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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部分(1 / 2)

也许这个数字像其他许多数字一样不会十分准确,但说明慕绥新很在乎这个,很在乎自己的政绩。这就足够了。他以“政绩市长”自居,他把抱着联合国颁发的“人居奖”奖杯的神采飞扬的大照片挂在客厅里。他认为这是光荣的。光荣背后也许还有“政治野心”什么的。但确实没把捞钱作为一种目的而特别加以考虑并付诸实施,也是事实。


那么他没有捞钱吗?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说他主观上没有处心积虑地捞。他这个贪官,严格地说,在某种程度上又是一个不太自觉的贪官。


在某些地方,送红包已经成为一种风气。每到出国,住院,逢年过节,自会有大批红包送上来。顺着收了,显得很自然,很合群儿,团结友好,皆大欢喜。不收就要有些麻烦。所以一般都是收了。你没有看到这个地方闹出不收红包的风波,那就是不显山不露水地收了。


送的收的都感觉不到这是行贿受贿,只是想送点礼品,但不知道送什么好,拿着也不太方便,那就撂下点钱自己买吧。顺理成章,合情合理,让你没有理由不收下,不收下就太见外了,不收下就是一个不小的问题。


你怀疑我,不信任我?没把我当成自己人?我怎么这么倒霉!看来今后还得对他敬而远之,或者干脆投他个反对票!自己再改换门庭,投靠别的领导。


所以收下还是不收下,这绝不简单是个廉洁不廉洁的问题,而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一般的人都为了减少麻烦而收下了。这样做比较安全。


很奇怪吧?收了钱反而觉得安全,不收钱倒是有些麻烦。因为你没跟着风气走,你在反潮流,你是个异类。对你就要多加小心了,你就把关系搞坏了,你就团结不住人了,你就被无形地孤立了。


谁也不愿意冒这个风险。但收了钱,受了贿,风险不是更大吗?但他们可以寄希望于查不出来。就这么简单,你能都查出来吗?


有勇气拒收者,必须有大智能,能够把一切不正常的现象摆平。一向自信的慕绥新觉得在这方面智能还不够,他就把钱收下了。但他很不愿意这样做。


他说:“发生这么令人遗憾的蜕变,这是一个过程。这个过程有主客观的原因。如果只有客观条件,而没有主观原因,这个客观条件是发挥不了作用的;但仅有主观原因,而没有客观条件也不会发生得这么快。可以这样讲,许多人为不断满足自己的欲望,通过各种手段,特别是用钱,把我淹没掉了。”


他提出了一个“客观条件”。指什么呢?指送钱的风气,还是指整个体制和机制上的问题?也许两者皆有吧。


他抗拒不了强大的客观条件,但他主观上又是一种怎样的表现呢?是积极主动有计划有目标地索取,还是既来之则收之,大大咧咧不当一回事?


他属于后者。他收了别人的钱了,但具体细节总是很马虎,比如谁送的,送多少,他向来不太在意,事后连看也不看,这比斤斤计较的贪官要“大度”得多。有人送给过老慕一张卡,办案人员问他,他说记不得了,让我想一想,噢,是给过一张卡,多少钱不知道,过年的时候扔给别人了。找到当事人,承认有此事,以为也就几千块钱,到商店买东西,一划卡,20万!


收受红包一般都在家里,1999年春节期间,他竟然坐在办公室里收钱。或许是为了早早把这件事应付过去,他很忙,他还有许多大事要办,他就把地点移到办公室,由秘书先约好时间,什么点可以给市长拜年。拜年的人进来没有几句话,放下红包就走。


市长时间很紧,拜年也要加快速度,尤其拜年的背后还有“那个”。所以听起来很滑稽,但他确实是这样,一面忙着收钱,一面忙着创造政绩。


“打慕保马”


