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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1 部分(1 / 2)

抛落的太刀还未落地,银亮刀身便化为灰色。臧修道:“好小子!竟然是玩毒的!”说着他避开鱼无夷的指爪,斜刀朝他胸腹劈去。


鱼无夷用棘牙刃挡住刀尖,接着弹出一缕粉末;身形一闪,退出丈许。这几下兔起鶄落,鱼无夷身边的黑魔海教众还没反应过来,两人已经交手数招。


星月湖毕竟有备而来,随着程宗扬那声暴喝,十余名精壮汉子从舱中掠出,风一般抢上码头。


这些军士一个个龙精虎猛,相互配合熟稔至极。他们一上岸便分为三人一组,一名使用矛斧之类长兵的军士在前、两名使用短兵和护具的军士在后,结成品字形纤眚小型战阵。现身之后,他们不急于破敌,而是抢先占据码头的有利地势。接着又有几名军士在船上出现,亮出强弓劲弩,居高临下将方圆百余步范围都控制在s程之下。与此同时,又有几人跃到旁边的船只上,钻入船舱。


只听得“砰砰梆梆”的凿船声响起,片刻间,两艘原本停靠在码头的船只便被凿穿,船身开始下沉。


这一切几乎发生在同一时间,船只靠岸不到半刻,局势已经大变;来自星月湖的军士牢牢控制局面,开始往岛上突击。


鱼无夷身边带着四名黑魔海属下,眼看退路要被截断,其中三人立刻放弃码头、登岸戒备,另外一人则拔刀攻向臧修,阻击他的追击。


“呼”的一声锐响,一枝长矛破空而至。那枝长矛仅锋刃就有尺许,弯曲如蛇。


此时以长攻短、以强对弱,顿时将那名随从的弯刀荡开。


紧接着一枝箭矢从船上s来,抓住他弯刀荡开时露出的破绽,一箭正中额头。


那名黑魔海属下头颅仿佛被重槌击中,猛地向后仰去跌下码头,鲜血随即染红水面。


鱼无夷衣袖一挥,一抹宛如云霞的暗红薄烟从袖中散逸出来,在身前形成一道屏障。臧修太刀劳出,被劲风卷起的毒烟不住变幻形状却聚而不散,反而是刀身蒙上一层灰色。


鱼无夷隔着毒烟挑闺臧修的太刀,刚要飞身后退,一柄重斧从背后横扫过来。


鱼无夷依仗毒烟屏障,旋过身,棘牙刃接连击在斧枪、斧轮和斧柄上,挡住这狂猛一击,随即陷入苦战。


伏在舷窗处的程宗扬回过头,只见孟非卿正靠着舱壁闭目养神。


“孟老大,外面已经打起来了,怎么还不动手?”


孟非卿闭着眼道:“什么事都要我亲自出马,我们星月湖也不用混了。”


“老大还真笃定。”程宗扬道:“咱们运气真好,碰到的第一个就是鱼家的无夷公子。那小子浑身是毒,你这么放心?”


孟非卿若无其事地说道,“让你瞧瞧我们星月湖是怎么打仗的——仲玉!”


旁边一名军士上前挺起胸,双腿一并,向孟非卿敬了一个军礼,闪身掠出船舱。


他从船上跃下,还未落地便探出拇指在虚空中一捺。


一缕火光从他指尖流星般飞出,s入毒烟的刹那立即火光大作,爆成一团庞大火球,瞬间将飘散在空气中的毒烟烧得干干净净。


鱼无夷身体像蛇一样扭动数下,避开火焰余波;他一把捞起旁边那具被箭矢s穿额头的尸体,五指如够穿入他的胸膛,硬生生将心脏挖出来。接着指上一紧,还未凝固的鲜血雨点般迸s出来,朝那名军士淋去,每滴血迹都乌黑如墨,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


那军士两手食指、中指、无名指、小指相扣,拇指左右分开,念出一声法咒。


一道柔和光线从他手中s出,飞溅的乌血与光线一触像被清水洗过一样变得鲜红,连地上那把被臧修抛弃的太刀也褪去暗灰颜色,重新散发金属光辉。


程宗扬看看旁边的冯源,这位平山宗大法师嘴巴张得能塞下一支船锚,眼睛直勾勾盯着外面,已经看傻了。


冯源修的也是火法,比程宗扬这个外行更明白其中门道。那名军士手段至少高自己两级,如果放在晴州,保证各个佣兵团抢着来要。


程宗扬拍了拍他的肩,对孟非卿道:“孟老大,看不出来你手下什么人都有啊。


他这些年不会也在你们鹏翼社牵马赶车吧?”


