩女孩也都抬起头来看,他们是一起来的。
我和赵清明简单问了一下。大家七嘴八舌的讲起了这件事,果然是赵清明猜的那样。胡东东这次竞选失利了,他得的票数连一半都不够。许多学生私下都说,他爸爸那么有钱,还经常请校领导吃饭什么的,在底下搞暗箱c作,就是不选他。
胡东东听到这种私下的传闻,好象是找那个传话的人对质去了,结果让人打了,还被大家哄了,一气之下,就走了。
赵清明问:“附近有酒吧什么的吗?”一个孩子说:“有,前面不远的地方,往东一走,就有一堆小酒吧,我们同学有次过生日,去过一个叫蓝宝石的酒吧,那里基本都是大学生,也有高中生什么的,他可能是上那去了。”赵清明说:“走,咱去那儿看看。”我们俩回去开车往东走,没两分钟就看见了街两旁酒吧林立,都是那种外面很简隔的,装饰的俗里俗气的小酒吧,这种地方我也来过,是专为学生们开的,酒水很便宜,设施很简陋,点一首歌两、三元钱,但是里面大都设有专为学生情侣们准备的包厢,所以很受欢迎。
赵清明一边开车一边说:“网吧,然后是酒吧,再然后是小旅馆钟点房,先交友再见面,然后想干什么就可以干什么,真是替他们想的太周到了。”
我们俩找着了蓝宝石,这是这里的众多小酒吧中很有规模的一个,外面装饰的挺典雅,一进去,发现空间很大,里面人也不少,一个吉他手正在舞台上唱歌,吧台上坐了不少青年男男女女,屋里光线很暗,我们适应了好一会才见到了胡东东。他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桌上放着两瓶喜力,垂头丧气。
胡东东看来是不胜酒力,喝得已经有些醉了,他的脸颊红肿的印迹没消,一看就是和人打过架了。
我和赵清明要了几瓶啤酒,和他坐到了一起。
“李叔,赵老师,”胡东东带着哭腔说:“他们欺负人,我没在背后搞什么鬼。他们是嫉妒我!”赵清明说:“流言蜚语,那都是常有的事,你要是天天计较这个,那还有个完吗?”我说:“就是,东东,你也不小了,你不说一声就玩起失踪了,你知道你爸他急成什么样子了吗?”胡东东脸上带着愧疚的神色,说:“我就是不想让我爸看见我现在这个样子,”他指了指自己的脸,“我想等这些肿的地方都消了再回去。要不,就等我爸睡着了再回去,反正,我不想让我爸看我这个鬼样子,我不想他看不起我。”“傻孩子,”赵清明揉了揉他的头。“没有任何人看不起你,一个学生会主席说明不了什么,今天不行,明年再来呗。你爸他在外面受的挫折受的苦比你多多少你想过吗?要是一有点事就喝成这样,和人打架,那他能有今天?”胡东东辩解说:“可是我爸他也总喝醉了回去,我想学学他,喝完了就把那些腻心的事都忘了。”我和赵清明忍不住都笑了。
我说:“孩子,你爸他喝酒是为了做事。你爸是喝醉过,可是他做了多少大事,难办的事你知道吗?你喝醉了就是为了逃避,那可不一样啊!”我手机突然响了,一个陌生的手机号出现在我手机上。我一接,是个女人的声音。
“喂,是文波吗?我是胡嫂。”胡夫人是上海人,声音里有很明显的苏浓软语的味道。
“嫂子,是我。东东找到了?”胡夫人很激动的说:“谢天谢地,我就知道文波你是个有法子的人。我们全家有点事,你一来就都解决了。那个该死的老胡,这时候他还在外面喝酒,我刚把他叫出来了,我们现在在一块呢。你们在哪?我们马上过去。”“不用了,嫂子,我和清明在一起,我们一会开车把东东送回去。”电话换了一个男人的声音,是胡一平。“文波,谢谢了。”“谢谢,还缘份哪,老胡。”我讥讽的说:“你喝差不多了吧。我们这就送东东回去,你回去别说他,东东今天确实是受委屈了。”“哪个敢给我儿子委屈?