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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1 部分(1 / 2)

程宗扬笑道∶“我看萧兄也不比我大多少。”


“我都二十七了。马上就该二十八,然后二十九、三十……一下就老了!”萧公子一边说,一边露出懊恼的表情。


环佩轻响,打扮成丫鬓模样的小紫捧着茶进来。她低着头,一副羞颜难开的俏态,小心把茶水放在萧公子面前,细声细气地说∶“公子,请用茶。”


小紫的容貌堪称绝美,声音更是诱惑力十足,那位萧公子自从她进来就看得眼都直了,再被她娇柔的轻轻一唤,三魂顿时飞了两魂。


小紫抿嘴一笑,轻轻退了下去。萧公子盯着她纤美的身影,直到她人影消失良久,还魂不守舍。


程宗扬肚子里暗笑,小紫那丫头就是个妖精,要骗这种呆鸟,还不是手到擒来。他客气地举起茶盏∶“萧公子,请用茶。”


萧公子不辨味道地尝了一口,然后长吐了一口气。“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蓬梢头二月初……如此佳丽,天生绝色,此情此景可堪入画!”


那个萧公子倒是一点都不虚伪,当着程宗扬的面赞叹不已。脸上露出憧憬的神情,似乎还在回味刚才惊艳的一幕。


程宗扬略微用力地放下茶盏。“不知萧公子前来,有何指教?”


萧公子这才意识到自己客人的身份,有些尴尬地放下茶盏,咳了一声,然后笑道∶“敝姓萧。”


程宗扬不客气地说道∶“刚才已经指教过了。”


萧公子张开折扇轻轻蝙着,一边有些嫌热地拉开绸衣的领子。程宗扬目光一跳,看到他颈侧白皙的皮肤上刺着两个剑拔弩张的墨字∶有种!


程宗扬心里纳闷,六朝人刺青的不少,可这个翩翩公子竟然把“有种”两个字刺到脖颈上,看来真的很有种。


萧公子摇着扇子,微笑道∶“萧遥逸。”


程宗扬霍地站起身,神情古怪地打量着这个年轻公子。星月湖八骏里,怎么还有这匹花俏的小马驹?和谢艺差别也太大了吧?


谢艺临终前留下话,让自己把小紫送到星月湖,还给了自己三个名字∶王韬、孟非卿和萧遥逸。岳帅死后,星月湖也随之退隐,程宗扬根本不知道去哪里找他们。幸好云苍峰帮忙,云氏商号遍及六朝,程宗扬只略微放出些风声,没想到星月湖的人这么快就找上门来。


萧遥逸合起折扇,收起脸上的笑容,缓缓道∶“艺哥呢?”


程宗扬盯了他一会儿,转身捧起堂侧案上一只木匣,放在萧遥逸面前。


“这是谢艺的骨灰。”


萧遥逸难以置信地盯着那只木匣,半晌才道∶“艺哥,你死了,怎么才这么一点啊……我以前说过,你们谢家最寒酸了,没一口好棺材,等你死了,我要给你打一口金丝楠木的上好棺材……孟老大为这还饿了我一顿……可你为什么这么少啊……”


萧遥逸抱着木匣,像个孩子一样哭了起来。


程宗扬等了一会儿,把一只木匣推到他面前,“这是他的刀。”


“我不要!”萧遥逸叫道∶“艺哥的刀谁都不能碰!妈的!”他眼睛变得血红,嘶声吼道∶“谁杀了我三哥!萧爷砍死他!”


程宗扬苦笑道∶“萧公子冷静一些。”


萧遥逸嘴巴咧了咧,终于忍住哭声。


程宗扬慢慢把谢艺临死的一幕告诉他。萧遥逸俊雅的面孔抽动片刻,忽然把折扇往桌上一甩,摔得粉碎,一把挽起袖子破口骂道∶“黑魔海!我干你亲娘啊!”


萧遥逸风度翩翩、举止斯文,怎么看都是个世家贵公子,可一发起火来,满口粗话乱飘,活脱脱就是个老兵痞。他足足骂了半个时辰,才恨恨不已地住了口,红着眼拿起盛着谢艺骨灰的木匣。


“程兄,”萧遥逸沙哑着声音道∶“我这会儿心里难受,一睁眼就想流泪,什么事都做不了,待晚间再来向程兄当面赔罪。”说着他又流下泪来,艺哥就这么走了,孟大哥还不知道呢。下个月他来建康,我可怎么跟他说……”


说着他捧起木匣,嚎啕大哭着离开。


常说魏晋风流,率性而为,程宗扬算是亲眼目睹了一例。这萧遥逸就像个孩子一样,说哭就哭,说骂就骂,说走就走,没有一句废话,一点都不做作。潇洒是够潇洒,但自己还有一桩要紧的事要和星月湖商量,看来只有等到晚上了。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几个月才终于有了一个家,不用每天一睁眼就在路上奔波,这才像是人过的日子。


程宗扬伸了个懒腰,然后一拍桌子,叫道∶“小紫呢!”