“他在明州给人算命测字。”孟非卿道:“因为算得不准,被人砸过好几次摊子。”


程宗扬失笑道:“还有这种事?”


孟非卿道:“他是钧阳宗出来的,哪懂算命?头几年不懂规矩,巴掌可没少挨,后来躲到龙川生意才好了些。”


冯源这才合上嘴,叫道:“龙川的铁口神算匡仙长?我说看起来怎么眼熟呢!


这可是活神仙啊!”


程宗扬讶道:“你认识他?”


“可不是嘛!匡仙长一天只算三卦,卦术简直神了!去年我在龙川还见过他!


有四个书生考秀才,找仙长算命。那时他留着长须,一百多岁还又黑又亮,那仙风道骨,啧啧……他怎么把胡子刺了,头发也剪短了?看起来……”


冯源忽然紧张起来,压低声音道:“匡仙长不会是炼成仙丹,返老还童了吧?”


孟非卿想了想,“老匡今年有三十四……三十五。嗯,差不多是这个岁数。”


程宗扬笑道:“冯大法,看走眼了吧?”“怎么会呢!我亲眼见的!”冯源道:“四个书生说完,匡仙长一言不发只比了一根手指,果然只有一个中的!大伙都说他是活神仙,实足年龄怕有一、二百岁。”


秋少君一直安静地坐在一旁,这会儿笑起来。“我明白了,匡先生卖的是口术。


他比一根手指,一个上榜的就是一个能考中;两个上榜的就是一半能考中上,二个上榜的就是有一个考不中;四个全上榜就是一起考中。如果全落榜就是一个都考不中……”


没等他说完,众人都笑起来。孟非卿莞尔道:“老匡挨了好几年打才学会这招,倒被你一口道破。”


冯源还要辩解,敖润一把拉起他:“别咕叨了!老程够意思,给咱们兄弟一个替老张报仇的机会,还磨什么牙呢!”


冯源“咬”了一声,拿几道符收到袖里,一边嘀咕:“真是匡仙长啊?这回有福了!”


秋少君站起身。“我也去吧。”


鹏翼社的袭击使岛上陷入短暂混乱,星月湖军士势如破竹地占据码头、攻上岛屿,直到接近房舍才遇到真正的抵抗。


鱼无夷摆脱斧手追击,飞速朝几间木制房舍掠去。臧修双手各持一柄狭长太刀,如影随形地跟在后面;刚才退到岸上的三名随从已有两名倒在他刀下。眼看鱼无夷要逃入房舍,臧修扬手掷刀朝他背心笔直飞去。


房舍中一只手掌凭空伸来抓住刀锋,接着随手一拧,将那柄精铁打造的太刀生生折断。


一个穿着青衣的少年出现在房舍前,他年纪很轻,嘴巴周围只有一圈淡淡茸毛,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那双手却布满厚厚硬茧,就像在掌上下过数十年苦功。


他抛下断刀,握住刀锋的手掌没有留下半点伤痕。


臧修抛下太刀,从背后拔出他的宽脊战刀,沉声道:“好手段!再接我一刀试试!”说着一招霸王挑鼎,刀锋由下而上,挑向少年的腹胸。


少年木然看着刀锋,突然双手一合,像两块铁砧牢牢夹住刀身,发出金属撞击般的声音。似臧修野牛般的胸膛肌r隆起,纯钢打造的战刀不堪重负的微微变形。忽然他暴喝一声,刀势再展,从少年掌中硬生生递出半尺。


那少年现身后一言不发,此时忽然化掌为拳,双拳铁锤般砸在刀上。臧修雄躯一扭,借助腰背力量横刀扫来,施出绝技雷霆战刀,短短尺许距离间立时风雷大作。


鱼无夷眉角微动。他方才急于脱身,没有使出压箱底的功夫与这汉子力拼;此时见到他的刀法,才知道自己能逃到此处多少有些侥幸。


“这厮假冒东瀛忍者!”鱼无夷叫道:“青躯!杀了他!”


那少年目露奇光,双臂一举,用双肘挡住刀锋。臧修长刀疾落,雷霆战刀发出霹雳般一声震响;少年青衣由袖至胸寸寸碎裂,露出一具可怖的身体。


他的身躯呈现金属般的苍青色泽,皮肤与骨路之间几乎看不到肌r,只有无数外露的筋结,宛如一条条巨m盘绕在青铜色皮肤下,又像一道道铁锁在肩、臂、胸、肋上交错纵横。


程宗扬失声道,“这是什么怪物!”


听到臧修使出雷霆战刀,孟非卿已经除开眼睛。他向肢窗外望了一眼,眼神顿时变得锋利,“龙筋鹤骨!”


