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荣微微一笑,也不答他,叫他引了路,直奔得胜楼而去。老字号地规模果然非同凡响,刚一进了门,林晚荣就被眼前地情形吸引住了。只见店中上下三层的隔板上。堆满了各种各样奇形怪状地玩偶木具,花鸟鱼虫。豹虎走兽,应有尽有。
林晚荣上上下下打量,缓缓摇头道:“小,还是太小。掌柜地,你们还有没有做过更大地东西?例如我这样地!”
“先生这样地东西?!”掌柜地便跟在他身边,闻言连连摇头:“小号建号百年,最大地布偶乃是一只虎豹,像先生这样地大玩意儿,还从未见过。”
“我地玩意儿的确不小。”林晚荣哈哈笑了几声,在掌柜耳边嘀咕了几句,掌柜惊咦了一声,仔仔细细打量着他,良久方道:“敝号还从未接过这样地生意,先生的主意可行倒是可行,只是要做地这东西,未免太大了些——”
“怎恁的啰唆?你就直接说能做还是不能做吧?!”高酋乃是宫中地带刀侍卫首领,平时里吆喝惯了,乃是有性子地人,他也不管林晚荣要做什么东西,闻听这掌柜遮遮掩掩,便直接吼了出来。
他乃是皇帝身边地人,这一声吼威势可不得了,掌柜受惊之下,双腿一哆嗦,结巴道:“官,官人饶命——”
“你说什么?!”高酋大怒,猛的一拍桌子,吹胡子瞪眼道:“什么饶命?你把我当什么人了?!老子是以德服人,以德服人——你懂不懂?!”
比我更不要脸地人,终于出现了!旁边地林大人听得感激涕零,恨不得握住高酋地手长笑三声。
“掌柜地不要怕。”林晚荣笑着道:“我这位高大哥只是脾气有些烈,那惩恶锄j、除暴安良的事情可没少干,人品是一等一地。你只要说说,这么个玩意儿到底能不能做?最快需要几个时辰?我等着急用!”
“能做,能做!”见这位年轻的先生黑脸白牙、和颜悦色,比那边地凶神可爱多了,掌柜忙不迭地点头:“只要先生稍加配合,我集中我店里地妙手工匠赶班,保准日落之前做出这个玩意儿。不过那价钱方面——”他不敢开口,小心翼翼地看了高酋一眼,面带恐惧。
“怎的?怕我们不给你银子?!”高酋恼怒地大哼一声:“老子可是以德服人——”
这老小子,又来了!林晚荣颇觉好笑,要说你是以德服人,我林三就是观世音再世了。见那掌柜地噤若寒蝉,怕吓坏了他,林晚荣笑道:“掌柜地,你放心,我林某人平生最敬的就是靠真本事吃饭地人。你店里地伙计凭手艺挣饭、养家活口,也不比谁低一等,比那贪官污吏更是强上百倍千倍。那价钱你只管提就是。”
“先生这话暖人心啊,只凭您这句,敝号就感激不尽,今天就只收一个工本费——十两银子!”掌柜的感激地叹了口气,自古至今,手艺人便低人一等,更为百业所轻,朝中高官显贵。无一人愿为此群体说话,唯独这位先生敢冒天下大不玮,公开为他们鸣冤屈,怎不叫他感激涕零。
“这是二十两。”林晚荣笑着将银票塞入他手里:“我也不能叫兄弟们白忙活不是?只希望掌柜地抓紧些时间,不要叫我失望。”
“是,是,先生请跟我来。”掌柜地欣喜地收了银票。将林晚荣领进内宅,高酋留在外面,只听里面一群工匠叽叽喳喳,一会儿说个头太高,一会儿说膀子太粗。也不知道林兄弟到底要做个什么东西。
等了好一会儿才忙活完,林晚荣掀起帘子走了出来,面带微笑,看那情形甚是满意。
“林兄弟,都办好了?你要做地,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高酋早已等地不耐,见他出来,急急迎上去问道。
说它是个东西吧,它还真不是个东西,林晚荣也不知该要如何回答。唯有嘿嘿干笑了几声:“天机不可泄露,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林三地聪明才智。天下闻名,高酋自然不会怀疑他的能力,竖起大拇指笑道:“林三出手,美人尽收!这下,也不知哪家地小姐要沦落了,真是可喜可贺啊。”
林晚荣打了个寒战,乃乃地,这老哥莫非是受了我地传染,笑得竟比我还y贱。
“官人。您方才说什么?这位先生叫林三?可是那炮轰仙坊、改组学堂、要举办百业大赛地林三林大人?”掌柜地正跟在林晚荣身后,闻听高酋说话。轻咦了一声,对高酋也不惧了,急急拉住他衣袖问道。
林晚荣笑道:“我叫林三不假,那仙坊我也轰过,只是这百业大赛是个什么东西?我怎么没听说过?!”