无论如何他是收了别人的钱了,而且数额非常巨大。收钱的时候虽然不斤斤计较,但也嘎叭干脆,难怪有人说他,既能干事,也敢搂钱。


他做得一点也不隐蔽,好像根本就没把这当成一回事,没怎么往受贿的方面想(也许是不敢想,不愿想),而是一厢情愿地认为,这是人情往来,礼尚往来,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不把开会当回事,同样他也不把学习当回事。为了遏制腐败,我们党制定了许多党规党法,一条一条说得非常清楚,告诉你应该怎样去做,不应该怎样去做,违犯了应该受到怎样的处罚,白纸黑字在那儿印着呢。但他没有看到,或者不屑于看到。他认为,搞这些都是虚的,没用。要搞,就动干的,来实的,闯出一番事业让大家看!别玩那些花拳绣腿。


他多次宣称:“党校的门我从来没进过。”言外之意,我现在不也干得挺好吗?通知全体党员干部观看《生死抉择》电影,进行警示教育,慕绥新接到通知后说:“不管他,明天市政府照常开会,谁也不许请假!”


结果他就吃了不懂党规党法的亏,没有看到收钱的严重后果。至于对妻子贾桂娥的放纵,那就更与此有关了。领导干部要管好家属子女,不允许他们在自己管辖的区域内经商办企业,这是中央所三令五申的,他却全当做了耳旁风。


现在他清醒了,明白了,对记者说道:“我没有严格按照党的规定来办事。”


他接着说:“把送钱这个事情,最初是当成礼尚往来的一种交往,看得比较简单,比较温和,是好事情,不是什么坏事情。”


至此我们看到,他不会保护自己。接受他人钱财,用职权给他人办事,这是一种受贿行为,是犯罪。他却认为“不是什么坏事”。可见他对这些问题没有认真考虑过,他全力以赴要干出点政绩来是真的。他只顾干,不会防。


因为他是一个成功者。


他在此之前的历史一直是一个成功者的历史。


他凭着一股闯劲干上来。那是改革开放初期,很需要他这种富有开拓创新精神的人。


他回忆这段经历时说:“毕业分配到企业里工作了15年,我有一个特点,工作比较投入,这是我引以为荣的吧。我要工作,我就全身心地去工作,一直到把工作干好。正因为这样,党组织很信任我。”


1982年提拔为三冶某公司代理党委书记,1984年调任海城县副县长,1985年提拔为海城市委副书记、市长,1987年出任鞍山市市长助理。


上边很欣赏他,他又干得好,便这样步步高升。他的短处被掩盖起来。短处是什么呢?很难说,但一贯地不拘小节应该算一个吧。


把他放在市长助理的位置上不是目的,目的是想让他当市长。市长要选举产生。这对他是个考验。


1988年,在鞍山市换届选举中,被辽宁省委确定为副市长候选人的慕绥新落选了。


但是,他还没有来得及接受这个打击和教训,就被提升为副厅级干部,安排当了省体改委副主任。于是这个打击和教训便不存在了。后又任劳动局局长、建设厅厅长。


但这还不是目的,这只是为当副省长做准备。1993年,辽宁省人大换届选举,作为副省长候选人的他却再次落选了,可仍被提拔为省长助理,后被任命为辽宁省副省长兼省政法委副书记。


这些有惊无险的“波折”,完全不能促使他对自己做一个很好的检讨和反省。两次落选是有原因的,如架子大,处理事情简单粗暴,调部队战士装修房子,更换高级轿车等。他看不到自己的短处,更谈不到吸取什么教训,反而错误地认为,只要能做出让领导看得见的“成绩”,就会受到重用。于是在今后的工作中,他更加狂妄自大,好大喜功,一个人说了算,以为只要有政绩,犯点小错误,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照样装一佛,像一佛,升里能转,斗里能量。


他就是抱着这样的心得和体会,于1997年12月,出任沈阳市委副书记和市长的。


这回不是犯了小错误,而是犯了大错误,犯了罪。


还能够有救吗?还能够像过去那样顺利过关,步步高升吗?