我一会给他们校长打电话,问问他这校长怎么当的,他妈的吃老子喝老子时没问题,却让我儿子受委屈!”我说:“你算了吧你,别瞎搅合了,你别总把社会上那套庸俗的东西带到学校去,你以为学生们也吃你那一套啊!”赵清明扶起胡东东,我们往外走,快走到门口了,突然背后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大叔!”我心头一震,回过头去,只见吧台高高的圆凳上坐着的一排男女中,一个女孩挟着一根烟,神态轻佻,烟视媚行的看着我。
她是雨琦。
赵清明见我停在那里,很奇怪的问:“怎么?有人喊你吗?”我拍拍他的肩说:“你先走吧。我看见一个熟人,再坐一会儿,我打车回去。”赵清明说:“你小心吧,快十二点了,一到这个时候,人的情绪就容易失控,你别呆的时间太长了就好。”我说了一声好,赵清明他们走了。
我走到吧台上,见雨琦身边坐着一排人,个个年轻叛逆,不过,眼神里却流露着难以掩饰的稚气。
雨琦将手一挥说:“这都是我哥们儿,”指着我:“这位是李大叔。过去也是一人物,现在和咱们一样,也飘着呢。”雨琦冲吧台打个响指,侍者送来一杯伏特加,雨琦递给我:“大叔,我请你,来点烈酒,就不知你喝不喝得习惯。”我说:“雨琦,咱能不能找个地方坐坐。这吧台上的坐太高,我有恐高症,有点不习惯。”雨琦一笑,端着酒杯下来,我们找着刚才胡东东坐着的那个角落,坐了下来。
雨琦和我碰了一下杯,把抽了一半的烟随手一仍,说:“大叔,也喜欢泡学生吧。”“我是来找人的。”我说:“看来你是这常客啊。”“也不是,”雨琦指了指身后那一排人,“这都是我们设计院的同学,今天周末,大家放放松,我一般不来这种地方,都是小孩,没品味。”“那天晚上,你们走了,没出什么事吧?”雨琦冷笑一声:“有什么事啊?条子来了也无所谓,我找人打个电话,还不赶快放人啊?!条子们也是多事,人家网友约会,又不是嫖客买春,抓什么抓啊!”我笑笑,说:“今晚雯雯怎么和你没在一起?”雨琦笑:“你想她了?她可想你了我和你说,昨天晚上她喝多了,喊你名字来的。”我的心头一动,脸上不动声色,但是心里起了波澜。
雨琦嘻嘻一笑,说:“其实你有什么好啊!”她突然出手,在我肚子上拍了一下,很重,搞得我差点把一口酒喷出来,“你看你这肚子,大叔,都快赶上我爸了。”我手捂肚子,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没轻没重的。”雨琦说:“人家和你开个玩笑,别板脸行吧,你一板脸更像我爸了。”她从口袋里取出一包烟,递给我。我摆手拒绝了。
我看着她把烟点上,放进嘴里,忍不住说:“我看你烟够勤的。”雨琦说:“一般般吧。我其实没瘾,高兴时抽,烦了也抽,平时还真不沾。”“你这样抽烟,你老爸知道吗?”雨琦摇摇头。“也许吧,无所谓,知不知道也无所谓。他比我抽得还凶,他怎么不管管他自己啊!不过,我老爸和我说过,烟抽了可以,但是要抽自己的,千万别抽别人的,要防止人家害你。这一点我听他的。”我嘲讽的说:“不错,你还真有能听进话去的时候。”雨琦说:“你把我想成什么了?以为我是叛逆啊?!白天我在老爸那,在我老师那我可都是乖女孩,昨天写毕业论文我还熬了一宿呢,你信吗?等毕业论文一写完了我就出国玩一圈去,先去欧洲五国绕绕,不过我不会花我老爸的钱,省得他总拿这事唠叨我。”“不花你老爸的钱,你上哪去赚钱?去那几个国家还不得几万?”雨琦狠狠抽了一口烟,从鼻孔里喷出烟来,随意的说:“我自然有办法赚到钱。”我想起了我在网上看到的她的个人主页,不知那个,是不是也是她赚钱的一种方法呢?