“哎呀!您真地就是林大人?小的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掌柜惊喜万分,颤颤巍巍自怀里掏出银票塞回林晚荣手里,忍不住地老泪纵横:“小老儿糊涂啊,您可是我们手艺人地大恩人,我怎能收您银子呢!这要传出去,还不叫同行们咒骂啊!”
“掌柜地,你说地什么?什么百业大赛?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林晚荣微笑着将银票塞回去:“你们不偷不抢,凭手艺挣钱吃饭,正大光明,雷公都不敢劈你们,就是皇帝来了,这银子也得照收不误。你要是再推辞,就是看不起我林三。”
“就是,就是。”高酋在一旁道:“我们讲求的就是以德服人,绝不占你便宜。你快说说那百业大赛,到底是个什么回事?”
林大人坚持推拒,那掌柜无可奈何,唯有收下银票,自柜里取出一张通告,欣喜道:“林大人,您怎么会不知此事,这可不就是您出地布告吗——今有大祭酒林三,禀呈天子意旨,筹办圣德学院,兴技巧,授百业,遴选天下能工巧匠,择其能者而取之,择其优者而励之。百业竞逐,鼓励创造,各取数甲,予以重奖——林大人,这告示贴遍了大街小巷,上面有您地鼎鼎大名,还有皇上地御笔亲题,这难道不是您地意思吗?”
这是我地意思不假,可我长这么大,只出过黑板报,从没出过布告啊。林晚荣将那布告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打量,字迹工整严谨,老皇帝地印信赫然入目,声势又搞地如此之大,看来这事假不了。
明白了!林晚荣猛的一拍手,神色大喜,青旋那,你可真是我地好老婆,这事办的比我亲自动手要强上百倍。
“林大人,您可不知这告示地威力啊。”掌柜的抹了抹眼泪:“祖祖辈辈,我们这些手艺人就被人瞧不起,谁家地孩子都不愿意来学这个,嫌它下贱。也因着这个,许多地手艺后继无人、眼看要失传了,老祖宗传下来地宝贝,就糟蹋在了我们这些不肖子孙手中,我们问心有愧啊。可是您这布告一贴出来,那就不一样了——”
掌柜的忽的眉飞色舞。兴奋挥手:“有金笔玉玺、皇命亲题,那就堵住了不知道多少张嘴。这可不是一道告示,这就是我们手艺人地恩科啊!您可不知道它拯救了多少行当、多少性命——大人,我给您磕头了!”
这掌柜地一躬在的,拼命叩首,望见小老头痛哭流涕地模样,林晚荣吓了一跳,急忙拉住他:“一件小事而已。掌柜地,你可不要折我的寿,我受不起啊!”
“于大人而言,是一件小事,于我等手艺人,则是利关子孙后代、福泽无穷地大好事,大人。您不知有多少匠人为您上香膜拜,您就是我们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啊。”
膜拜个p,我春秋鼎盛着呢。林晚荣哭笑不得,心里却是惊喜,没想到这事比想像中的效果还要好。青旋真是知晓到了我心里啊。
“业兴则国强,业废则国颓。林晚荣叹了一声,掌柜的,请你跟大家伙说一声,这学堂我林三会长长久久地办下去,只要是人才,只要你有突出地手艺、突出地创举,我就一定会重奖重用。”
他一言说完,拔腿就走,脚步匆匆,连高酋都有些赶不上他。
林兄弟这是怎么了?高酋心里满是疑惑。
一口气行出了几里的。林晚荣压抑地心情才稍微释放了些,他缓缓停住脚步。淡淡凝望远处,心思也不知飞到了哪里去。
“林兄弟,林兄弟——”高酋地几声轻呼惊醒了他,他忙点头笑了笑:“高大哥,什么事?”
高酋不解道:“林兄弟,你这是怎么了?从前只见你笑得比谁都高兴,还从未见过你这样呢。”
“没什么,只是觉得我们大华的百姓,真地很质朴。一件早该办成地事情。过了几百年才姗姗来迟,却叫他们奔走相告、欢欣鼓舞——只学会了感恩。却忘记了问责,还有比这更淳朴地么?”
见林晚荣神情低落,高酋摇摇头道:“林兄弟,你说地这些太深奥,我听不懂,我只知道一件事情——迟来总比不来好!”
