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的这个时候,我是在蓝天宾馆的顶楼,跟葫芦哥一起吃的饺子。”我想起去年春节的时候,我拎着啤酒,去宾馆楼顶找葫芦哥,却撞见他在楼顶祭奠妻儿的样子,忽然一阵心酸:“去年过年的时候,我们俩还在一起打伙牌,坑史一刚他们的钱,一转眼……”我把话说到一半,再度哽咽。
“一年将尽夜,万里未归人。”任哥看见我这幅样子,也跟着叹了口气,随后点燃了两支烟,将其中一支塞进了我嘴里:“今天我过来之前,你大哥给我打电话,我没接,他就去我家堵我,正好遇见了我要来医院看你。”
‘刷!’
听说东哥去找了任哥,我猛然抬头。
“为了你的事,盛东公司的人,全都没有回家过年,你大哥带着国豪和杨涛、史一刚他们,说什么都要来见你一面,但是我把他们拦住了,你大哥见硬的不行,又跟我来软的,开始求我,也被我拒绝了。”任哥搓了搓脸:“虽然你被我带回安壤之后,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的,但是你的案子还没有最终定论,任何纰漏都会让你踏入危险,所以这种情况下,我不能让你跟他联系,以给人落下话柄。”
“嗯,我能理解。”
任哥笑了笑,伸手指着窗口:“站在那,向楼下看一眼吧。”
听完任哥的话,我趿拉着拖鞋,强忍着肋骨传来的剧痛,亦步亦趋的走到了窗口。
‘嘣!哗啦!’
我这边刚一站在窗口,楼下忽然就响起了爆竹的声音,接着鞭炮、礼花那些东西,开始‘噼里啪啦’的响个不停,鞭炮燃烧的火光,将旁边的景色映的亮如白昼。
在一排礼花的边缘,东哥的宝马x6和国豪的酷路泽安静的停放着,车前面,东哥、国豪、杨涛、史一刚、安童、周桐、赵淮阳一字排开,眺望着窗口的方向。
“飞哥!新年快乐!!”
“过年好!”
“……!”
随着杨涛一挥手,史一刚和安童他们扯着嗓子,歇斯底里的一顿嚎,我们之间隔着九层楼的高度,他们的声音刚一出口,就被周围此起彼伏的鞭炮声给吞没了,但却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呐喊的声音,仿佛字字都喊进了我的心底。
人群中,史一刚宛若一个傻逼一样,不断地对着我这边挥手,像是生怕我看不见他一样。
窗口处,我看着这些跟我出生入死的兄弟,早已泣不成声。
……
我二十三岁的新年,在公安医院度过。
从十九岁踏入社会开始,我已经在曾经一心憧憬的江湖中混了五年,这五年经历的太多,我已经忘记了自己都得到过什么,但是我却能很清晰的记得,我都失去了什么。
在医院休养了半个月之后,我的身体条件已经符合看守所的监标准,正月十四当天,我的拘留通知书正式下达,按照任哥的意思,是想让我在医院多留一天,看看外面的烟花,得一个人胡思乱想的,太过郁闷,但是我拒绝了任哥的请求,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的我,对于看守所里面那种压抑的气氛,仿佛趋之若鹜一般,只想去躲清静。
我害怕热闹。
在我的一再坚持下,正月十四的当天下午,我被送往了市看守所进行羁押。
因为看守所的于所和任哥的关系匪浅,所以我的监流程,也如同袁琦把我送往姚平一般简单,体检什么的全都去了,直接被批准入监,而且送我去监室的人,竟然是殷小鹏。
“今天你值班啊?”这是我见到殷小鹏之后,说出的第一句话,并没有新年的问候,因为这个年,我过的并不开心,所也不想把虚情假意的问候带给别人。
“我值个屁的班,我是听说你今天送进来,特意过来加班的。”殷小鹏咧嘴一笑,带着我穿过走廊,向监区的方向走去。
“小鹏,我这次的事,谢谢你了,如果没有你,我可能就交代在姚平的看守所了。”
“咱俩之间,没必要说这些。”殷小鹏显然没把我的话往心里去:“如果没有你帮忙,我现在不是也应该在局里的档案室发报纸呢么,小飞,我现在能力有限,你的案子,我肯定插不上手,但是对于这些力所能及的事,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帮你,因为咱们是兄弟!”
“嗯。”我微微点了下头,没想到,我能跟混子之外的人,也成为了兄弟。
“我已经跟一个同事打过招呼了,让他休了我的年假,最近这些天,我就在所里陪着你,你想吃什么,想喝什么,尽管跟我说,如果没意思了,我就把你提出来,带你去我办公室,咱们俩聊聊天啥的。”殷小鹏说话间,在兜里掏出两包中华,还有一个打火机递给了我。
“给你添麻烦了!”
“谈不上麻烦,对了,你大哥给你存了一笔钱,但是我没下到你的账上,都跟你入监时存放的杂物放在一起了,现在你都来到我地盘了,我怎么能让你花钱呢,”殷小鹏再次一笑。
说话间,我们两个人已经走到了一个监室门口,随后殷小鹏伸手,使劲砸了砸监室的门:“管号的呢?”
“殷教,啥指示?”监室内的一个犯人,殷勤的凑上前来问了一句。
“我兄弟,照顾好了!出一点纰漏,我他妈扒你的皮!”殷小鹏看着监室号长,声音洪亮的交代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