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保护伞中的一员,就是老百姓嘴里说的,吃干股的。尤其是,他还是本市国土资源局的主要负责人,据说在那些私煤矿主兼并土地的事情上,他起了很大的作用。
岳父是在一次会上被叫出去的,外面说有人找他,这一去他就没回来了,会没开下去,还等着他发言呢,但是他自那天起就再没回来。
一个春日迟迟的早晨,在一间小招待所里,我的岳父大人一直睡到了中午,当有人试图叫醒他时,发现他已经吃了大量的安眠药,再也不会醒来了。在这个招待所里,他已经住了近半个月了,他交待出了很多问题,但最后还是没能解决自己的问题。
我岳母听说这个消息后,哭了两天三夜,眼睛失明了。安琪带她去了医院,医生说这种情况是暂时的,但是老人要静养,岳母听说可以冶好,平静了一些,但是回到家后,她很坚决的对安琪说:以后再也不许让李文波来到我们家了。你要和他离婚,否则我死不瞑目。
安琪哭着来找我,说她要和我离婚,要不她妈妈就会彻底完了。就在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一个问题,我帮小石头打赢了这场仗,但是,我自己却输了。
我们最后还是没有离婚。安琪终于不能割舍我们曾经有过的感情,没有听从她妈妈的话。但是,从那天起我们之间产生了一种很难释怀的隔阂,我们的感情开始出现危机了,她逃避着我,我也逃避着她,其实这样很没劲,但是没办法,我们在一起时不知如何再次面对对方,尤其是我,我是间接害死他爸爸的凶手,这个y影会永远存在。
在我岳父自杀后的一个月不到,安琪也辞职了。她无法忍受同事们非议的目光,无法忍受人们总是把我的那篇稿子与他老爸的死联系起来的窃窃私语,她辞职后我们在家赋闲了一阵,出去旅游了一段时间,把积蓄全花光,感情渐渐缓和,有关她爸爸的事我们说好了永远不会再提,但是心中的y影却依然挥之不去,直至今天,依然如此。但是我们都成熟了,真的再也没有提过这事。
时间会冲淡一切,后来这些事也就没人提了。我们老总提前退休,没干够年头,很落陌,他托人给我带个话。只有三个字:很佩服。我一直认为,他这里多少有嘲讽的成份,很佩服,是的,一个人坚持了真理,但是把自己的岳父送上断头台。
后来安琪成了一个广告人。我的同学莫岐峰开了一家广告公司,接纳了她,她找到了一个可以淡忘掉痛苦的方法,当然,她淡忘了痛苦的同时也淡忘了我,我没有资格要她还像以前那样浓情厚意,因为我永生都负了她。她淡忘了我,我则一直在家赋闲,对做什么事都没有了兴趣。当然,这个城市也没有任何一家新闻媒体会接纳我,因为我长了“反骨”,搞毁了这个城市很多的人甚至包括我的岳父,我的老总,大家钦佩我的勇气,但明显的,也都认为我是颗烫手炸弹,谁也不会再要我这样的人。在这个城市里,我发现我真的成了一个臭名昭著的功臣。我长时间的失业了,除了在电脑上写一些对往昔生活的回忆外找不到什么事做。而些时,全国开始大力打击私煤开采,这个做法则成全了专门与各大公司间做倒煤生意的胡一平,在我赋闲的两年时间里,他一夜暴富,成了城市的新宠。另一个受益的人是顾襄,新老总上来后他成为了社会新闻部的台柱,取代了我的位置,现在他的部门里已经有了六个兵,比我那时要人丁兴旺,影响也大的多。
第十一章
那天,顾襄的一个电话把过去我一心想要淡忘的记忆全都拉了回来,当我好不容易从回忆中回到现实中来时,时间已经由早晨指向中午了。
中午我接到了赵清明的电话,他问我出了什么事,电话那头很乱。我问他在哪,他说他在北京,正在进行毕业论文答辨。
我告诉他没什么大事,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他说要下周,我说等他回来再说吧。
有些事在电话里头很难说清,特别是他在这个最繁忙的时候,我不想给他添一些烦心的事,一切等回来后再说吧。
我再给胡一平打电话,但是没人接。我去公安局找韩力,顺便想看一看胡东东,在门口我看见了胡夫人的奥迪车,我知道我不用再来了,胡夫人知道事情了。这里也不再需要我了。
我给安琪打了电话,问她在哪?安琪告诉我马上要走,去北京,一会坐车去,明天早上回来。她要我自己在外面吃点吧。我问她有胡一平的消息吗?她说胡一平可能已经回来了,刚才有人看到他的车在公司门口停了一会儿,但是没见到他的人。
