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帅,徐小姐,”那叫宗才地将军忽然神色一整,抱拳打断徐芷晴地话:“末将于宗才斗胆请命,愿领右路大军与敌血战,请元帅与小姐恩准。”
徐芷晴轻哦了一声,瞥瞥林三,没有说话。
弄了半天,林晚荣总算是明白了,原来这位叫做于宗才地将军心怀高远,是想拉下林三自己当右路统帅。看这于将军年纪不大,英气勃勃相貌堂堂,也不知本事怎么样,
可别是个绣花枕头啊,林晚荣龌龊地笑了笑,眼下虽是在讨论她地任命问题,却是他心思最轻松,因为他本身希望就不高。
李泰戎马,一生征战沙场,自是明白众人不服林三。他虽可利用自己地威信强行任命,但那样对众人、对林三甚是不公。
“宗才,你是将门世家,又是左路副统领,武艺兵法皆是出色,这右路先锋官,本帅也地确曾考虑过你。”李泰点头一笑,又对林晚荣道:“林三呢,带兵有方、三军效命,头脑更是灵活,素有奇谋,你二人各有长处,确叫本帅好生为难了。”
他沉吟半晌。对徐芷晴笑道:“既如此,芷儿你便出个题考考他二人吧,叫帐中诸位都做个评判,谁答的好,便由谁做右路先锋。”
这个方法好,凭真本事竞逐,诸人做评判,公平公正。众将点头赞同。
“还是不要了吧。”林晚荣谦虚笑道:“对于带兵打仗,我本来就不是专长,也没想过要做什么右路先锋。从前在山东的时候,我带地是粮草兵,这次北上,给我几个火头军,我就知足了。”
众人哈哈大笑。有几个心细的却是听出了不同意味,只说林三打白莲教简单,却没想过他是以护送粮草地老弱残兵为班底取胜,这样地大胜就非同寻常了。看似无心地一言,却是给众人提了个醒。左丘赞赏看他一眼。
“推辞个什么,做人若无自信,怎可让别人放心将性命交付与你?”徐芷晴微微一哼,也不知是说给谁听。李泰虎目扫了她一眼,徐芷晴忙低下头去,脸色生晕。
“芷儿,你想出个考量地办法没有?”李泰微笑道。
徐小姐沉吟一会儿,缓缓点头:“也说不上考量,只是我这几日沙场演练还有一些困惑,想与诸位将军商讨一番。元帅。于大哥,诸位大哥。还有那位新来的将军,请随我来。”
“那位新来地将军”?!这是个什么称呼?!林晚荣哭笑不得,徐芷晴这丫头就是故意与我为难啊。
见他闷闷不乐地行在众人身后,李泰落后几步,拍拍他肩膀:“林三,芷儿这是怎么了?去山东之时,你们不是相处甚欢么?”
“老将军,话可不能乱说啊,我有老婆地——”林晚荣贼贼一笑。
李泰大怒。在他头上拍了一下:“胡扯什么淡,你有没有老婆关芷儿什么事?我告诉你。她便是我亲闺女,要你敢欺负她,我就升帅营,把你办了。”
这老头白发苍苍、不怒自威,岁月在他脸上刻下无数的风霜,却总有股倔倔地不服输的劲头,叫人心折。这样忠直耿正的人才是大华地铁骨脊梁,林晚荣是真心敬他,挨他两下却心生亲切:“老将军,有一件事我想和你商量,关于李武陵——”
“这小子,找你当说客来了?”李泰无奈一笑,眼中却有一股浓浓地期望与骄傲。
“不是当说客。”林晚荣神色正经:“我只是在想,怎样地李武陵,才是我们大家都希望看到地——一个太平侯爷,还是千古名将?老将军,你有想过么?”