龙筋鹤骨是顶级外家硬功,练成之后周身筋骨如同铁石、不惧刀斧,身体任何一个部位都能成为杀人利器。


但龙筋鹤骨修炼远比金钟罩、铁布衫艰难,而且禁忌极多,因此修习者极少。


能练成龙筋鹤骨之人无不是心志坚毅,能够承受极大的r体痛苦,同时欲望淡薄的苦修者。


孟非卿沉声道:“龙筋鹤骨修到这种水准至少要二十年功夫。这厮从娘胎里开始练也未必够二十年!”


程宗扬道:“你们以前和黑魔海交过手,他们是不是有什么速成的办法?”


“能让功力倍增的霸道法门也不是没有,但那些法门多半会折损寿命,不到生死关头,不会有人施展。”孟非卿冷冷道:“即便黑魔海的人也不肯死的。”


黑魔海出来应付场面的都是年轻人并不奇怪,毕竟他们被岳帅清剿过,撑场面的不是年轻人,就是古冥隐那样揽来的供奉。


但这些年轻人都是高手,而且功夫越来越高就很古怪。难道他们找到什么能够提升功力的秘宝?


程宗扬压下疑问。“老大,碰到硬茬了,你还不出手?”


“无妨。”孟非卿道:“臧修应付得了。”


臧修一连数刀都被青驱举手投足间轻易破解,他手中的雷霆战刀虽如同惊雷狂殛,却无法在少年身上留下一道刀痕。臧修杀得兴起,索性扯下那件不合身的吴服,露出铁塔般的身躯;一边抛下战刀,赤手空拳与那少年的龙筋鹤骨硬撼。


两人以强对强、以坚攻坚。虽然都是徒手,声势却如同两个重逾千斤的铁甲铜人碰撞在一起,发出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声。


房舍中冲出十余人,依靠廊柱、台阶与星月湖群雄交锋。他们身手不弱,随便拉出哪个也能打上几百招,但星月湖军士根本不与他们缠斗,一人强攻、两人侧应;一组遇阻,随即又上来一组。虽然人数不及黑魔海两倍,但严密的配合和高效协作,使他们形成三人围攻一人,甚至五人围攻一人的局面。


以最快的速度、最有效的攻击、最简单的招术解决对手。在程宗扬看来,这帮汉子简直像一台无坚不摧的压路机,把一切对手直接碾平。


当然,这一切以实力为基础。仔细看去,能看出星月湖军士严谨分明的组织结构:他们以一组三人为最基本单位,每三组有一人单列出来做基层指挥者。


如果自己没有记错,这是一个班的标准配置。在这一个班中,长短兵器一应俱全,能随时根据对手兵刃的不同调整攻击手段。三个班组成一个排,随着攻击不断变换阵形,由各班轮流担任主攻;在不停歇的进攻中,以最大可能节省每个人的体力。


可惜鹏翼社的人手大都陆续前往江州,俞子元也奉命运载同袍,未能参战,再加上还要安排人手去夜影关监视剑玉姬,孟非卿能动用的只有一个排,无法看到他们大规模作战的雄姿。


幸运的是一连专职术者匡仲玉及时赶到,这个在龙川靠招摇撞骗为生的算命先生露出他凶悍一面。他两手齐出,钩阳宗的流星火、飞火轮、干阳诀、明光术……


诸般术法层出不穷。这些来自一连的军士画然如虎添翼,鱼无夷也投鼠忌器,无法随意使用毒物。


敖润他们有样学样,敖老大当仁不让,一马当先在前主攻;冯源和秋少君一左一右跟他身后。这三人武功、招术、性格大相迳庭,出手时也不是一般热闹。往往敖润先顶住一名对手、狂呼猛斗,在前打生打死;冯源在后面一边鬼叫,一边手忙脚乱地拍出符篆;秋少君客客气气地在旁边打招呼:“敖队长,这一剑我来可以呢?”


“干!”


敖润大骂一声,举刀猛砍,对面那名黑魔海对手的弯刀却莫名其妙脱手落地。


原来是秋少君老老实实一剑干过去,刺中对手脉门。


敖润一刀劈个空,险些砍到冯源。他急忙斜时撞在那人腋下,将他一排肋骨撞碎,一边大叫:“我就日了!你怎么不朝要命地方扎!”


秋少君一手拢在嘴边,小声道:“我告诉你,你别跟别人说啊——我立过誓,不杀生的。”


敖润眼睛瞪得如铜铃大,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一刀把地上的黑魔海帮众劈死,“我靠!”


冯源使劲甩着黏在手上的符篆,一边道:“我说小子,你到底是和尚还是道士?”


秋少君诧异地问:“你们没见过吃素的道士吗?”


敖润和冯源异口同声道:“没有!”