“在这里。”小紫笑盈盈出来。


程宗扬板起脸,“过来!陪主子到书房百~万\小!说!”


小紫做了个鬼脸,和程宗扬一同到内厅的书房。


在玉j巷安顿下来,程宗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秦桧去书肆买了一大批书回来。六朝书肆沿用古老的经史子集四部分类法,他把经部和子部放在一边,只挑选记载六朝历史的史部,以及有大量笔记的集部两类阅读。


一买书,程宗扬才知道家有万卷那得是大富人家才能办到的壮举。一本书最便宜也要一个银铢,好的更是以金铢论价。像他买的《六朝事要》,足足花费了一百枚金铢。换算下来,足够买一台像样的轿车了。


程宗扬靠在椅上,拿起一卷《六朝事要》随手翻着。这部书有二百卷,自己刚看到赵鹿侯力挽狂澜,拯救秦国。接着是高祖刘邦创建汉朝。程宗扬惊奇地发现,吕后乱政一节居然没有,取而代之的是吕氏家族三盛三衰,直到五十年前还接连出了三位皇后、五位大将军,把持朝政,风光无限,被公认为汉朝第一世家。


这部《六朝事要》并非正史,大多是摘抄前人笔记,合缀成书,内容精芜不一,程宗扬却读得妙趣横生,就像猜谜语一样,看着那些似曾相识的人物,做着一些南辕北辙的事情。


有了赵鹿侯和岳帅的前车之鉴,程宗扬看谁都像穿越者。比如王莽,礼贤下士,仁义过人,篡位后颁布了一整套不靠谱的制度,有些文科男眼高手低,自以为是的风范。


强人也有,比如汉武帝,建立了一支强大到超越时代的骑兵,把五朝包括北方的草原帝国都打得服服贴贴,被尊为天子。可奇怪的是,程宗扬隐约发现,他们似乎都不能跳出历史的束缚,最后都被历史强大的潜在规律所同化,成为历史的一部分。


在书架上最醒目的位置上还放着几本书。这些书印刷低劣,错字连篇,偶尔有两本附有c图,水准也惨不忍睹,价格也最便宜,类似于地摊读物。事实上它们正是这个时代的地摊读物——几本预言书。


一些笔记上关于这些书籍的评价大多是刻薄的嘲讽和讥笑,还有一些状似善意地指出,这些书的作者很可能受过某种刺激,以至于精神出现问题,应该算作病人。更多的评论者则毫不客气地直斥这些作者钱迷心窍,纯粹以编造文字来哗众取宠,除了供人笑骂,毫无价值。


以程宗扬的眼光来看,这些作者中起码有一个具备历史学教授的资质。他那本只印了一百多本的《六朝史实剖析及对未来发展的深度思考》,简直就是一本历史教科书,叙事准确,资料详实丰富,甚至有事件发生的时间,但这只是以程宗扬的标准来看。


作者在书中大胆预言,汉亡于黄巾,所谓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可汉室依靠魏武王平定了黄巾叛乱,依旧在洛阳的未央宫继续它的统治。他言之凿凿地声称一个叫安禄山的人将会重创唐国,但谁都知道安禄山是唐主最信任的将领,并且认唐主为义父。他还说……


程宗扬拿起那本书,笑道∶“会之,你瞧。”


秦桧一目十行地看过那节关于宋国的预言,苦笑道∶“会之何辜,竟与此人同名同姓。”


“他可是宋国未来的丞相,秦兄有没有兴趣到宋国谋个一官半职,看这番预言会不会落到你身上。”


秦桧正容道∶“会之不才,若见着此人,必拔刀相向。”


程宗扬合书大笑道∶“这种j贼,人人当而诛之!难怪秦兄会义愤填膺。”


秦桧半是玩笑半是劝解地说道∶“这些书都是妄人所作,公子若是有意,不如选几本经部名卷来读。”


“免了。”程宗扬摆了摆手,“我又不想考什么秀才。只是无聊的时候随便看看,打发时间。”


秦桧肃然道∶“公子如此好学,博闻强记,手不释卷,果然是非常之人。”


程宗扬笑道∶“你这样拍马p,小心真变成书里那位秦丞相了。”


秦桧赧然道∶“公子教训的是,会之知错了。”


一只纸鸢飘飘摇摇飞来,程宗扬回过头,看到小紫正把自己重金购置的书籍一页页裁下来,很认真地折成纸鸢。


“死丫头!你要造反啊!”