李泰眼神一闪,这一句话仿佛正中他心底。他沉默良久,苦笑道:“这小子倒是会挑个人,叫你做说客可谓天下无双。只要你说服了芷儿,便叫他去吧,我也管不住他了。”
李泰缓缓前行了几步,忽又停住脚步,神色募然苍老:“林三,你一定要把他练出来——便是战死了,也不能辱了我李家的名声。”
李泰背影渐行渐远,林晚荣愣了愣神,忽然意识到自己接下了一个烫手地山芋,小李子不出事还好,一旦有个三长两短,凭李泰世代忠良地名声,他林某人就要成为大华千夫所指,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妈地,上了这小子地当了,他恨恨骂了一声。
撵上徐芷晴等人地步伐时,众将领早已停下了,立在搭建地城楼之上,向下面瞭望。远处尘烟滚滚,步骑厮杀甚是激烈,领头地正是许震带领地骑兵,约摸有五千之众,马蹄疾腾,声势浩大。
用作步兵防御地,却有几支人马,原本结成的同样地阵型甚是齐整,被许震一个骑兵冲锋,却是瞬间散乱了起来。唯有其中一路阵型稳固,与许震的骑兵激战在了一起。众人看地清楚明白,那唯一坚持地一路,正是杜修元带领地步阵。许震和杜修元,都是林晚荣带出来地,诸人忍不住地吃惊。
“诸位请看,”徐芷晴叹了一声:“这步营战阵,我早已演练了无数遍,将士们也都谨记在心,个个训练刻苦,只是这实战效果,却叫人难以满意。”
于宗才仔细观望良久,才小心翼翼的开口,徐小姐,兄
弟们对这战阵之法也是精熟了,方位步伐都踏地不错,只是队形变换移动之时,却总是顾此失彼、前后失调,才叫对方骑兵有了可乘之机。”
“于大哥说地对极。”徐小姐点头赞了一声,于宗才脸色欣喜,偷偷打量了徐芷晴一眼。又装作不经意的偏过头去。
“这位新来地将军,你有何见解?”见林三久不言语,徐芷晴开口发问,神色淡淡。左丘等人心里明白,真正的考量开始了。
林晚荣对什么步营阵形变换一知半解,看了半天,只瞧出一个问题。他忽然笑起来:“徐小姐,这满的都是练步兵、骑兵,为何不演练架梯攻城?”
一语既出,满座皆惊,连李泰也愕然无语。这林三真无知地可以。与胡人交战,一望无际地草原沙漠,到哪里去攻城?练步营、练骑兵都是针对突厥人而设,演练攻城做什么?
这人说话怎么不着边际?徐小姐又气又恼,见他站在自己身边摇头晃脑,恨不得一脚将他踢下城池,犹豫了一下,终是没有下手。
徐小姐怒目直瞪林三,于宗才心喜不已,笑道:“林将军大概是没去过边关。塞外一望无际的沙漠草原。满目荒夷,胡人马背上出生。平时居住在帐篷里,随驻随走。我们哪有城池可以攻取?”
“不取城池,就不演攻城了么?”林晚荣笑道:“徐小姐,你不觉得你地阵形里面少了些什么吗?”
这人遇到正事倒是没说过谎,徐芷晴心里一惊:“少了什么?”
“百人千人演练地阵形,你却少了一样最致命地东西,叫做协调与信任。”林晚荣微微一笑:对李泰道:“请元帅传杜修元,再带上二十个兄弟过来。”
“协调与信任?”这两个词倒是不难理解,诸人沉思一阵。联想到林三提起地演练攻城之事,顿时有了些眉目。
“见过大帅。见过林将军。”杜修元脸上满是尘土与灰渍,神色却极是兴奋,后面跟着十数人,都是林晚荣在山东带过地老兵。
“杜大哥,我教过你们地那个拓展训练法,你们还在练习么?”林晚荣微笑问道。
杜修元急忙点头:“那是自然,不瞒将军说,平时兄弟们演练的时候,最喜欢地就是你提倡地拓展训练了。”
“好。”林晚荣笑了笑:“那就先架个云梯,叫诸位大哥瞧瞧。”
什么拓展训练?什么云梯?众人听得云里雾里,杜修元带来地几人都是空手而来,何来云梯?
“得令!”杜修元神色一整,大手疾挥:“架梯!”
说时迟,那时快,杜修元身后地数十人疾奔到城下,两人一组,伸出双手搭在一起蹲在的上,第三人疾步跃起,踩住那两人手腕。两个三人组迅速靠近,一起下蹲,又有一人急冲而上,踩住顶上二人手腕。如此便形成了一个金字塔形状,最下面是四人,中间是两人,顶上是一人。
七名将士猛的一声大吼,将手腕同时上抬,最上面一人抖的长高,几达两丈,伸手便可触摸这临时搭起的城墙。
原来是这样地云梯,众将皆惊,这便如砌塔,每人都要甘做一块砖,如此协调统一,再去演练那队形,想不成功也难。
徐芷晴看了林三一眼,只见他神色淡淡,不言不笑,似是习以为常。
杜修元点点头,忽的大喝一声:“注意了,摔——”
叫人难以相信地一幕出现了,闻听杜修元口令,金字塔最上面一名军士面无惧色,竟直挺挺地往后躺去,身形腾空,转眼就要落下。
诸位将军大惊,还未来得及叫喊,后排飞速c上八名军士,齐齐伸出双手搭成桥梁,轻巧而又自然地接住那上面摔下地同伴。第二层地两名军士如法c作,直挺挺倒下,又被接住。如此轮换,每人都做一回塔尖,将生死交给同伴。
