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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部分(1 / 2)

“这李大人就无须多虑了,本宫既然能说出来,自然有办法办得到。成与不成,主要就看李大人的意思了。”


李大人沉吟了一声,渐渐平静下来,陷入了沉默。


我知道李大人在朝中历经风雨三十余载,早就历练了敏锐的心智,他知道我不会无缘无故的帮他如此大忙,而他此时一定正在权衡利弊。


我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想必李大人比本宫更清楚。如果大人身后连祭拜宗庙的人都没有,李大人恐怕无脸面对李家的列祖列宗吧?又或者成其好事,李氏后代都会传承皇室血统,不正是满足大人光宗耀祖的夙愿了吗?大人还在犹豫什么呢?”


李大人最终下定了决心,向我恭谨一拜,说:“以后全赖娘娘玉成了。”


我伸出手虚扶他起来,亲切地说:“彼此彼此,李大人又何须多礼。”


李大人起身后,犹豫的问道:“呃,也不知此事何时能…”


我在心中一笑,涉及传承香火,年岁已大的李大人也不可能不着急吧。于是回答说:“静安宫王太妃是大人的远房表妹吧?可令其挑一黄道吉日向皇后提亲,本宫再暗中美言,自然水到渠成。”


李大人皱眉,面露难色,“王太妃虽然是老臣的表妹,可是平素并不常来往…现在贸然开口,怕她不会答应。娘娘既然有意帮老臣,何不帮人帮到底,代为开口…”


我轻笑,解释说:“这个大人就犯糊涂了。如果是本宫开了这个口,那么以后无论本宫说得如何天花乱坠也是一文不值了。王太妃纵然是早已失势的宫人,但是碍于名分,皇上也不会当时驳了她的面子,那么事情就有回旋的余地。大人也不必忧愁平时与她没有交往,只要送些厚礼缓解她如今清贫的生活,她定然会乐意为你效劳。”


李大人了然,点了点头。


然后我意有所指的说:“可见与后宫妃嫔交往也是有好处的,李大人你说是不是?”


回到宫中后,善善担忧的问我:“小姐真的要拉拢那个李大人吗?我只怕这个人不可靠。听说这人鼠肚j肠,睚眦必报,他有权有势后就将以往曾小看羞辱过他的乡亲邻里都拖入牢中暴打一顿,有不少人甚至就此命丧黄泉…可见其凶狠残暴啊…”


我摆弄着五月绽放得正灿烂的红心芍药,淡淡的说:“我并不认为他这样做有什么不对。而且善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孰不知他却也有重情重义的地方,富贵后也不曾抛弃过自己的糟糠患难之妻,否则他也不会只有一个傻儿子了…”


善善恍然,“原来小姐早就打探全面了。”


我剪去芍药的残枝末叶,舒了口气,说:“你真的当我饥不择食吗?没有把握的事我从不会做,并不是说我能完全的预知结果,而是我会确保留有挽救自圆的余地。就如右宰相这样的人,憎恶分明,正是我欣赏器重他的地方。只要让他对你真正心存感激,还怕他对你不忠诚吗?只不过这个恩惠需要足够的大罢了。”


菟丝此时冷静的c嘴说:“娘娘的这份礼的确厚重的,厚重到奴婢怀疑它是否真的能如娘娘所愿…”


我回头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菟丝总是会这样毫不留情的和我说话,而我,并不觉得恼怒,我需要这样的一个人,在身边时时刻刻的冷静的提醒着我。然而,无论是楚姿,菟丝抑或是后来进雎鸠宫的宫娥太监们,我只是器重她们,却再也找不到对如绿吹婷仪那样的感情了,所以我不允许他们叫我“小姐”,而是“娘娘”,否则就是忤逆。


我问菟丝:“我命你熟记数年的宫中人和事,那么我问你,自从姒充仪被打入冷宫后,皇上共看望昭娇几次?”


菟丝沉着的回答说:“除姒充仪获罪的一个月内皇上探望昭娇帝姬共七次外,以后再无关心。”


“那么,我再问你,从我当上帝贵妃后的一年内无论大小宴会昭娇皆以身体孱弱为由被拒绝参席,皇上可曾注意?”


“皇上无动于衷,不闻不问。”


“最后一个问题,前些天昭娇开始咳嗽不止,你可知道她得了什么病?”


菟丝一时语塞,然后她回答说:“奴婢虽知帝姬身体不适,但是因无太医前去诊断,所以尚不得知。难道娘娘已经先知了帝姬病症?”