小紫把拆散的书页往空中一撒,“一点都不好玩!”


“想要好玩的是吧?”程宗扬朝秦桧使了个眼色,后者一笑,会意地离开书房,还顺手把房门带上。


程宗扬像一只流着口水的大灰狼朝小紫去,一边尽力和颜悦色地说∶“小紫啊,你看外面的花开得多好啊……”


“这里的花好小啊。小紫想找片花瓣当席子都没有。”


“小一点才好嘛。外面的花都开这么艳……”程宗扬吸着口水笑道∶“小紫啊,你的小花苞什么时候给我开呢?”


“哦!”小紫拉长声音,恍然大悟道∶“你是想给小紫开苞啊。”


程宗扬把她到角落里,狞笑道∶“总是推三阻四,我看你今天还能往哪儿跑!”


小紫眨了眨眼睛,柔腻的娇声道∶“小紫等这一天等了好久呢。程头儿,我帮你宽衣好不好?”


程宗扬心里发狠∶“死丫头,今天不管你玩什么花样,都绝放不过你!”


小紫倒没玩什么花样,而是很乖地蹲下来帮程宗扬解开衣带。


裤子一松,怒胀的阳具立刻跳了出来。在南荒还有凝羽、小香瓜可以泄火,可二女一留一走,虽然身边多了小紫这个小妖精,却是看得着,吃不着。


这一路程宗扬结结实实当了一个多月的和尚,到现在还没开过荤。此时嗅到小紫柔柔的体香,程宗扬欲火大动,恨不得这会儿就把她的小花苞开了。


小紫扬起脸,甜蜜地看着他,“程头儿……你可要心疼小紫哦……”她一边呢哝着,一边温柔地把裤子从他脚上取下来。


程宗扬光着下身,阳具怒挺,y笑道∶“小丫头,你还等什么呢?”


小紫柔声道∶“程头儿……云老爷子来了呢……”


程宗扬一愕。小紫抱起他的裤子,弯腰从他腋下飞快地钻了出去,一闪身就掠到门后,接着拉开房门,笑靥如花地脆生生道∶“云执事你好,主人正在书房等你呢。”


云苍峰笑道∶“好好。程小哥,让你久等了啊。”


一股寒风吹在无遮无掩的p股上,程宗扬脸都绿了。


云苍峰讶道∶“程小哥,你这是做什么?”


程宗扬精赤上身,上衣缠在腰间,用衣袖打了个结,正坐在书案后拿着一卷书册聚精会神地看着。听到云苍峰的声音,他才抬起头哈哈笑道∶“让云老哥见笑了。没想到建康天气这么热。哈哈哈哈。”


程宗扬夸张地拿书册褊着风,口中道∶“云老哥请坐,恕小弟书卷在手,不能行礼了。”


“你我之间,还客气什么。”云苍峰笑着让到一旁,招呼后面的人进来,“程小哥,你看这是谁?”


一个穿着法衣的年轻术士踏进书房,施礼道∶“清浦见过公子。”


程宗扬原以为来的只有云苍峰一个,场面虽然窘迫,毕竟是老熟人,厚厚脸皮就过去了,没想到他还领了人来,不禁越发难堪。


那术士直起腰,笑道∶“公子别来无恙?”


“易勇!”程宗扬叫道。


在白夷族取到灵飞镜,易勇就与两名护卫先行返回建康,没想到今日又在这里见面。


程宗扬苦笑道∶“大家都不是外人,就恕我不能起身吧。”


化名易勇的林清浦皱起眉头,忧形于色,“建康气候未必热过南荒,难道公子身上的蛊毒还未清除干净?”


“那倒不是。实在是不方便起身……”


被那个死丫头摆了一道,连裤子都被骗走,程宗扬实在难以启齿,只好厚着脸皮打哈哈。


云苍峰与他经历生死,早已熟不拘礼,随便拉了张椅子坐下,一边道∶“清浦,你也坐。”


林清浦双手相握,郑重其事地向程宗扬施了一礼。“当日之事,还未向公子道谢。”


“这有什么好谢的。”程宗扬问道∶“那镜子用着怎么样?”


林清浦笑而不答。


云苍峰呵呵笑道∶“大家都不是外人,直说又何妨。程小哥知道易彪等人的身份吗?”


“北府兵的军士嘛。好汉子!”