他的常务副市长马向东被抓起来了。马向东开始是他的人,他反对辽宁省委确定的常务副市长的人选,坚持让马向东当上了常务副市长,让他分管全市财经、城建等重要经济部门,并多次在公开场合宣布马向东是沈阳市的“接班人”。但是二人后来又发生了矛盾,权力互相碰撞,马向东爱搞“小圈子”,老慕却不搞这个。现在马向东先落马了,是因为在境外赌博的问题,追查赌资是哪里来的。


但是马向东没有缴械投降,他在沈阳经营多年,上上下下有许多关系。他通过妻子章亚非花费130多万元,上边找人,买通看守,收买记者,为其鸣冤叫屈,并且积极与慕绥新靠拢,想抱成团,对付调查。


马向东等3人私分12万美元的问题是个关键。章亚非找到慕绥新,说向东托梦给我,只有慕大哥才能救他。只要慕大哥说知道12万美元奖金的事就行了。在这里章亚非让慕绥新证明12万美元是给马向东等3人发奖金了,市长代表市政府给他们发了奖金,那还能算贪污私分吗?这是一个任何办案人员也攻不破的铁证,只要慕市长说一句话就妥了。


她以为慕绥新一定会答应她。马向东毕竟是他提拔的,二人有着许多共同的利益,马向东办的事有的他清楚,而他办的事有的马向东也掌握。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应该懂得这个道理吧?


那时候慕绥新的真正想法我们是很难猜测的了,他始终没有暴露过。不过他应该有充分的时间来考虑,在对待马向东的问题上,他需要采取一种什么态度,才对自己更为有利。


那是1999年7 月2日,中央纪委来人,通过辽宁省委、省纪委,“两规”(党内纪律,在规定的时间、规定的地点向组织说清自己的问题)马向东。时间定在了这一天晚上的8点。这之前先向市长慕绥新做了通报,要求市政府通知马向东晚上8 点来开会。


慕绥新虽然表面上很平静,但心里掀起震荡,自己的副手被“两规”这意味着什么?


法庭上的慕绥新


还没容他想好自己该怎么办,马向东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这是在他的办公室里,他的办公室连着秘书的办公室,秘书的办公室又连着一个小会议室和一个大会议室。平时就是这种格局,这一连串的房间都是慕绥新的天下。但今晚不同了,不再是慕绥新的天下了,被别人控制了。


马向东到他这里是没有什么实质性内容的,只是站一站,过渡一下,就会被人依次带下去,先进小会议室见中央纪委的同志,后进大会议室见省纪委的同志,然后就到指定的地点交待问题去了。


他几乎没有看到马向东进来时是什么表情,他的心思不在马向东身上而在自己身上,只听到马在被带出去时嘴里嘟囔着:“我没有问题,我不害怕……”


马向东“不害怕”,他却有些害怕了。中央纪委是否也发现了他的问题呢?马向东会不会把他也带出来?


但是“两规”马向东很长时间也没有什么动静。他便恢复了自信心。以往的成功者的经历又增强了他的自信心。他想,党是信任他的,他跟马向东是不同的。他必须跟马向东划清界限,他们决不是一个团伙的。


正是在这个时候,章亚非找上门来求他了。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就拒绝了她的请求,因为这正是向党表示忠诚的大好机会,他必须站在中央纪委一边。


他说,这件事我很难做。关于12万美元的事,不是有人告了马向东,是中纪委查出来的,也是马向东在里面自己交待的。我对12万美元的事什么也不知道,怎么帮他?


方话不入圆耳朵。章亚非万万没有想到慕绥新是这么一个态度。好吧,咱们走着瞧。在高人的指点下,章亚非四处串联,写信上告慕绥新,企图“打慕保马”。一时间,专案组收到了许多对慕绥新的举报信,慕绥新的问题便逐渐暴露出来。


“5号不错”


转眼到了2000年的夏天,马向东的案子仍然处在艰难突破的阶段,但是老百姓看到了中央惩治腐败的决心,纷纷举报慕绥新和马向东的问题。山雨欲来风满楼。他真切地感到危险离自己越来越近了。可是他实在不愿意马上结束自己辉煌的事业和幸福的爱情。


他跟梅花才刚刚结婚一年。1999年4月与贾桂娥离婚,5月8日就跟梅花结了婚,前后只隔20多天。他们急不可待地要在一起过幸福的生活。


梅花比慕绥新小24岁。她那种活泼、可爱、天真的样子实在让老慕着迷。但老慕更看中她的文化素养。她也喜欢音乐,二人一起欣赏名曲,她给老慕轻轻地唱歌。老慕下了班就回到她的身旁,抚摸着她那一头长长的秀发。