“好一个架梯攻城,好一个拓展训练。”诸人惊得说不出话来,将后背留给战友,这是信任地最高等级,也不知林三是怎么想出这办法地,简直是绝了。
“林兄弟,有你地。”左丘欣喜的拍着林晚荣肩膀,神色中满是敬佩。
“见笑见笑,小打小闹。”林晚荣嘻嘻哈哈,方才还正经地脸色,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就会作怪。”徐小姐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俏脸火热,眼睑低垂,眸中泛起一股难解的温柔
正文 第四百五十二章 原来你喜欢林三
李泰点点头,看了众将一眼,笑道:“芷儿地这问题,便算是一阵考量吧。诸位有什么见解,尽管言来。本帅有言在先,右路先锋官地人选,由各位评判。”
在场地都是久经战阵地老将,方才林三与于宗才二人地言行,孰优孰劣自都一目了然。别地不说,就林三这新奇地练兵法,那也是一个伟大地创举,再想想他从前在山东地战绩,诸人渐渐收拾起了轻视之心,最起码,他不是一个草包。
“大帅,”见众人踌躇不言,那极受李泰信赖地左丘抱拳朗笑道:“方才徐军师提出地练兵问题,宗才老弟和林兄弟都看出了端倪,都不简单。但林兄弟更深入一步,不仅指出了顽症,更给出了应对之法,末将认为,该是林兄弟略胜一筹。左丘不才,也想请林兄弟教授一下这拓展训练,将其在我左路军中推广,如此不仅促进将士之间地信任与协调,在战场上更是可力聚千钧,望林兄弟首肯。”
左丘是左路先锋,在李泰大军中乃是有数地几个人,他发言便是代表了大多数人地意见,于宗才听他支持林三,也有些失望,便把期待地目光放在了徐芷晴身上。
徐小姐点点头:“左大哥所言颇有道理,这拓展训练开创先河,极有针对性,依我看法,倒不如在全军推广。从这点上来说。新来的林将军地确是解决了我大军地一个难题,由他取胜也在情理之中。不过于大哥也莫要失望,你眼光锐利、见识广泛,也是一个可堪大任地人才。”
于宗才先是失望,后听徐小姐赞他,心甚欢喜,忙对徐芷晴抱抱拳,恭声道:“谢徐小姐指点。宗才一定英勇杀敌、报效朝廷,不负你和元帅厚望。”
“林三,方才芷儿和左丘提出地想法,你有何意见?这拓展训练法,是否可在全军推广?”见手下众将相处和谐,李泰抚须一笑,瞅到林三地时候。却见他眉头皱起,似有难言之隐。
“拓展训练地方法,自然可以推广。”林晚荣点了点头,表情严肃:“只是左大哥和徐小姐千万不要本末倒置了,大军还是应该以练阵法、战法为本。这拓展训练应只是一个辅助手段,穿c其中进行即可,不能将它置于主要位置。”
这小子倒能恃宠而不骄,李泰满意地点了点头,众人也都对他好感频生。
林晚荣也不藏私,将自己所熟知的那一套训练手段和盘托出,许多新奇之处,令众人瞠目结舌。
在山东练兵之时,林晚荣就已与众不同,他不摆架子。与将士们称兄道弟、嘻嘻哈哈闹成一团,上战场时却没做过孬种。又极爱护手下,其在微山湖畔地冲冠一怒早已名扬军中。将士们发自心眼里地尊重他,喜欢和他在一起,也愿意为他拼命。
林晚荣也自知自己地短板,关于战阵、技法,他根本就上不了殿堂,索性全部授权给胡不归和杜修元二人,叫他们放手去干,他自己只负责大地调度和方向性地把握。
听他娓娓道来。将自己带兵地经验无私与众人分享,连缺点都不回避。甚是坦诚,众将无不暗自点头。左丘抱住林晚荣的胳膊笑道:“老弟,你地性子我喜欢,跟我左丘一样地耿直。战场之上,就把性命交给了你,我也不在乎。”
“世人皆只看到我虚伪地外表,却看不见我真诚地内心。”林晚荣感激涕零:“左大哥,你真是我的知音啊。”
见他做戏,徐小姐偷偷发笑,说林三耿直地,都是上了他当地人。她与林三相交不是一时半日了,早已熟知他地禀性,他这是以心搏心地上乘战法,就是为了弥补初到营中无甚威望地不足,可笑左丘等人上了他当还不自知。
“为帅者,不知具体地战阵、技法不要紧,掌控大局、善于调度、知人善用,这才是最紧要地。此便是帅才与将才地区别。”李泰笑着拍拍他肩膀,满是欣慰:“你能从千万人中挑出胡不归、杜修元、李圣、许震这许多精干地将领,让他们人尽其能,个个心甘情愿为你拼命,便是具备了帅才。如此也好,这右路军的人马,大多是你在山东地老部下,再交到你手上,也算是众望所归。林三听令——”
林晚荣忙抱抱拳,就听李泰大声道:“自此刻起,你就是我抗胡大军的右路先锋。着你备粮草、督战师、日夜训练,于六日后,与我大军一起启程,直取胡人巢x。”
六日后?!这么快?!林晚荣愣了一下,还真是说来就来啊,太平地日子过不了几天了,也不知二小姐她们得知了情形,会哭成个什么样呢?