我略略得意一笑,说道:“什么病…自然是由本宫来决定的。”


后来果然王太妃找到皇后提起了这门婚事,皇后自己不敢擅断,自然又将此事禀告给皇上。


皇上当时听了只是沉默不语,但气氛却己极是尴尬,良久才闷闷的说了句“让朕考虑考虑。”


王太妃最后只得讪讪告辞。


皇上回到雎鸠宫,满脸的怒气,说:“这王太妃真是不知好歹!朕看在她乃先帝后妃的名分上给她留有颜面,可她自己也太不知轻重!”


我走过去一边为皇上抚胸顺气,一边宽慰着说:“君上怎么发这么大的火?昭娇今年也十六岁了,正是婚嫁的好年龄,这是好事啊。再说对方是右宰相的公子,身份也总算相配…”


皇上舒了一口气,耐心的解释说:“你长处深宫,不了解朝臣的家里事。那右宰相的公子是个傻子!朕的龙女怎么可以嫁给一个傻子,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我露出吃惊的表情,然后歉意地说:“臣妾没想到会是这样。”然后我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继续说道:“不过虽然说是王太妃提亲,但是背后还是右宰相在授意吧?但是他怎么敢这样贸然提亲呢,难道他没有自知之明吗?是不是他的儿子也许并未像外面传说中的那么傻,只不过是有些愚笨…就像刘后主阿斗虽然都传说他是个傻子,可是臣妾想他不过是不聪明罢了,傻子才不知道‘乐不思蜀’呢…”


皇上摆了摆手,说:“朕不管他是真傻还是假傻,总之昭娇绝不能嫁给那样的人。”


我听了叹了口气,幽幽的说:“君上对子女的疼爱可见一斑啊。只是臣妾此时不免不为君上抱不平了。君上如此为他们着想考虑,他们可真的心存感激过?就说大姬,皇上为她精挑细选了夫婿,她不仅不知道感恩,臣妾还经常耳闻她在皇后面前埋怨您的不是…”


皇上面色一沉,被触动了心事,但是很快又遮掩住了,只是不耐烦地说:“不要和朕说这些烦心事了。不过今天一事倒提醒了朕许久没见过昭娇了,也不知道她过得如何了。”


我微微笑着说:“君上一直c劳国事嘛,难免疏忽,想必昭娇可以谅解。皇上既然念及到她了,不若这月十五就由臣妾做东举办个小家宴,正好叫昭娇也来,福儿也在,我们一起聚一聚吧。”


皇上点了点头,说:“此提议甚好,就这么办吧。”


这时颛福跑了进来,可能他听到了后面的话,先向皇上和我拜安后,然后就伏在我膝上撒娇的问:“母妃,要请谁来呀?”


我怜爱的为他整理额前细碎的散发,说:“你皇姐呀。”


他抬头眨着眼睛好奇的问:“皇姐?”


我点了点头,才想起自从姒充仪获罪后昭娇帝姬和颛福分别由不同宫的娘娘抚养,已经有好几年没有见面了。


可是过了几天却突然传来了昭娇帝姬得了痨病的消息,皇上闻之大惊失色,匆匆派了贴身的苗太医去诊治复查。


苗太医神色凝重的回来复命,皇上在上面急切的问道:“到底怎么样了?”


苗太医不着痕迹的瞄了一眼坐在皇上身旁的我,然后低声禀道:“昭娇帝姬咳嗽气急,痰少质粘,舌红而干,苔薄黄,脉细微而数…疑似肺痨症状…”


皇上腾的站起来,不耐烦地问道:“什么叫疑似?到底是不是?!”


“是啊”,我在上面也淡淡的发话了,“苗太医也无需吞吞吐吐的,有什么病照实说就是了。”


苗太医犹豫了一下,然后扑通跪下说:“昭娇帝姬确是染了痨病,请皇上节哀!”


皇上踉跄了一下,支持不住险些倒了下去,我慌忙扶住了他。


皇上脸上透露出哀伤,喃喃的说:“朕要去看看她,朕苦命的女儿…”


我拉住了皇上的袍角,向他缓缓地摇了摇头。


“君上,痨病是要传染的…那是不治之症呀…”


皇上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最后还是无力的坐了下去。


“是朕平素对她的关心不够,她怎么得了这样的病啊…”皇上言语间眼圈红了起来,整个人显得憔悴不堪。


我在旁边温软的劝慰道:“君上,请不要再自责了,现在我们主要要想想怎么办啊…”


皇上摆了摆手说:“朕现在心中烦乱极了…”


我沉默了半晌,叹了口气,吩咐跪在下面的苗太医说:“你们一定要竭尽所能得为昭娇治病…痨病纵然难治,却也是有治愈好的病例的,你们一定不要松懈怠慢才好。”


苗太医回答道:“是,微臣们一定尽心竭力为昭娇帝姬治疗。”