雨琦看着我,说:“你不信?”我摇摇头。
她从口袋里翻了一会,拿出一个十分精美小巧的手机来。
“喀”的一声,她给我拍了照。我吃了一惊,问:“你干什么你?”雨琦打开手机屏幕,指着上面我呆若木j的像片说:“120万像素,清晰吧。这是现在出的最贵的一款手机,也是我换过的第十二个手机,不过,只有这个手机是我用我自己的钱买的,我自己赚的,我不靠我老爸,我也照样能赚来。你以为我是那种拿着老子的钱在外面耍的孩子,我告诉你,本小姐不是!"我点头,说:”我信我信,还是把东西收起来吧,你老照我我可受不了。“雨琦呵呵笑了,我们俩开始喝酒,看来她已经喝了不少,一杯烈性伏特加进肚,开始见多了。
吧台上,一男一女突然争吵起来,拍的一声,那女的打了那男的一记耳光,骂:“你好啊你!背着我睡别的女人,咱们俩完了!”说完气呼呼的走了,那男人追了出去。
雨琦鄙夷的看着他们的身影:“男人都这个德性,见了女人就想上,偏偏还有这种傻女。一遍一遍的让他欺骗,还那么天真!”我问:“你认识他们?”“这两人是我们学校的,一对冤家,打了吵吵了打,那男的睡了很多女生了,这女的都知道,打完还是要回来,也不知他哪点好。”雨琦掸掸烟灰,基本上全落在我裤子上了,我忍着没发作。
我说:“可能人家那就是爱情吧。”“爱情是个p!”雨琦哼了一声,粗俗地说:“还是及时行乐吧。什么爱情,狗p,我也相信过这个,可是最后发现都他妈的是色情,大家其实是把色情当成爱情,最后的目的还不都是一样。”“我看你像受过刺激,怎么,是不是失过很多次恋,对爱情绝望了?”我呷口酒,讽刺地说了一句。
雨琦瞪了我一眼:“失恋,别用这么高雅的词,是分手,分过手而已。你说我受过刺激,你算说对了,我不是受了刺激,我是从小到大真没受过刺激?从小到大,都是我老爸在那坐镇,他是党我是枪,他指哪我打哪,上学,高考,恋爱,工作,一切的道路都安排好了,如果这算是刺激,那我就是一直在刺激中活着呢?”“这挺好的,很多人做梦都想这样活呢?”雨琦狠狠的抽了几口烟,可能是用力太猛,呛着了,她剧烈的咳了几声,把头低下去,再抬起头来,我惊异的发现她的脸上竟然有了泪痕。
“可是我觉得我活得像个傻,”她喷了一口烟,玩世不恭的说:“这么活着还不如死了。我尝试着换种活法,白天装成好学生样,晚上我就来点刺激的,你看过化身博士那电影吧,我就那样,换来换去。我还拿化身博士当过网名呢。”“是吗?”我说:“没想到你也混过过社会啊,都玩过什么,说来给大叔听听?”“你想听吗?大叔。”雨琦的眼中立刻放了光采:“哎,对了,你不是会写吗?哪天写写我吧。我干过不少事,瞌过药,玩过一夜情,跟那些搞摇滚,搞行为艺术的,什么狗p先锋青年们混在一起过,可是我还是觉得,一切都还是太傻了。大叔,你是不是笑我,你别摇头,你笑了,你脸上没笑,但是你心里在笑,我能看到你心里去。”雨琦一口将杯中酒喝干,好象是酒精开始起作用了,她的身子开始摇晃了,“你笑吧。我知道你在笑,你其实也是个傻,你笑什么?你现在不想雯雯吗?你不想上她吗?你不就是了这个接近她的吗?”“说话还是不要这么难听吧。你喝多了,我看你现在需要的是清醒一下。”雨琦说:“我是喝多了,可是比你喝了还装样的强吧。想了就想了,别掩饰了,告诉你,你心爱的人一会就会来了。”“什么?”我吃惊的说:“你给她打电话了?”雨琦说:“不是电话,我是发了短信,从你一进来我就给你发了短信。她一会就会来,不管是色情是爱情,我想你们最需要是见一面吧。”我站了起来,说:“好的。我先去趟洗手间,咱们一会再聊。”从洗手间出来,我感到自己有点头重脚轻,伏特加的后劲太大了,雨琦已经被干倒了,我也快了,眼前一阵模糊,我有些失控的感觉,趁着现在还没有完全失控,我提醒自己做了个决定。