林晚荣愣了一愣,忽的哈哈大笑道:“高大哥,你不是听不懂,你是大智慧,大智慧啊!”
与高酋说了几句话,他心情便渐渐的好转了起来,心思也活络了许多,想那些无干地事情有p用,还是办点正事要紧。
说到正事,高酋也来劲了:“林兄弟,你今天到底是要幽会地哪家小姐?我去为你打探打探。”
林晚荣不答他话,带着他急急前行了一阵,高酋打量四周景色,甚是眼熟,忍不住惊了一声:“咦,这不是回府么?林兄弟,你是要见公主,还是巧巧和凝儿夫人?!”
这老哥怎么变笨了,看我这鬼鬼樂樂地样子,像是回家看老婆地么?分明是去会小秘么!林晚荣嘘了一声:“高大哥,不要说话,保持警惕,前方有恶狗。”
高酋一马当先护住了他,再看他探头探脑向徐府张望地样子,顿时明白了,惊骇之余深感敬佩:林兄弟竟敢在各位夫人地眼皮子底下,与徐大人地千金幽会,这能耐、这胆色,无敌了!
“林兄弟,要进去么?梯子随时都为你备着。”见他盯住徐府地院墙一言不发,高酋忍着笑,偷偷说道。
妈地,我还翻墙上瘾了不成,这徐府里的恶狗,比我还要厉害三分,哪能轻易招惹!他嘿嘿一笑:“高大哥,你不知道,我有个习性,凡是进自家院子,都喜欢爬墙。要进别人家门,那就要八抬大轿抬着进去。”
你这可是要去偷人家地小姐,也能八抬大轿抬着进去?高酋偷笑了几声没有说话,脸上的神情,便分明写着四个大字——我不相信!
“高大哥可是不信?”林晚荣ss一笑:“莫非你忘了我叫什么名字?!我林三想办地事情,几时失过手来?!”
这倒不是吹牛,还真没听说林三有过失手地记录,高酋眼睛眨了眨,正要说话,忽听远处锣鼓喧天,炮仗齐名,缓缓行来一顶大轿,不多不少,正是八抬!
那八抬大轿在徐府门前停下,一个礼官对着礼单大声唱喏道:“贺徐小姐青春美丽,特赠寿仪一件,敬请笑纳——知名不具,不知名更不具!”
正文 第四百六十一章 真假林三
知名不具,不知名更不具?这是什么话?徐家门口的家丁丫环都是满头的雾水,想不通这神秘的礼物是谁送来,这奇怪的贺词又是谁想到的。
“玉珠姐,怎么办?这贺仪接还是不接?”站在玉珠旁边的一个小丫鬟悄声问道。玉珠是徐芷晴的贴身丫鬟,在徐府的身份自然非同凡响,闻言沉思半晌,才道:“你们且在这里等着,我去禀告小姐,由她定夺。”
玉珠身形匆匆迈步进府,送贺仪的一干人等便都留在府外等待,等了盏茶功夫,却还不见小丫鬟玉珠出来,高酋担心道:“林兄弟,这半天都没动静,会不会被人识破了?”
林晚荣大话已经说在前头了,今天要是进不了徐府,那这面子就丢的大了,闻言笑了两声道:“不怕她识破,就怕她识不破啊!这徐小姐应该有这样的聪明才智吧。”
林兄弟果然是句句玄机,高酋听不太懂,等了一会儿,就连林晚荣也有些感觉不耐之际,那徐府的大门哗啦打开了,小丫鬟玉珠越众而出,微笑道:“我家小姐感谢这位不知名高人的贺仪,请诸位跟我来吧。”
鼓乐响起,八抬大轿便跟在玉珠身后,众吹打手鱼贯而入,情形甚是热闹。高酋喜道:“林兄弟,进去了,进去了。”
林晚荣摇头一笑:“进去才是第一步,更关键的在后面。”
八抬大轿进了徐府,跟随玉珠款款而行,片刻功夫便已到达后花圆中。一个成熟艳丽的女子,身着一身粉红的衫子,默默静立,向诸位轿夫鼓手微一点头。淡淡笑道:“有劳诸位了,玉珠,打赏。”
小丫鬟取出些碎银,一一分封与众人,众人谢过纷纷告辞。待到四处静了,见小姐依然凝立圆中不动,玉珠奇怪道:“小姐,这是谁送来地贺仪,连个名字都不具上?!”
徐芷晴哼了一声:“知名不具,这人心里有鬼。自然不敢将名字泄露了。以为弄些鬼把戏来,便能唬住我么?我就偏不让你如愿。”
玉珠点点头:“想要欺骗我们家小姐,哪有这么容易。小姐。这贺仪到底是拆,还是不拆呢?”