我点了点头,吩咐道:“那你下去开药吧。”


苗太医领命而去,宫人们也退下去了,屋里只剩下我和皇帝。


我将自己的手轻轻的搭在皇上的背上,无声的安慰着他。


过了一会儿,皇上渐渐平静下来,转身拉住了我的手。


“奴兮,多亏了有你在身边安慰朕…”


我微微笑了笑,挨着皇帝坐下,轻声说:“君上,臣妾能理解您悲痛的心情…只是,臣妾还是要问君上昭娇到底怎么办,这事耽搁不成啊,这痨病若是在宫中蔓延开来,后果不堪设想…”


皇上神色沉重,痛心的说:“按照祖宗规矩,染有瘟疫的皇子皇女都要出宫治疗,可实际上外面的环境清苦,多是就这样病死在宫外…朕实在不忍心就这样赶昭娇出去…”


我听完顺着伤感的叹了口气,也跟着陷入了沉默之中。


但是我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在皇上耳边低声说:“臣妾倒是想到一件事,也许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皇上抬头向我询问。


“前几天右宰相不是曾提过亲吗…”


皇上神色先是惊异,然后又隐隐燃出几点希望之光,但很快又黯淡下去,最后只是重重叹了口气,“终是要嫁给那个傻子吗…”


我劝道:“皇上,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呀。昭娇嫁入右宰相家总比孤独在外好,右宰相定能竭力照顾,况且他的府第离宫中也近,皇上可以时时派人去探问照料…”


皇上缓缓摇了摇头,说道:“朕说是这样说,可是昭娇如今得了这个病恐怕右宰相都不愿意接进门了。”


我听了轻轻冷笑一声,回道:“这可就由不得他了。想当初提亲的人是他,皇室尊严高贵不可侵犯,又岂是他说想退就退的?!皇上只要下旨,他难道还敢抗旨不遵不成?”


皇上盯着我良久,然后突然问:“奴兮你是不是很希望昭娇嫁出去?毕竟她的母妃曾与你有间隙,她还对你施过巫蛊…”


我一怔,然后委屈的说:“君上是这样看待奴兮的吗?奴兮是那样小肚j肠之人么?如果真是那样,我又为何将福儿接过来亲自抚养…”说完还默默地流下几滴眼泪来。


皇上心软了,懈下了警惕,拍了拍我的手轻声哄道:“朕不过是开玩笑的,爱妃怎么还当真了?别哭了,啊?看看你,再哭胭脂可要花了…”


我又径直哭泣了会儿,然后见好就收,只是将泪噙在眼眶中,哀楚的说道:“臣妾是真心为皇上着想,绝无半点私心…纵然真的希望昭娇帝姬嫁出去,也不过是想为皇上分忧罢了。”


皇上神色一动,严肃地问:“爱妃此话怎讲?”


“皇上不是一直忧虑左宰相在朝中结党营私,势力过大么…如果能和右宰相联姻,就在暗中提高了右宰相的地位,这样他们势力均衡,互相牵制,不就可以维系朝中的稳定吗…”


皇上听完不置可否,只是沉默,然而我知道我最后说的话已经打动了他。


对于昭娇帝姬染上肺痨一事宫中人莫不闻之色变,然而反应最大的就数右宰相了。


他急匆匆地到找到我,涨红着脸说:“娘娘,您,您真是将老臣害苦了呀!”


我装出诧异的样子,说:“李大人何出此言?李大人想要娶昭娇帝姬当儿媳,现在皇上的圣旨也下来了,本宫不是已经让你如愿了吗?”


李大人激动起来,言语间也顾不上顾忌,“她得了那种病,即便是帝姬也是一文不值了!”


我淡淡的一笑,说:“试问李大人,昭娇帝姬若不是得了那样的病,皇上还会让她嫁给你的傻儿子吗?”


李大人一阵语塞,然后嗫嚅着说:“如果早知道是这样,当初还真宁愿不要…”


我没有在意,而是斯条慢理喝了口茶,玩味的盯着李大人半晌,然后笑着说:“果然是关心则乱呢。”我放下茶杯,起身说:“李大人,你也无需这样懊恼着急,本宫怎么可能愚弄你呢?现在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待她嫁入贵府之后,本宫保证还你个健健康康的帝姬如何?”


李大人睁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


我的语气则有些庄重了,“欺君是死罪,大人现在知道本宫为你到底付出了多少心思了吧?本宫如此善待于你,那么大人你又将如何报答本宫呢?”