“不错,他们都是北府军的精锐。但去南荒之前,他们是临川王的护卫。”云苍峰知道程宗扬对六朝内情所知不多,解释道∶“临川王是先帝第三子,持节都督六州军事。”


“原来是一位掌握兵权的王爷。”程宗扬道∶“这位王爷要灵飞镜做什么?不会是打仗的时候观察敌情吧?”


林清浦与云苍峰对视一眼。云苍峰微微颔首,林清浦正容道∶“是为宫中一桩异事。”


程宗扬放下书册,“他想谋反?”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历朝历代只要造反,都是杀的人头滚滚。自己好不容易才从南荒活着出来,可不想莫名其妙掉了脑袋。


“非也非也。”云苍峰道∶“临川王为人恭谨孝悌,对帝位绝无半点觊觎之心。”


“那他要灵飞镜干嘛?”程宗扬笑道∶“这位王爷不会是有窥隐癖吧?”


“王爷是疑心陛下在宫里被人陷害。”


宅里都是程宗扬的心腹,云苍峰也不避讳,直言道∶“陛下如今不过三十六岁,春秋正盛,但一年前开始就未再上朝。军国大事都由其身边内侍代为传奏。临川王与陛下一母同胞,为此暗自担忧,屡次求见,陛下却置若惘闻。直到数月前,王爷才得到消息……”


云苍峰停顿下来,林清浦接口道∶“临川王与敝宗素来交好,王爷花费重金从宫中得到消息,称一年来宫中屡有异事发生,只是无人可以探听分明。在下奉师命前来效力,但道行浅薄,未能一探究竟,因此才不得不求助于灵飞镜。幸好有程公子相助,终于不负使命。”


原来临川王才是正主,只不过用了云氏商会的旗号。拿到灵飞镜,云苍峰南荒之行就已经结束,却因为一个承诺陪自己多走了一个来月,出生入死,这分情意也不薄了。


程宗扬好奇地问道∶“宫里发生了什么事?你们用灵飞镜看出来了吗?”


林清浦沉默片刻,从袖中取出一张薄薄的羊皮,双手递了过来。


那张羊皮被硝制成白色,上面交错杂陈印着墨痕般浓淡不一的影子。


“这是什么东西?”程宗扬接过来看了看,随口道∶“鬼画符吗?”


“正是。”


程宗扬抬起头,只见林清浦神情肃然,丝毫不像开玩笑。


程宗扬苦笑着把羊皮纸递回来,“林兄要让我抓鬼,我可帮不上忙了。”


林清浦道∶“公子能否看出上面的影子是什么?”


“这谁能看得出来?”


程宗扬把那张羊皮纸颠来倒去看了几遍,心里忽然一动,用手指在羊皮上擦了一下,“上面是银盐?”


林清浦眼睛一亮,“公子好眼力!”


这算什么眼力。银盐是最传统的显影剂,程宗扬上学时做过类似的试验。


“这张羊皮是放在什么地方的?”


“清浦按照公子所授方法使用灵飞镜,略有所得,便禀明临川王,在台城外找了处静室,用以观察宫内情形。”林清浦面露愧色,“却不知为何,视野一到宫内便如有浓雾相隔,无从探视。在下自忖修为不足,于是冒险潜入台城,不料却险遭不测。”


林清浦回忆道∶“当晚是个y天,无星无月,在下刚潜入城内便听到一声异响,回头观望却空无一物。正犹疑间,一股寒意侵入肺腑,内脏彷佛被一只鬼爪扯住,翻转过来,几欲呕血。”


林清浦脸色发白,一手抚住胸口,心有余悸地说∶“与清浦同行的还有一名护卫,是临川王的心腹亲信。他越过宫墙便突发疯颠,拔刀朝在下砍来。在下拼尽全力才保住性命,那护卫却在宫墙下举刀自刺,遍体血污仍不停手。在下狼狈逃离,回来后才发现包裹灵飞镜的羊皮上留下这些影痕。”


林清浦说的已经尽可能平淡,程宗扬仍禁不住心生寒意。镇定了一下,他拿起那张羊皮纸。上面影影绰绰,似乎是一排蹲踞的人影,又像是奔腾的怪兽,实在看不分明。


“林兄想让小弟做什么?”程宗扬道∶“宫里连林兄都进不去,我这三脚猫功夫就不用献丑了吧?”


林清浦道∶“公子有大恩于敝宗,清浦自然不敢让公子冒险。只是公子天生颖悟,对灵飞镜知之甚详,还想请公子出手相助。”


“你想让我帮你窥视内宫?”程宗扬笑着一口答应,“这个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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