我看见雨琦趴在桌上,已经睡着了。吧台上几个男人不好怀意的眼神在她丰满的躯体上转来转去。一会儿,雯雯要来了,以她的精明和能力,不会让这个傻妹妹吃亏的吧。
我打开酒吧的大门,一股冷风迎面吹来,酒开始往脑子里冲,现在,是该回去的时候了,要不就会和雨琦一样了。我叫了一辆出租车。刚一上车,就看见另一辆出租车停在门口,雯雯从车上下来,她的发型换了,换成了一种更蓬松更时尚的发型,显得更加野性和性感了。看着她走进酒吧的大门时,我醉呓的般发出了一个声音:“麦芽。”这声音似乎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简直不像我的了。
伏特加的后劲真的很厉害,整个早上,我被头疼折腾醒,然后又睡,醒了睡,睡了醒,再睁眼时,已经是快十一点了。
拿起手机看表的时候我发现我的手机上有几乎十个未接电话,大部分都是胡一平的,我懒得给他回话。还有一个是赵清明的,再有就是老莫的。但是,惟一没有的是安琪的。
安琪?她近来对我真是越来越不关心了,不是不关心是简直就像没有我这个人一样,她从来不问我到哪去?和谁?在干什么?这倒好,落个清静。
我泡了杯咖啡,打开电视,只见正在播本市新闻,我看见胡一平在电视上出现了,正在那指手划脚,接着镜头一变,几个大腹便便的人正在轮着接受采访,其中有一个很面熟,他上镜的镜头时间最长,讲的也最多,好象他是什么总,身后的背景是彩虹门,上面挂着巨型条幅,写着“金鼎房地产创业十周年庆典活动开幕式”的字样。这人讲了大约有五分钟,我突然想起他是谁了,他是那天和安琪在上岛咖啡厅一起上楼的那个男人,那个让我一度误会了的男人。他竟然是金鼎的老总。
这人讲完,胡一平又跑了出来,原来他是这场活动的总监和总策划,胡一平说了几句这次金鼎房地产庆典的规模与意义之类的的废话,接着就大力吹嘘,这次他的飞宇广告公司为之投入了什么样的人力、物力和做出什么样空前绝后的努力等等。不用说我也看出来,这条新闻典型是一个有偿新闻,肯定是胡一平买下了这段播出权,整个节目就是给他的飞宇公司做广告呢。胡一平还没讲完,我在电视上又发现了安琪的影子,她在胡一平身后不远处正手拿着一个笔记本,对着几个西装革履的男青年们布置着什么,她的突然出现让我的心里有些发慌,我站起来把电视关了。
这次庆典活动的出资者金鼎房地产是这座城市房地产商中的头牌,这次的庆典活动他们的老总极其重视,很多媒体都来了,由飞宇广告公司策划,听说晚上的开幕式表演将请来歌星刘德华、孙楠、郑秀文、王菲等人,胡一平刚才在电视上还说,如有可能,闭幕式表演将把周润发和成龙也请来,这是今年本市最大型的一次公益庆典活动,将持续两周。好象还是在半月前,这次活动一直是有意向是交给宏天做的,当时安琪几乎天天晚上加班,和老莫商量如何把庆典活动做大做好,以便在招标中胜出。金鼎的老总和安琪也就此沟通过很多次,私下都同意把庆典交给他们做,只是要履行一个招标仪式,以便对其他股东有个交待。可以说,如果安琪不在关键时刻投向胡一平的飞宇公司,现在在电视上吹大牛的人就是宏天的老莫了。我听说,胡一平拿来的招标书都是老莫他们当时起草的那个。
这事让老莫上大火了,我坐在那里想,不管怎么说,安琪在半路拆台,是有些对不起他的,尤其是老莫对安琪其实一直很器重的。
我拿起电话,鬼使神差的给老莫打了个电话。
里面一片喧哗,好象是在个饭店,乱得狠。
老莫许久才接电话,在里面喊了一声:“喂,又是哪个爷啊!”声音里有些许醉意,似乎他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