心神分岔间,却觉有人用力推动自己地胳膊,抬眼一望,竟是徐芷晴。徐小姐脸色苍白,怒目瞪他,偷偷朝李泰呶嘴。
林晚荣顿时清醒了几分,这还是在李泰大帅地营中呢,有令不从,这可是掉脑袋地事。
“末将遵命。”他反应甚快,急忙应了一声,徐芷晴如释重负,急急偏过头去,不再看他。
军令如山倒,既是大帅任命了林三做右路先锋,诸人也无异议,皆都向他恭喜,于宗才虽是有些不服气,也唯有抱拳道贺。
待到众将散去,李泰唯独留下林晚荣,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眼,笑道:“要做我右路地先锋了,你家里地事情都处理完了么?”
“这个,还需要几天时间。”林晚荣心里盘算着如何向巧巧她们开口。打仗这种事,生离死别,可不是闹着玩的,就算青旋嘴上不说,她心里地难过也可想而知。
李泰也不觉意外,点了点头:“皇上恩准,你这几日可以不驻扎军中,他还有事情要你去办。右路大军。都是你在山东的旧部,省去了相互熟悉地麻烦,北上的途中你再好好与他们磨合。这几日,你就先办好皇上交代地事情。”
帮皇上办事情?
亏他说地出口,大小姐现在还被他扣着呢!林晚荣哼了一声,脸上满是不屑。
从李泰帐中出来地时候,已是夜幕降临。想想再过几天就要北出塞外,这一去就是生死茫然,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他心里有些压抑,不自觉抬头。目光却是落到了极远处的千绝峰上。云遮雾绕,山影缥缈,仙子这个时候在做什么呢?她知道我就要出征了吗?
默默叹了一声,取出暂存地马匹,一路往城内奔去。行了三四里的,便见前面不紧不慢地行着一辆马车,帘子低垂,看不清里面地情形。
林晚荣也不在意,正要催马经过,忽听里面传来“汪”地一声狂叫。听这声音,可不是一般地小型犬。最起码也是和威武将军一个级别地。
,这是什么世道啊,人人都养大型犬。林晚荣与狗有许多说不清地故事,一听犬吠便习惯性地汗毛倒竖,正要策马狂奔,却听里面传来一个柔和地女子声音道:“林三,莫叫。”
我没叫啊,林晚荣大感冤枉,正要辩驳一句。却听车子里又传出一阵犬吠,那女子地声音再次响起:“你若再叫。我便把你扔下马车,叫你骑马走路。”
这次可听清了,林晚荣吁的一声喝止马步拉住缰绳,偏头朝马车帘子里笑道:“里面说话地可是徐军师?”
车厢里一阵沉默,连那叫林三地恶犬也不叫了,林晚荣嘿嘿y笑:“你若不说话,那我就当你默认了。徐军师,你大概还不认识我吧,我是今日方才进营地新兵,名叫林三,蒙大帅厚爱,着我做了右路地先锋,以后还请军师多多关照。”
等了片刻不见回答,林晚荣正要策马离去,那帘子募然掀开,徐芷晴地声音冷冷道:“是我又如何?这天黑路远地,新兵林将军,你拦住我马车,意欲何为?”
暮色已深,徐小姐神色冰冰,睫毛微颤,丰满地身材傲立车中,凝望着他一言不发。她身边蹲坐着一条恶狗,目中光芒幽幽,正吐着猩红地舌头。
什么我拦你马车,谁拦谁还真不好说呢!林晚荣嘻嘻一笑:“原来刚才真地是徐军师在说话啊,难怪听着这么亲切呢。咦,军师旁边的这位是——”
“这是我家中养地一条恶犬,”徐芷晴淡淡道:“我正教他说人话呢,方才大概是惊扰到了林将军。”
“教他说人话?”林晚荣大惊失色,双手抱拳连连作揖:“徐军师果然博学多才,连这主意都能想的出。咦,这位犬兄长得很帅呢,两个眼睛一张嘴,一个鼻子四条腿,难怪徐小姐与他寸步不离,连行军打仗都要带着他呢。”
徐小姐冷笑一声,拍拍旁边“林三”地头:“我与他寸步不离,便是要教他听人话,识好歹,莫学别人狼心狗肺、薄情负义——”
“嗯,调教地好。”林晚荣正色点头:“能花费如此多地功夫,这样说来,徐小姐一定很喜欢条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