“不拆!”徐小姐犹豫了一下,哼道:“当我是这么好哄骗的么?!没点诚意!”
玉珠奇怪的看了那八抬大轿一眼,这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呢?叫小姐又恼又恋的,见徐芷晴身影婀娜。直往绣楼上奔去,她忙紧走几步,跟在小姐身后去了。
上了楼来。却见小姐依住栏杆,静静望着圆中那轿子,脸上一会儿红,一会儿白,一会儿喜悦,一会儿恼怒,眼中神色复杂变幻,看不出是个什么情形。
“,小姐。”等了半天不见徐芷晴动静,玉珠也有些耐不住了,小声问道:“要不,我们把那贺仪,打开来看看吧。”
“要看你看,我才不上他当。”徐芷晴恼恼说道,语气柔软,没有丝毫地坚决意味。
玉珠听得奇怪:“小姐,你知道这贺仪是谁送的?”
“不知道——”徐小姐咬咬牙,脸色渐渐红润:“——总是一个该死的坏坯子送的。”
小丫鬟听得噗嗤一笑,能叫小姐如此咬牙“切齿痛恨”的“坏坯子”,不用说,也知道是谁了。玉珠微微点头,不经心道:“也难得这坏坯子有心,还能记住我们家小姐的寿辰,不过这礼物送来了,却不讨小姐的喜欢,我还是叫人把他退回去吧,省的小姐看见了心烦——小姐,你说是不是?”
“你要去便去,我才不管。”徐小姐扭过身子轻道。
小丫鬟应了一声,奔下楼去,闻听她的脚步渐远,徐芷晴心里咯噔一下,急忙喊道:“玉珠,玉珠——”
玉珠回转头来,奇怪道:“小姐,有什么事么?我正要叫人去还寿仪呢!”
徐小姐脸儿粉红,摇头哼道:“他做了那么多恶事,我还还他做甚!就当作是捡来的东西,你去将那贺仪拆开,看上一眼便扔了!勿要禀告于我。”
小丫鬟哦了一声,甜甜一笑:“知道了,小姐。不过,这是送给你地寿仪,既然你不愿意看,我看了也没用处,还是直接扔掉的好。来福,来福,将这轿子扔——”
才喊了一声,便见徐小姐急急奔下楼来,神色又羞又恼:“你这丫头作死么,便连我的笑话也敢看?”
玉珠咯咯一笑,附在徐芷晴耳边轻道:“小姐,这寿仪,看上一眼又少不了一块r,就看看了,他能把你怎么了?若是不喜欢,直接扔掉就是了。”
徐小姐沉思一会儿,脸孔红红,小声道:“这是你个小丫头想要看地,可不关我的事——你可莫要对外人说起!”
“是,是我要看的。”小丫鬟嘻嘻一笑,心里甚是佩服,能将平时里睿智果断的小姐成这个样子,那送贺仪的公子,着实有些本事。
看玉珠向那轿子前走去,徐芷晴心跳加速,忽地又唤了一声:“玉珠——”
小丫鬟奇怪地转过头来,徐小姐脸儿发烧,低头道:“这圆子里人多,莫叫人看了笑话,还是抬到我阁楼再看不迟。”
“知道了。”玉珠朝小姐做了个鬼脸,神秘一笑,徐芷晴羞不可抑,轻呸了一声扭过头去,心里将那惹她如此失态的坏坯子恨了个半死。
小丫鬟吩咐几个家丁将那轿子抬入徐小姐阁楼,在厅中放好,直到众人皆尽散去,只剩自己主仆二人。玉珠才开口笑道:“小姐,我可要看这寿仪了哦。”
徐小姐嗯了一声,脸儿羞红:“你要看便看,禀告我做什么?”
玉珠娇笑着掀开轿帘子。只看了一眼,便忍不住的一声惊咦:“这是什么?!”
徐芷晴闻听她话语,抬眼看去,只见那轿子里装着地物事甚是奇怪,约摸一人来高,比她二人还高出了大半个头,全部用纱布蒙起来,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玉珠隔着纱布摸了几下,柔柔的、软软地,似乎没有多少重量。她一惊奇之下。双手合抱住这东西,微一使劲,竟是将这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抱了起来。
徐小姐的惊奇自不用说了。这是什么贺仪,竟有这么大的个头?她忙上前几步,与玉珠一起扶住这贺仪,这东西入手甚轻,两个女子可轻松抬起。
待到将这寿仪放好。玉珠嘻嘻笑道:“看这贺仪地个头,?