我有些忐忑不安起来,给胡一平又打了电话,没人接。
晚上,我上了网,打开qq,雯雯没有在线,我给她留了言,要她一回来就和我联系,最好是打我手机,发短信也行。刚把这些事做完,电话响了,一个很陌生的号,我接了,胡一平的声音很冷静的传了过来:“你在家吗?”突然听到他的声音我心里不知为什么有些惊慌,我说:“是。你在哪?”胡一平平静的说:“我在你家楼下。你下来吧。”我有些不安,在我印象中,胡一平一旦找到了我,一定会问胡东东的事的,他一定是非常焦灼的,不安的,甚至可能是暴跳如雷的,但是如此的平静却完全出乎我的意料,这里面似乎蕴藏着什么危险的,不易让人查觉的讯息。
我下了楼,看见胡一平的丰田车就停在我家楼下,火还没熄呢。
我走近去,胡一平的车窗摇开了,他冷冷的看着我,将副驾驶的车门拉开了。
我坐了进去,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回头看,很惊异的发现后面还坐着两个人,他们坐在黑暗里,我看不清他们的模样,但是从他们的身材上看,是两个很壮的男人。
胡一平没有将发动机熄灭,但是却打开了车灯,车里一下子亮了起来,有些晃眼,从倒车镜里我看见后面坐着的是两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一脸凶相,一身江湖气。
胡一平从座位底下拿出一叠报纸,仍给我,问:“你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我打开看,是那张印有胡东东照片的报纸,我担心的事还是如期发生了,胡一平看见了。
“我无法解释,”我说:“总之这件事我很对不起你。是顾襄写的稿,但是,照片不是他让登的。这是报界为了抢新闻出噱头做出的事。”胡一平手握方向盘,他没有看我,眼睛直视前方。低沉着声音说:“我走的时候把孩子交托给了你,可是你却让我的儿子成了大家眼中的笑料,让他受了这么多的委屈,你真是对得起我。”我无言以对,内疚的心情无法抚平,我低下头下,除了沉默,说什么话都是那么苍白无力。
胡一平将车启动,车子向前缓缓开去。
我问他:“咱们去哪?”胡一平哼了一声说:“那要问你。顾襄家在哪?我们找他去。”“不行。”我惊慌的喊了一声,抓了胡一平的手。“停车。”车子熄火了。
胡一平回头看着我,他的眼睛里有种暖味的但是危险的东西,和他相识这么久了,我从来没有从他眼中看到过这种眼光,这眼光竟然令我的心里恐惧到了极点。
“为什么不带我去找他?”胡一平说。
我说:“你找他要干什么?”胡一平冷淡的说:“他整我儿子,我就整他。”“不行,你这么做,会犯大错的。”胡一平冷笑:“什么错?”我说:“你要是敢打记者,你就死定了。在这个城市,有些事情你拿多少钱也摆不平,打记者就是一个。”胡一平说:“我不打他。”他y森的表情令人不寒而粟。“我不会亲手打他,我要整死他。你只要告诉我他在哪住就行了,别的就别c心了。”我摇摇头说:“不行,我不能告诉你。”胡一平说:“你这么护着他,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情在里面啊?”我愣了,说:“什么意思?”胡一平说:“他当年是你手下的兵,是你的老部下,现在他写稿子整我,你不会一无所知吧?他敢做这些事,不会不先咨询你一下吧?现在这些稿子出来了,你敢说你对此一点责任都没有吗?”我诧异地说:“责任?你难道认为,是我和顾襄联手整你吗?”胡一平低沉的说:“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这几天来,一直有人想整我,先是拿我老婆说事,现在是我儿子,你让我还能相信谁?”“你太多疑了,这些事没有联系,相信我,东东他确实是犯了法。”胡一平突然焦燥起来:“这个不要你来说,我的儿子怎么样我清楚?你现在只要回答我一件事,顾襄在哪儿住?”我摇摇头。背后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肩上,车后面坐着的两个人中的把脸伸过来,带着一股刺鼻的酒味,他威胁说:“胡哥问你话,你最好老实说?”