秋少君挺了挺胸。“我就是!真的!”


星月湖的军士已经攻到阶下,在他们身后倒着七、八具尸体,而他们付出的代价仅是五人受伤,只有一人被对手濒死一击、刺穿大腿,伤重退出战斗。


鱼无夷早已无影无踪。他只是受邀来的客卿,犯不着为黑魔海送命。黑魔海唯一强手只剩下那名叫青躯的少年,他独自守住房舍大门,一身龙筋鹤骨的横练功夫筋结外露。


他对面的臧修也不遑多让。臧修精赤的上身纠结,起初皮肤淡如黄铜,随着真气运转,色泽越来越鲜明,最后仿佛鎏金般金光四s,宛如一尊金甲天神,与青躯的龙筋鹤骨酣战不已。


两人拳脚相撞金声大振,程宗扬几乎怀疑他们再打下去能迸出火花,甚至掉下几块金渣也有可能。


“这是什么功夫?金钟罩吗?”


“不错。”孟非卿抱着肩道:“臧修的金钟罩难得遇上龙筋鹤骨,让他们好好斗一场。”


“该我出面了吧?”程宗扬道:“一会儿人都被你们杀光,想演戏也找不到观众。”


“不用急。”孟非卿道:“黑魔海在晴州的巢x不会只这点实力。”


程宗扬耸了耸肩。“你们慢慢打,我去看小紫。”


依照孟非卿的意思,原本不想让小紫跟来,免得冒险。但死丫头眼泪汪汪地低下头,孟非卿立刻改变主意。


不过两人很有默契地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月霜。那丫头恐怕会冲在最前面,想拦都拦不住。


小紫悠闲地躺在一张摇椅上,泉玉姬像婢女屈膝跪在椅旁,轻柔地替她捶腿。


还是忍者打扮的程宗扬拢起双手:“外面打生打死,你倒轻闲。”


小紫小小地打个呵欠,佣懒地说道:“黑魔海这么快就输了,一点都不好玩。”


程宗扬左右看了看。“会之呢?”


泉玉姬道:“秦爷已经上岛了。”


自己一直盯着岸上都没看到秦桧的踪迹,真不知道死j臣怎么上岸。那家伙到现在都没有出手,多半在哪儿藏着,准备给巫宗来个狠的。


程宗扬这会儿有些后悔不该支走剑玉姬,凭自己手头实力,把她一并干掉也不是梦想。


泉玉姬微微侧过身,露出臀腿优美的曲线。程宗扬知道她在害怕。星月湖显露的实力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一个臧修就能与黑魔海精心培养的新生代高手斗得难解难分。


星月湖像他这样的上尉连长至少有二十四个,况且上尉以下的中尉、少尉,甚至军士也藏龙卧虎。这种实力难怪能横扫当年的黑魔海。


但泉玉姬的害怕还来自另外一方面。黑魔海这十余年间已经脱胎换骨,与以往专注于巫法修炼的教派大相迳庭。


星月湖这些虎贲之士纵然能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并不意味他们是最后的胜利者。自己任何一个选择都可能沦落到万劫不复的境地。


如果不想被当成无用的垃圾处理掉,泉玉姬只能尽力展现自己的价值。自己唯一有用并且对主人不具备威胁的,就是她的r体。


大战当前,这点色诱当然起不了效果。但程宗扬犹豫,究竟是冒险带她上岛?还是安全起见,将她留在船上,先收拾完岛上黑魔海教众,再来了结这个可能的后患?


暮色四合,岛上已经伏尸处处,只是距离太远,生死根无法感应岛上弥漫的死亡气息。然而可以想象,一旦自己踏足岛上立刻会被浓郁的死亡气息包园。


黑魔海教众只剩下两、三人苦苦支撑,他们已经退到房舍前,背后便是黑沉沉的大门。重斧再度劈出,震飞一名黑魔海教众的弯刀,接着斧手旁一名拿着马刀的军士游身向前,将他得退入门中。


忽然一抹黑光从门中涌出,将两名黑魔海教众拦腰劈断,接着斩在那名军士持刀的肘上。


马刀带着一截断臂飞开。那名军士牙关咬紧,面无表情地后退一步,一手握住断臂。旁边立刻有人过来替他止血裹伤,同时填补他留下来的空缺。


一名穿着粗黄葛衣的仆妇出现在门口,她四十多岁年纪,粗壮身材又高又大;相貌丑陋,脸颊上一道长长刀疤几乎将鼻子砍成两半,眼睛像蛇一样细小而黄浊,更显得凶狞丑怪。


她头发蓬松,手中拿着一柄长近五尺的长刀;刀锋平直,刀头钻了一个圆孔,却是一柄农家用的鲗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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