贾桂娥就像一个沉重的大包袱一样被他甩掉了。


他不想再失去这位娇妻。


梅花是一点心计也没有的,她就是爱老慕,崇拜老慕,不具体地图他的钱、图他的官,而是图他从外表到内心都是一个完美的男子汉。她不知道老慕还有没有钱。她也不问这个。她猜想他是没有钱了。她是被贾桂娥“扫地出门”的。


老慕就喜欢她这一点。他实在是被贾桂娥攫取金钱的大胆和疯狂吓坏了,她到处打着自己的旗号招摇撞骗。现在梅花根本就不跟他周围的人来往,除了个别的几个人,她谁也不认识。她在一个单位当工会主席,本本分分,下班就回家里呆着,等着老公。


老慕陪她去转商场。她喜欢上了一个样式新颖的皮鞋,围着转了好几圈。老慕说,喜欢就买吧!她说哪儿有钱啊!我只是欣赏欣赏,说完赶快拉着老公走开了。


老慕立刻产生了一种奇怪的幸福感,那就是没有钱的安宁和轻松,以及在没有钱的基础上所建立起来的爱情的珍贵。


难道现在就要大祸临头,把这新的生活一笔勾销了吗?


从本质上讲,他不应该走到贪官这一步。他有理想,有抱负,聪明能干,人品也不错。


他只是没有解决好腐败的问题。


他在努力创造政绩的同时,也没有忘记在婚姻之外,为自己寻求一个感情的避风港。这也不能认为就是堕落,因为他没有放纵,他很克制,他特别尊重人性中许多美好的东西。他跟梅花相识多年,一直保持着纯洁的关系。有梅花的诗为证:“你我相恋十四载,九年之后才有爱。”


他第一次见到梅花是在他当海城市长的时候。电视台选拔节目主持人,请慕市长去做评委。他一眼就看上了5号,年龄不大,但气度不凡。当台长向他征求意见时,他说5号不错。5号就被选上了。


5号是一位乡村音乐教师,她就是梅花。


以后二人便有了许多工作上的接触,市长进行公务活动,梅花去采访。当二人的感情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慕市长才说,小梅,你是我选的,咱们是一见钟情,枣木棒槌,一对儿!


慕绥新到沈阳工作后,经常到鞍山去看她。二人在咖啡馆里听着音乐,很有情调地坐上几个小时,便依依惜别。他从来不住下。后来就把梅花调到沈阳工作,两人的关系才进一步升温。


婚外恋,算个问题,但比起有些贪官的花天酒地、吃喝嫖赌来,还要算好一些。他的堕落主要是受贿和纵容家属子女打着他的旗号捞钱。


当他离开梅花坐着小车回沈阳的时候,他的心情是愉快的。但是越靠近沈阳,他的愉快的心情便越减弱,许多不好办的事情在等着他处理,一个复杂的官场在等着他去面对,疯狂的贾桂娥又不知给他招揽了多少事情!


好像是为了逃避这一切似的,他跟刘宝印说起话来。


每次去看梅花他都不用自己的车和司机,而是用刘宝印的车。


刘宝印是个“个体户”,出身很苦,当过兵,靠修车、倒卖走私汽车发了起来。许多周围的干部向老慕介绍,说刘宝印不错,就认识了。他其貌不扬,但老实厚道,对老慕忠心耿耿,老慕稍加关照,便感激涕零。出手特别大方。他从国外给老慕买来名牌西装、衬衫、领带、裤带和皮鞋。慕市长穿着满身名牌出现在电视上时,他便眉飞色舞地对人宣扬,这全是我给买的!影响十分不好,但老慕并不知道。在老慕面前他非常懂规矩,处处加小心。


就这样开车送慕市长去会梅花,前后已有好几年,但他愣是没见过梅花是什么样子,根本不认识这个人。直到老慕结婚时,他才一睹市长夫人的风采,果然美人一个。


可是梅花很不喜欢刘宝印,认为他形象猥琐,档次太低,今后不想再见到他了。


果然刘宝印就再也见不到慕市长了,打电话市长夫人接自然没戏,秘书接也说不在,市长从地球上消失了。


总不见真有点想。后听说得了重病住进北京某大医院,便带领妻子小袁去看,提着一书包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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