我把他的手从肩上推下去,对胡一平说:“老胡,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我不能告诉你顾襄的住宅,他做的事是有些不地道,不过,也不值得就要带着人去抄他,我这是为你好,你相信我好吗?”胡一平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说:“好吧。你既然不肯说,我也不强求了。下去吧。”车后面的壮汉下来,把我这边的车门打开。
胡一平做个手势,让我走。我看着他,想说什么,他流露出非常不耐凡的神情,我叹口气,下了车,站在车门前,我对他说了一声:“老胡,这段时间还是多关心一下东东吧,不要让他再犯类似的错误了。”车门关上了,胡一平将车开走了。
我一个人走在马路上,起风了,有些凉,车已经开出一段距离了,我要用十几分钟的时间才能走回家。我一边走着一边想着胡一平此时会做什么?他脸上的表情很吓人,这个人是不会吃这种亏的。我很为顾襄担心,想自己应该通知他一下,有所防范。可是出来的匆忙,没拿手机,好在前面有个公用电话亭,口袋里还有些零钱,我就去公用电话筒拔了电话。
顾襄很快的接了电话,我问他在哪,他说他在加班。
我快速地说:“你现在听我的,不管加班到什么时候,今晚千万别回家,胡一平回来了,很生气,他可能要报复你,不行的话,就报警吧。我不想你因为这篇稿子出了什么事——”电话的按键上突然多了一只手,把电话按了。我回过头来,看见胡一平铁青着脸站在我身后。
我心里一阵发慌,说:“老胡,我——”胡一平恶狠狠的说:“我c你妈!”一拳打过来,正打在我的鼻梁上,我眼前金星闪闪,眼睛一阵发酸,摔倒在地上。
胡一平指着我,恨恨地说:“忘恩负义的东西,我前脚走,你他妈的一回头就卖我是吗?你听着,从今天起,咱们的交情一笔勾销,我胡一平是个汉子,这事我不会怪到你老婆头上,但是你就不同,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以后各走各路,别他妈的再让我看见你。”胡一平说完这些话,和身后的两个汉子上了车,汽车发动起来,风驰电擎般的开走了。只剩下我一个人,颓然的坐在地上。
第二天早起我才发现脸上青了一块,鼻梁有点肿,胡一平下手真是不轻。
我开始担心起安琪来了。胡一平与我反目,最直接的受害者就是她。我想给她打个电话提醒她,可是我想起了胡一平昨晚上说的话,我想,他不至于会借这件事报复一个女人吧,胡一平人虽然不是善类,但是还不是那么不地道的人。我现在给安琪打电话,反而会引起她不必要的恐慌,算了吧。
我给韩力打了个电话。韩力很恼火,也是对顾襄把这起案子这么早就把案情登在报纸上这事。他对我说顾襄这个人以后要小心,再不接受他的采访了。我问他东东怎么样,韩力说孩子的精神有些差,他妈妈一直在陪着他,正在办理取保候审的事宜呢。
所有的事情都忙完后,我突然想起一个人,打开电脑,,雯雯的显示还是离线,我继续给她留言,突然她回了,原来她一直在线上,只不过是隐身呢。
我问她:你一直在,怎么不回话?
她回:我一般不在这里与人聊天,这里浪费时间也没有钱可赚。要不是你,我才不会回呢。
我:我想问你一件事,希望你如实的回答我。
她:你说吧。
我:我想知道,芳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因为她,我的一个朋友和我反目了,也是因为她,一个孩子的前程被毁了,还是因为她,你的一生也被c纵了。我想知道,究竟这人是谁?她为什么会这么可怕?
她:这事我看你管不了,你还是不要知道了。
我:可是你就没有想过有一天摆脱她吗?
她:我每天都在想这个事。
我:我们合作吧,把她引出来,将她绳之以法,你不是就可以解脱了吗?