李大人脸色凝重,犹豫了一下,然后跪在我面前说:“老臣以后听凭娘娘差遣。”


我知道他心中未必全然心甘情愿,不过我并不急于一时,心想你以后总归还要求到我的,我有足够的时间和耐心将你慢慢收为心腹。


昭娇帝姬就要出嫁了,宫中上下又开始忙碌起来。


然而与平时帝姬婚嫁不同的是,这次并没有任何后宫妃嫔亲自登门祝贺,多是托下人送去了贺书和喜礼,昭娇帝姬却并不知道真正的原因,只当是因为自己母妃的原因,暗中落寞罢了。


而实际上昭娇帝姬既不知道自己患了什么病症更不知道自己未来的夫婿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只当自己将要嫁的是堂堂右宰相家的贵公子,怀着少女既是紧张又是期盼的感情羞涩的等待着自己的终身大事。的6e


我曾吩咐为她准备婚事的宫人们道:“帝姬大婚,需要张罗准备的事情很多,你们都要尽心尽力的干活,不许偷懒,知道吗?”然后我又威严的环视了他们一圈,严厉的警告道:“也许你们听到什么风声风雨,不过全属无稽之谈,谁要敢在那多嘴乱传,小心你们的脑袋!”


宫人们诚惶诚恐的跪倒一片,应和说是。


于是昭娇帝姬在自己出嫁的那一天还被蒙在鼓里,她穿着喜红的衣裳,在伶人们欢喜的乐声中被宫娥搀上花轿。护版权!尊重作者!反对盗版!copyrightof晋江原创网


她的婚礼是热闹的,因为这次随嫁服侍的下人特别的多,她的嫁妆也是尤其丰厚;但它又是冷清的,她的母妃被关在冷宫中,后宫妃嫔也没有人去道贺,甚至连她的亲身父亲也因忌讳没有见她,而那些丰富的赏赐则是对她愧疚的补偿。


我带着颛福在远处遥遥的看着她。


我望着一身红袍金钗的她,心想真不愧是姒充仪生出的女儿,如此亭亭玉立,如此花容月貌。只是可惜了,不过是留着给个傻子欣赏罢了。


我指着正被搀扶上花轿的昭娇帝姬对颛福说:“福儿,那是你的姐姐。”


我虽无情,却不是不通达情理的。尽管我与姒充仪和昭娇帝姬有间隙,但却是真心的疼爱眼前这个因我而改变命运的孩子。我不会让他们见面团聚,但至少——让颛福知道自己还有一个亲姐姐在世上,他不是孤独一人。


颛福睁大眼睛,抬头好奇的问我:“是像大姬那样的皇姐吗?”


我微微的笑了笑,摇了摇头说:“是亲姐姐哦。”


这时昭娇帝姬坐上了花轿,掀着帘子环视着皇宫最后一眼,然后,她,看见了我和站在我身边的颛福。


那一刻她的诧异,她的疑惧,她的惊恐真叫人无法形容啊。


我冲昭娇帝姬淡淡一笑,然后拉起颛福的手转身说:“福儿我们回去吧。”


颛福还在因为我刚才的话而有些迷惑不解,但是他没有深想,而是懂事的点了点头,拉住我的手,转身离开。护版权!尊重作者!反对盗版!copyrightof晋江原创网


他拉着我的手欢快的和我说来说去,根本不知道远处那束投向他深切的目光。


“母妃,今晚讲什么故事呢?”


“母妃,今天再给儿臣讲一遍汉武帝的故事好吗?”


“好呀。”


中午我来到了知悔宫——姒充仪被关押着的地方。


那真是个简陋荒凉的地方,宫人们主动的走在前面为我清理道路,生怕碰到什么脏东西污秽了我。护版权!尊重作者!反对盗版!copyrightof晋江原创网


负责看管姒充仪的女官是个体态臃肿面貌丑陋的中年女人,她神色紧张地跪在我面前,恭敬的回道:“娘娘,一切都按照您的吩咐,今天中午特意为充仪改善了伙食。”


“哦?”我微微挑眉,问:“那她都吃了吗?”


那女官咽了一口唾沫,接着回道:“她刚开始还疑惑着,不住地问我今天是什么日子。奴婢就敷衍她说今天宫中办喜事都赏了好菜,她已经好几年不见r荤了,想必现在正吃得香甜呢…”


我满意点了点头说:“做得好。”然后又命令说:“带我去看看她。”


女官引路带我来到一个偏僻的陋室,走到门口向我一拜,禀道:“娘娘,就是这儿了。”


楚姿走上前为我打开了门,随着吱呀一声门缓缓展开,一股尘土混着霉味扑面而来。


楚姿闭上眼睛咳了咳,挥手驱散灰尘。


我则透过灰尘看见了里面坐在圆桌旁真贪婪啃着j腿的姒充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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