她:你太天真了。哪有那么简单的事,有一个事难道你不知道,我对她一无所知,但是她对我却了如指掌,我们抓不到她,即使抓到了,她第一个供出来的人就昏我。
我:可是这样被她控制了,到什么时候算个头?你即使不去找她,她有一天也还是一样会落入法网的,那时她照样会供出你,与其等到那一天,还不如现在就下手,这样还可以戴罪立功。
她:立功?不会的。你以为芳姐被抓住就完事大吉了?你可能不知道,她虽然控制着我们,但是最高层的首脑不是她,就算她被抓住了,教授也不会放过我们。
我:教授?
她:是的。有关于我的情况,教授比芳姐知道的还要多,芳姐其实是教授派来对付我们,她也只是一个兵,不是幕后主使。
我:教授是谁?
她:没人知道他是谁,他潜伏在某一个城市,利用网络发号施令,他是这里真正的首脑,芳姐也要听他的。
我:你怕教授会报复你?
她:他一定会报复我的。因为芳姐说过,她知道的教授全知道。我甚至怀疑,芳姐就是从他那里知道我的事的。
我:可是这样的话,你的一生不就完全要被他们c纵了吗?你知道吗?上个月推出了与网络色情犯罪有关的法律,我看了看,如你这们这样的组织者,将会判刑三至十年,你这样庇护着他们,付出的代价太大,值得吗?
她:不值得。我也知道,所以我想好了一个可以彻底摆脱她们的方法。
我:什么方法?
她: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当有一天我终于可以实行我的计划的时候,我会和你说的。
我:我觉得在你这个人身上有很多神秘的东西,你能否告诉我真相,有关你的真相?
她:亲爱的。不可以。但是你相信,我亏欠你的我一定会补偿你的。
我:我不要你的那种补偿,我只想用我为你做过的事情换一个人的qq号码,请你告诉我,芳姐的qq号码是多少?
她:对不起,请恕我不能告诉你。你已经卷进来了,我不想你卷得太深了,相信我,我是为你好。
我:你要是真为我好就告诉我这一切,关于芳姐和你的所有事情,我会帮你,摆脱这一切的。
她:你帮不了我,真的。请你把我们刚才的所有谈话记录都删了,请你一定不要忘了做这件事,这是为了保护我必须要做的事情,我走了。88。
打完这最后一行话后,她下线了。
我坐在那里想了很久。突然一个疯狂的想法撞了进来,竟然无法消退。
我要亲自揭开芳姐的真面目。
这个突然出来的想法让我吓了一跳,我以为自己是一时冲动,一时好奇,但是想了一下午,我发现自己的这个想法其实是很有根据且由来已久的。
顾襄的电话让我想起了两年前,两年前,因为我的一次疏忽,我连累了一个孩子的生命。两年后同样的问题又出现了,又一个孩子要因此为之付出代价。
我充分理解了胡一平,换成是我,同样暴怒,孩子毕竟是孩子,他们辩明是非的能力是很差的,但是做为一个最好的朋友,做为一个值得你去托付的人,我为他做了什么?我甚至不如其实只是情同路人的赵清明。
用什么来补偿这一切?
我那天下午心乱如麻,喝了多半瓶红酒,但情绪却始终不能平静下来。我的眼前不断的浮现出很多个画面,胡东东无助的眼神,安小红临死前看着我时那恐惧而期待的目光,还有雯雯忧怨的神情和雨琦真诚的泪水,谁在幕后导演着这一切,谁又该为此讨还公道?
我打开电脑,进入性情世界,进入一个又一个版块。y乱的,色情的,变态的,荒诞的,这些个画面与文字,图片与影像充斥的世界里,一个又一个曾经纯净的心灵正在随之腐烂,变质和堕落,而任意妄为的凶手却在幕后一边点钱一边狂笑,他们,芳姐也好教授也好,在别人耻辱的泪水里狂笑着,得意着,他伤害着我们的心灵中美好的东西,而我却找不到任何有关于他们的蛛丝马迹。我曾经是一个手执正义之剑的使者,如今,我是一个废物,但我还是一个有良心的废物,我能坐视着这种事情就这样在我身边发生,就这样残害着我的心灵,伤害着我的朋友与家人,却醉生梦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